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恨生厉鬼

沾花襄琉璃轿内。

他没见过皇家出行，好奇到底是何样子。

玉白的手又一次搭上轿窗，犹犹豫豫，又收回来。

“我就看一眼。”他伸出食指，比划着。

秦卓潇不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天色还暗，他看不真切，不过能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黑压压的。

“天亮在瞧。”

秦卓潇喝着茶，吃着娘亲准备的食盒，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点心。

收回眼，落下手。裴赫泫转回身坐正，看了看对面的人。

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秦卓潇以为他肚子饿，在看他手中之物，就把点心朝着他的方向推了推。

裴赫泫：……

“主子，前方在例行检查。九天，夜月在前候着呢。”还是灵猫的声音，“轿辇内也盘查。”

从九天去给裴赫泫办理照身帖，他就知道，但是秦卓潇并未提及此事。

他也只能当不清楚，疑惑道：“盘查？”

“怕了？”秦卓潇喝下一盏茶。

“有你在，我不怕。”裴赫泫看似无意的说着。

秦卓潇心想：此人，善于蛊惑人心。

顺利通过后，裴赫泫得照身帖由九天掌管，不落他手。

天光大亮，裴赫泫凭窗远眺。

天地一片银白，皇家的围猎队伍浩浩荡荡朝园林进发，马蹄声如雷，扬起的雪花在阳光下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打头阵的是身穿黑色兵甲的御林军，腰佩长刀，神色冷峻的骑兵在前开路。

御林军之后，是两排高举着龙凤旌旗的侍从，五彩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

一顶巨大的明黄华盖，轿子堪称奢华至极。

华盖是由金丝编织，上面绣着祥龙瑞凤。华盖的缨络随风摇摆，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轿夫共有一十六人，身着红色厚锦衣，腰束金色腰带，个个步伐稳健。

裴赫泫啧啧称赞：“这气势真磅礴，不愧是皇家严选！真有排面！”

秦卓潇道：“你觉得我的这顶，不好？严选为何意？”

那可是黄轿，这能比嘛？

裴赫泫嘴里哈出白气，又解释了一下：“严选，就是精挑细选，筛选出最上乘的物品。你这顶轿子，也很不错了。”

在往后瞧，是官员的乘坐的精美轿辇，也在众多侍从的簇拥下缓缓前行。

官员的轿辇分品级先后次序，官最小的在其最后。

每个轿辇周围都围着数十名侍从，他们牵马或持伞，还有手里提着物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轿中人。

“当官的真会享受。”裴赫泫自言自语着。

秦卓潇道：“享受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妥？！你是羡慕？”

裴赫泫：……我羡慕个鸟。

「不过，魆幻你有没有感觉到异样？自从吸了婴灵，只要身边略有不感，我就浑身发紧，不自在。」

魆幻：「有。」

数量庞大的禁军队伍押尾，他们身穿铠甲熠熠生辉，步伐整齐绵延长，气势磅礴。

秦卓潇吃着果葡，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这人脑袋探出轿外，留下段白皙的脖颈，和轿帘轻微摩擦着，轿帘像是在抚摸着他的皮肤。

印入眼睛很是刺眼，心口也痒痒的，跟有人轻轻挠似的。

他摸着胸口，我这是怎么了？

感觉到异样，裴赫泫顺着凶光寻着过去，奈何能力不足。

魆幻：「无形魆幻为业来，灵蛇请君。——共瞳。」

裴赫泫左眼同它视觉共享，变成了蛇眼。

在他们后方的第三顶轿子里，一个不大的人壶正被一个男人踩在脚下。

「这是什么东西？把人装在罐子里玩？！」

人壶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说站着也不对，因为女孩没有腿，没有脚。

正擡头看着，打量着眼前一脸横肉的男人，女孩眉眼却是温和的透着邪性。

断腿的位置并没有恐怖的血腥画面，切割的整整齐齐，打磨的也很光滑。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长的人模狗样的，用孩子做玩物，“畜牲不如的东西。”裴赫泫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气的狠狠咬牙，不知道之前送走的婴灵是什么样子？

第一次亲眼所见鬼魂，距离虽远，可看的真切。

不禁让人浑身发冷，汗毛直立。

“谁？你说谁？”秦卓潇回神儿，不再盯着他的脖颈。

“没说你。”裴赫泫斩钉截铁的回道。

女孩好像听到了他的话，也可能是发现了他的存在，和他隔空四目相对。

一瞬间，她的眼睛越拉越长，变了模样。

眼珠脱离了眼眶血水滴落下来，似乎是要过来寻他。

裴赫泫惊呼一声“我去——”，就晕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是在皇家园林的寝殿内，眼睛未睁就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鼻孔，正对着他翕动着。

对于昏迷之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顿时一惊呼，“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目羊被他突然得吼叫吓了一跳，朝后蹦出去好远，看了看人还是闭着眼睛，“做噩梦了？”

拉开了距离，裴赫泫看清楚是人脸后，睁开了眸子，“你，你喜欢偷窥别人？”被目羊的鼻孔吓的心脏彭彭直跳，“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见人醒来，魆幻先开始质问他：「阳气！阳气！通关需要阳气，很重要，裴赫泫……」

裴赫泫：「好好好，吸阳气。马上找人吸，行了吧！刚刚那个，是什么鬼？」

魆幻：「气可生怨鬼，恨可生厉鬼。」

「厉鬼？」

“谁偷窥你了，我是奉主子的命令在此候着，你以为我愿在这？”目羊脖子直挺挺的，眼睛微眯看着他，“是你吓我。”

“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喝药，还什么郎中，我看你是倒像个赤脚医生。”

“我郎中？何时的事？”

裴赫泫在不知不觉中，又增加了一个身份。

“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妖术，让主子带你出来。”

目羊嘴里嘟囔着，手里奉上药碗，“喝。因为你，主子被郡王唤去，现在还没回，指定是拉着询问你的来历。”

“我？又与我何关？那个郡王想认识我？这药能不能不吃，其实，我没病。”

“你真会挑重点，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那还是因为我主子……”

目羊说不出口抱你回来的，两只手在胸前比划着，抱着的动作。

反反复复好几次，大差不差，裴赫泫也猜到七八分，“你主子，抱我！？”

“……厚颜无耻，竟给主人添麻烦，早上照身帖差点出事。”目羊白了他一眼。

他把药碗抵在裴赫泫嘴唇，不容人反驳，“如今刚到行宫，又有把柄落人口实。若是传到元美公主那里……”

这次围猎官员众多，又有其家眷，皇上奉各府上的公子一同前往冬围。

秦卓潇从郡王那处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内寝的话语。秦卓潇伸出手臂，挡在夜月胸前，夜月停住脚步。

夜月就看着主子的背影，一点点靠近敞轩外靠里的梅花窗下。

主子这是…在听人家墙根？！

“说是皇家围猎，不就是公司组织团建，相互促进感情，让手下更好的卖力。”声音隐隐得传入秦卓潇耳朵。

裴赫泫顿了片刻，应该是在喝药，听他说了句：“好苦！”

“这一年表现不好的，老板就会旁敲侧击以示警告。穿小鞋是小事，严重的直接开除让你回家或是咔嚓一下，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