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成了兄弟
辰时二刻，梆子声碾碎檐角残雪。
镇国公府正厅堂屋青砖地上摆着错金狻猊炭盆，银炭爆开的火星劈啪作响。
酸枝木屏风后，穿灰鼠比甲的朱婆正往珐琅盥洗盆里添热水，透过鎏金云纹的缝隙看到公子和客人步入正厅。
秦卓潇和裴赫泫进入堂屋，穿月白夹袄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端着盥洗盆上前，等待公子和客人净手。
朱婆从屏风后走出越过炭盆，来到老夫人身后站立。
八仙桌四角压着云锦桌帷，桌上摆放着整齐的青玉碗搭配银勺银筷，共计四副。
此时，姚渥丹正笑呵呵的看着他俩。
“老爷，你看看他俩多好，就跟亲兄弟似的。潇儿从小就缺个兄弟，正好这裴小公子也无处可去，何不就在府邸一直住下。”
秦国公爷蟒袍加身，手指尖扣在桌面上，点了点头儿算是给了回应。
秦卓潇、裴赫泫净手后一前一后落座于八仙桌，正对着两位家尊。丫鬟红果，青果无声的侍奉在左右。
“给父亲，娘亲，请安。”
“给国公爷，国公夫人，请安。”
紧接着裴赫泫又添了一句，打的秦卓潇都措手不及。
“新年好！祝国公爷身体康健，祝老夫人越来越漂亮！”
……
一时间，堂屋内鸦雀无声，安静的落针可闻。
白吃白住不拜年，好吗？
裴赫泫扭头狐疑的看了看各位，玉白的手偷偷在八仙桌下穿过云锦桌帷，眉眼弯弯的看着秦卓潇，手在他大腿掐了一把。
虽然是笑着秦卓潇却感到了威胁之态。
好似暗示：你快说话啊？不说话我杀了你！
秦卓潇不动声色的抓住挠他的猫爪子，看他呲牙的样子，越发的想逗弄。
好你个秦卓潇！见他无动于衷也不松手，又擡起脚朝他的位置踢去，照着他小腿上连踢了好几下。
表面上如平静的湖面，
「魆幻出来解围。」
「我如何解围？一条蛇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说话，你猜会吓过去几个？有几个秦卓潇这么淡定的，高门世族礼教繁琐，他们有食不言，寝不语等规矩。你这话又说的太前卫，下人们眼界短，一时愣住实属正常。定是没见过哪个人胆敢同国公爷，老夫人这样讲话。」
裴赫泫：……
姚渥丹大衫凤钗，凤头簪垂下的东珠堪堪停在耳际，耳垂处却空空如也。
看了看严肃的儿子，又瞧了瞧活泼的裴小公子，不禁掩唇哈哈大笑起来。
“裴小公子说的好，甚得我心。”
秦悦之并不喜多言，见夫人高兴，心中也不甚欢喜。
只开口道：“传膳。”
片刻后，一众丫鬟鱼贯而入，青碧罗裙石榴裙摆染上轻雪。
东窗泛起刺眼光晕，最后一道主食蟹粉灌汤饺上桌，传菜才结束。
丫鬟手捧缠枝莲玉壶的手稳如磐石，站立在国公爷身后。她的鬓角别着木樨花，耳垂有耳眼，却无缀物。
裴赫泫眼睛扫视屋内所有的丫鬟，发现均未佩戴耳饰，就连国公夫人也是。
难道…天合的规矩？
不对，那何苦还打个耳洞。
连想到他来天合见过的女人，如元美公主，老鸨，皇氏嫔妃她们都有佩戴耳饰。
看来不是天合的规矩，而是国公府的规矩。
老夫人喝了一口雪蛤汤，打断裴赫泫思绪，“裴公子在府里住的可习惯？”
裴赫泫放下筷著，锦帕拭口。
“回夫人，住的很好，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宅子。”裴赫泫顿了顿又道：“是失忆后，因为以前的事情记不得了。”
姚渥丹不禁叹了口气，见其也是可怜之人，又同裴赫泫说住在三进院耳房不妥，要把四进院的正厅收拾出来给他住。
不料，秦卓潇抢先开口婉拒。
之前儿子有提出要给他换寝殿，裴公子说已经在三进院耳房住习惯，不想换。
奈何他不同意，只能做罢。
……裴赫泫心中狂震，眯着眼睛。
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不白的。
闻此，姚渥丹也就不在奉劝。
“潇儿从小就缺个兄弟，他平日性子冷清，我瞅着你就像弟弟一样，有你陪他甚好。第一次见你，我就挺喜欢，长的比女孩子还秀气好看，怪招人疼的。”
不曾想一顿早膳，他俩竟成了兄弟。
裴赫泫葱白的指尖捏起银筷，夹起一块金丝芙蓉糕，放置秦卓潇青玉碗内。
“哥，多吃点。”
只见，秦卓潇面如铁青色。
心道：谁要和你当兄弟。
餐具摆放成北斗状，站在裴赫泫左边的红果手中拿着银勺，正打算给裴先生夹金丝绒芙蓉糕。
腕上的翡翠镯碰到玛瑙盅沿，发出一声叮响。
闻声，秦卓潇侧脸未回头，神色透着不悦。
红果局促的用另一只手握住翡翠镯，头微微低着。
丫鬟餐桌上发出格外声响，视为礼仪为大忌。
感觉到少爷不悦的目光，红果手中的动作一顿，伸出的银勺慢慢抽回。
搁浅下银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距离裴赫泫三尺远。
裴赫泫压着嗓子，小声道：“怎么？不喜欢我叫你哥？当你弟弟就这么不悦？”
站在夫人身后的朱婆，眉眼含笑的望着着八仙桌上的两位少年。
一时想到至今流落在外的女儿，眼里闪现泪珠。趁着各位都不在意，她赶紧拿袖子揩去泪痕。
早膳后，二人被国公爷叫到书房议事。
国公爷在书桌后正襟危坐，紫金蟒袍袖口压着桌沿，秦卓潇和裴赫泫与秦悦之隔着书案面对面，坐在酸枝木圈椅子上。
“进来。”
身着雪青衫的朱管家推门而进，踩着地心莲花砖。手捧描金漆木盒，走到国公爷身侧将盒子搁置于桌面。
国公爷指节轻扣在佛头青石桌面上哒哒作响，裴赫泫眼睛眨的飞快，这老爷子为什么让我也跟来？
魆幻：「好事呗！」
裴赫泫：「看他这脸色，不像好事。」
秦卓潇腰间白玉佩落在玄色锦袍上，他握着圈椅往裴赫泫这边歪了歪身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裴赫泫朱红锦袍大袖。
书房内的桌案上沉水香如同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国公爷的圈椅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描金漆木盒透着神秘，被朱管家轻轻打开，缓缓推到国公爷眼前。
突如其来的质问声，如同惊雷在裴赫泫耳边炸开。
“这个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