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山神娶亲(九) 他看到命书上写着…………

第44章 山神娶亲(九) 他看到命书上写着…………

熟悉的提示音消失过后, 秦朔想起之前在风熙身上听到的信息,不禁陷入沉思。

难道, 这次的乌镇之行也有“任务者”?

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宋晚尘,对视过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任务者”的心声是能被听见的,对方如果真是同伙,不可能藏这么久。

方才听到的那句附身效果又是什么意思,会是类似于夺舍的状态吗?

还是说,“任务者”的能力, 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仙师,仙师!”

祭坛那边的火光照了过来,是方才帮忙拦住衙役的那些幸存女子,她们年纪不一, 却都穿着喜服拜道:“多谢二位仙师相助,如今……我们总算能回家了。”

秦朔回过神,见她们如此郑重,不免觉得受之有愧,忙将领头那位女子扶起身, 看着包括彩儿在内的新娘都好好地站在面前, 庆幸自己当初冲动插手的决定。

可想到天坑里的白骨,他心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是沾了前人的光。”

宋晚尘见他神色不对, 不动声色地搂住肩膀,抚摸了几下以示安慰。

「别担心, 方才我为天坑里的白骨念了往生咒,相信她们很快就能迎来轮回,不必在人间徘徊了。」

脑海里响起的传音令秦朔怔了一下, 他下意识看向宋晚尘,似乎明白自己从前为何会喜欢对方了。对视间,过往画面一幕幕浮现,有好也有坏,但到底还是好的多一些。

“说起来,我还有一事不解。”

心里天平的倾斜让他刻意回避宋晚尘的视线,转移话题道:“之前我在山洞只看到了花轿,并未瞧见你们的身影,那这些年……”

这话原是同那些幸存的女子说的,不知怎么叫身旁的宋晚尘抢了答:“山洞深处还有一道洞口,只是被花轿遮住,平时看不见。彩儿领我过去的时候,我才用灵识探到她们的气息,里面有石椅板凳,地方也大,除了灯火难觅之外,其他一应俱全,想来在从前是山贼的安身之所。”

说完,他注意到秦朔脸颊沾上的灰,用手轻轻擦去过后,低声说了句:“只能先这样,回去给你洗洗。”

过于亲昵的动作让在场的人都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唯有当中领头的那位女子笑道:“总之,不管恩情是大是小,我们都铭记于心,两位仙师是好人,希望你们将来也能得到相应的好报。——至于我们,躲躲藏藏的日子结束了,也该找那些祸害清算清算了。”

话落之处,众人皆看向后方乱作一团的衙役们,眼底的厌恶藏都藏不住,“那老道确实可恨,县令和师爷是主犯,这群衙役也是帮凶。”

前头的主犯死的死,疯的疯,自然该找后面这些人算算账了。

察觉到她们的目光看过来,没了主心骨的衙役们一时慌了神,偏生被阵法困在此处,出都出不去,只能跪下服软求饶道:“好仙师,好姑娘……饶过我们吧,我们也不想这样的!是邬师爷,是他,他将我们的妻儿押在县衙,我们不能不听命……”

秦朔心知这事不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便同身前的领头女子说:“按仙门规矩,余下的事我们不便插手,但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

领头女子点了下头,和周围人商议过后,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衙役们:“比起泄愤,我们更想要公道,便留这些人一条狗命,等押下山真相大白以后,再挨个送他们坐大牢。”

说着,其余人将绳索拿来,挨个捆住跪在地上的衙役,将他们系在一条绳子上,准备押下山。

事情到此便要告一段落,见她们去意已决,秦朔想起师尊的吩咐,又特意拜托道:“若是方便的话,还请诸位下山说明缘由时,将我们二人的踪迹隐去,师门严令禁止,怕传出去会再起事端。”

“这是自然,那么两位仙师,我等告辞了。”

曾留在深山当中的火光,终于在这一刻映出她们的笑脸,沿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找到回家的路,身影渐行渐远。

秦朔看着火光愈来愈小,逐渐消失在半山腰时,才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只差一击便可彻底损毁的灵脉,伸手召回玄光剑,走到那所谓的泉眼旁边。

丹田里的灵力正在慢慢恢复,他将剑尖对准裂开的缝隙,用上三层灵力,重重往下一劈,泉眼完全崩裂,瞬间化为了一碰就碎的粉尘,再无用血滋养的可能。

做到这一步,秦朔终于放下心,将剑拔出来后,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哥哥。」

他转过头,却发现喊自己的人竟是彩儿,她方才明明和队伍一同下了山,不知为何又回来了。

彩儿站在原地绞着手指,犹豫了好久才敢擡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此时宋晚尘还在不远处的崖边监视那群被送下山的衙役,并未留意这边的情形。祭坛之上,只有他们两人对望。

秦朔看出她神情局促,肯定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讲,便弯下腰,语气尽可能温和:“你说,我听着。”

闻言,彩儿鼓起勇气,将手扶在他耳边,小声再小声地说:“是云儿姐姐托我传话。”顿了下,又一字一句道:“她让你,小心一个叫金子越的人。”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让秦朔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可还没等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彩儿便已转身,飞似的往山下那行人的方向跑去了。

夜已深了,月光照在身上分外的冷,就在彩儿离开后,秦朔隐约听到什么动静,回头一看,发现天坑那边慢慢滚来一个藤球。

——和刚来乌镇那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藤球滚到脚边停下,一切看起来那么巧合。

他意识到这也许是某种提示,便将其捡了起来,恰好这时,后方也响起了宋晚尘的脚步声。

“在看什么?”

但藤球握在手中还没多久,忽然化作飞灰散开,徒留一个折了好几道的残破纸团。

秦朔面露疑色,同身旁的宋晚尘对视一眼,继而将纸团打开,边看边念:“四月初十,秦朔等人上山,路遇花轿,狂风四起,不得已原路返回……”

念到这一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猜想随之浮现在脑海当中。

难道,这就是邬师爷所说的命书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当是预言残卷的其中一页。”

宋晚尘拿过残页,只看了一眼便用灵力烧成灰烬,轻轻拭去指尖的余灰:“将这页烧毁过后,里面的内容也就作废了。”

“预言残卷?”秦朔微微一怔,忽然忆起一件事,又转头看向他道:“可我记得你说预言残卷是几个月前丢失的,那县令却是从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开始策划山神娶亲一事。如果这是预言残卷的一页,难道十几年前,便有人进入藏器阁,窃取残卷的其中一页,以至于流落人间吗?”

宋晚尘抿了下唇,垂眸道:“我久居长绝峰,对无情宗的事不大了解,恐怕没法为你解惑……”

见他神色微妙,秦朔还是打消了追问的念头,叹息道:“算了……反正眼下解决了乌镇的麻烦,灵脉彻底损毁,应当不会再有人动它的念头。老道死了,县令不知所踪,那师爷成不了什么气候,余下的新娘安稳回家。想来明日,你我便能毫无顾虑地前往皇都了,也算是个好消息。”

随着话音落地,这片月色迎来了久违的安宁,倒有几分像他们从前在无情宗的时候。

“还有一点你忘了。”

宋晚尘低头凝望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放松:“阴差阳错突破到出窍前期,省去一枚渡劫金丹了。”

秦朔疑惑道:“什么金丹?”

闻言,宋晚尘从怀里拿出丹瓶,递给他道:“下山时就想给你,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还好元婴晋出窍只有七道天雷,我能赶得及,这金丹便留到出窍晋分神时再吃吧。”

经过天雷那一劫后,秦朔隐隐在宋晚尘身上找回了从前的亲近,虽说并不多,但还是摩挲着手中的药瓶,低声喃喃:“你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同我吵,”宋晚尘攥住他的手,声音放轻:“所以……我会像之前同你师尊保证的那样改正,只要你肯给我时间。”

秦朔看着他的脸,心房微妙地突了突,嘴唇翕动了下,正要开口时,胸膛忽地一阵钝痛,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那一瞬间,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筋脉处撕咬,想起老道扔来的那只蛊虫,他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在宋晚尘疑惑地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客栈吧,明日还要赶路。”

月光照着前方的路,两人的影子因此交叠,在惬意的虫鸣声中往山下走去。

而当风吹起秦朔肩上的发丝,露出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后脖颈时,那形似虫纹的黑色印记,早已扎根在皮肉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