第55章 顺应天道
秦卓潇足尖在马鞍轻点,衣袂翻飞间已腾空而起。
吞月剑寒芒暴涨,剑风骤起如龙吟,剑锋直取刺客咽喉。
“我要你死!”
裴赫泫眨眼间,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至雕车轱辘下,那头颅双目圆睁。
凝着霜雪的睫毛,竟在裴赫泫眼下颤动,还在睁着眼睛看他。
死不瞑目。
秦卓潇收起吞月入撬,缓步朝裴赫泫走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裴赫泫削尖的下巴颏,往上擡起。
“别看他,看我。还疼吗?”
大手又转向下,握着他细白的脖颈,把刺眼的红痕盖住。
“无事,刺客竟能掌握你的行踪......那邀约之人?”
余孽难道已经入侵了天合内部世家公子之中,那又会有多少人?
只听秦卓潇沉声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灵猫驾车出发,赶往钰堂花楼。
裴赫泫绿眸微眯,指尖抚过颈间越发狰狞的红痕。
长街两侧门窗紧闭,窥视的缝隙间闪烁无数幽光,仿佛每道目光都淬着大成余孽的毒。
华贵雕车碾过积雪咯吱作响,他对着虚空低唤:「魆幻,我能用请君术......看出细作有多少人?」
魆幻回道。
「一切顺其自然,若他来杀你,自然你也可以还手杀他,未发生的事情不可。」
裴赫闭目养神,泫按了按眉心。
「那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魆幻见裴赫泫眉头紧锁,「你没发现?我们做的事都有迹可循,婴灵,朱敏,元美,包括刺杀之人。你炼药我可以提供药材,但是你不可以无故取人性命。如眼下而言,你脖子受伤,因为余孽,余孽想杀秦,那秦最后把他击杀,这就是顺,一切顺应天道。」
顺应天道?
若是天道不公,我定逆了这天道!
日落时分,马车才赶到灯火通明的钰堂花楼。
逃跑那日,裴赫泫并未没来得及细看,眼下红木朱漆大方赌桌已挪至东南方,箜篌琴音悬在雕梁间游丝未绝。
歌姬怀抱琵琶将琴身斜倚雪膝上,纱衣滑落半肩将坠未坠,若隐若现。
大堂内满室浮光掠影,舞姬们赤着足踩在公木地板上翩翩起舞,石榴裙倏然旋开时更添三分迷离艳色。
程家双子正倚着赌桌,琉璃灯映得他们的目光流转透着诡光。
裴赫泫环视屋内众人,南蛮余孽竟然把手伸到朝廷内部,那会是他们哪个?
会是他们兄弟吗?
祁方未在赌桌上,站在程家双子身后。双手交叉环臂于胸前,手里握着钱袋子,看来已经输了不少。
那他呢?有没有问题?
祁方扭头看了一眼二人,眼睛又盯住赌桌。
“秦爷,你瞧瞧都什么时辰了?除了郡王找,我们就请不动你呗!”
瞧着他一脸谄媚模样,程北就更看不上他。
“祁方你就是个狗腿子,秦爷?你真好意思叫出口。哎呀!你爷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你没看啊?”
房管事站立在梁柱下,半隐在细纱幔后和小二附耳讲话。交待好事情后,哈着腰笑呵呵的来到秦卓潇身边。
“秦小爷,给你叫几个姑娘玩玩?”
裴赫泫嘴角微抽,眼神儿似火。
一个还不够伺候你玩的,还几个姑娘服侍?
裴赫泫冷言道:“几个?”
有魆幻的障眼法在裴赫泫鬓角投下淡淡青影,隐去容颜。
房管事竟未认出秦小爷旁边这位锦衣公子,便是那个从钰堂花楼逃跑,浑身是伤的落魄少女。
打量着他的穿着,又敢与秦小公子这般谈吐,自然也不能怠慢。
又问他:“公子这长相真俊俏,那给你叫几个姑娘作陪?”
秦卓潇一脸威胁之态,看着裴赫泫。
「作陪?裴赫泫你若胆敢叫女人,待回府后,定在床上让你知晓我的厉害。」
“把好看的都叫来让我瞧瞧!”裴赫泫伸出手,用手背拍着秦卓潇的胸前,“他有的是银子。”
程南屈指捏起赌桌上的金箔弹响,好整以暇的看着裴赫泫脖颈的红痕。
“漫漫长夜,祁方你急什么?”
祁方把手中钱袋子朝身后的小厮一扔。
“你们兄弟就会拿我瞧,从小到大就欺负我,挑软柿子捏。”
赌桌另一边的白沧兰幽幽开口道:“只可惜来晚的,《踏雪寻梅》你们没瞧着。”
他越过秦卓潇往前迈了一步,裴赫泫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嗷,那是挺可惜的!敢问白公子,是不是关公子也没瞧着?一会儿他可来?若是来我在点一出《踏雪寻梅》,我俩…一起看就是。”
秦卓潇稳稳地立于他的身后,眉眼间不见丝毫笑意。
各世家公子官僚权贵谁不知道,关羿伦堪称白沧兰逆鳞,带他与别人不同,二人亲如兄弟。
白沧兰的指尖叩在骰盅上,琉璃灯突然爆出三两点火星。
他起身时腰间蛇鳞长鞭扫过桌面骨牌,骨牌散落在青砖地上,一脸冷漠看着他。
“关公子也是你叫的?”
自那日回京途中众人在道观歇脚议事起,白沧兰便对他生出几分莫名敌意。
一想到他看关羿伦的眼神裹着层虚伪的笑意,胸中戾气更是翻涌,恨不得生生掐断他的脖子,挖掉那双绿珠子。
裴赫泫若知白沧兰如此想他,他真是堪比窦娥还冤。
定会仰天大喊:冤枉!!!
赌桌上的世家公子纷纷朝裴赫泫望过来,带着一脸坏笑,像是打量阴沟里的老鼠。
* “呦!你是哪位?”
* “就是就是,看着面生眼也生,哪个府上的报上名来?”
* “说话如此狂妄,关公子同你一起?你也配?”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响,震荡整个大堂。
“他是我府之人,各位有何意见?”
一霎间,大堂里的起哄声渐收,秦国公府的人?
个个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二楼客人怀里抱着女子,都顿住脚步往楼下瞧着热闹。
金线绣的绛紫裙裾扫过第三级木阶时便倏然停住脚步,老鸨指尖翡翠烟嘴在栏杆轻磕。
心道:「这帮纨绔子弟,仗着爹有钱,出来真能装。一点不让人消停,大过年挣点银子也这么难。」
老鸨手执墨色鎏金纹长烟袋,腾起的青雾里,隐约可见她发髻间斜插的九鸾衔珠金钗。
“哎呦喂!主子们怎么就怒上了?”
老鸨把烟袋嘴从口中退出时,烟袋嘴染上一片血红的口脂。
指着远处那些伺候主子的女子,“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都瞎了眼瞧不见?让小爷们如此动气,就是你们的无能。”
姑娘们起身回礼,开口道:“妈妈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