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相煎何太急呢
临近傍晚，春喜班的众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今晚上台需要的道具了。
今儿是单日子，没有白如烟的场。
事实上，即便是双日子也不一定有白如烟的场了。
如今春喜班的台柱子已经改名换姓，是青玉了。按说这青玉无论从身段、相貌，还是唱功、念功、节奏，那是一样也比不过白如烟。
但谁叫钱司令捧着他呢，硬是从白如烟手中抢戏，一下成了春喜班当家的旦角。
白如烟闲着无事侧躺在榻上抽着烟袋锅子，忽而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
自从这日子一天难过一天，白如烟现在有点佛系了，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也懒得起身去看热闹。
忽而房门被一脚踹开，青玉抱着他那件重金缝制的戏服闯进来。
将戏服用力的往白如烟身上一砸，青玉厉声质问着，“是不是你干的？”
常言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抵就是白如烟此时的处境了。
朝着地面磕了磕烟袋锅子，白如烟慢吞吞的说道，“我如今都落魄成什么样了？青老板有脾气也别往我身上撒啊。”
“我这件戏服可是花了高价在瑞芙祥定制的，总共也没穿两次呢袖口就开线了，除了你咱们戏班子谁敢动这个手脚？”
看出来了，就是故意来挑事了。
白如烟仔细想了想，自从青玉跟了钱司令之后，自己还真是见了他宁愿绕路走也不触霉头，应该没惹着他啊。
“那青老板要是认定是我做的，看看屋子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尽管拿吧。”
青玉冷笑道，“我差你那点钱么？”
“那你想怎样？”
青玉双手抱怀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赔礼道歉，说你以后不敢了。”
尤记得青玉刚跟了钱司令那会儿，白如烟不知道，偶尔的一次争执中白如烟气不过的踹了青玉一脚。
结果就被钱司令带着人从屋内拖到屋外差点儿活活打死。
若不是司徒剑及时赶过来，白如烟这条命恐怕就没了。
自那以后，白如烟轻易不敢招惹青玉，很多时候被他嘲讽几句也只当没听见。
“青玉，你想要的一切如今也都得到了，又何苦咄咄逼人的总是为难我呢？”
白如烟坐起身，软声细语是与他说道，“你刚来的时候，我自认也毫无保留的教你唱戏，带你入行，没对你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我都是苦命的人，相煎何太急呢。”
青玉弯弯身捏住白如烟的双颊，“可我就是讨厌你，你说怎么办？”
不等白如烟说话，青玉就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白如烟，你早就该跌落神坛了。”
又是一巴掌甩过去，青玉冷笑着，“你记着，我现在拥有的不是你让给我的，轮也轮到我了。”
“啪”的，再一巴掌落在白如烟的脸颊上。
看着他半张脸都红肿起来，还留下几个清晰的手指印，青玉这才心情稍好的笑了笑。
“知道我为什么让班主扣着你的卖身契不让你离开么？”青玉笑了笑，“我就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外面有人喊青玉上妆了，青玉这才得意洋洋的转身离开。
白如烟仰头靠着冰冷墙壁，用掌心轻轻触摸着火燎燎的脸颊，破裂的唇角渗出来的一点儿血丝也都蹭到了掌纹里。
乔月寒说，别的戏子没有靠山也能活着。
是，因为别的戏子没有站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在青玉离开不久后，班主进来了。
“他竟然还敢和你动手了？”看着白如烟脸上的巴掌印子，班主又气又是无奈。
白如烟苦笑了下，“我现在算什么东西？他当然是想打就打了。”
“今儿钱司令的三姨太过来了，也不是个善茬，堵着青玉嘲讽奚落了一番，他这是故意找你撒气呢。”
已经年近五十的班主叹着气的，“如烟，不是我不放你走，实在是……惹不起钱司令。这春喜班上上下下二十多张嘴等着吃饭呢，我不能因为你害了大家伙儿啊。”
“明白。”白如烟微垂着眼眸，既没有愤恨也没有埋怨，“您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眼泪划过脸颊的时候刺痛感很明显，他越想擦干净却越是擦不净。这么多年总觉得自己修炼的跟个人精似的，遇到过挫折也遇到过风浪，还是第一次哭的这么狼狈。
白如烟想着，若当初自己答应了钱司令，也就没青玉什么事了，更不会被钱司令记恨着纵容青玉为所欲为。
当初为什么就不答应呢？还真等着乔月寒回来娶你呢？
原是约了司徒剑见面的，但这会儿白如烟却想做另外一件事。
换了身紫色纹云长袍，披了件同色的斗篷，白如烟就快步出门了。
此时的天色已然昏暗，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白如烟叫了辆黄包车，与车夫说道，“去叶公馆。”
上次在餐厅遇见后，乔月寒的态度让白如烟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心灰意冷。但今日的事，又让他觉得不能就这么颓废下去任人宰割，他想找乔月寒，想把话说个清楚。
爱或不爱，说个清楚。
自从叶瑾瑜病倒后，所有的压力又扛在了乔月寒一个人的肩上。
由于大部队无法入驻潼南，只能在城外安营。明明是正规军，搞的和游击队似的。乔月寒每天要去军营巡视和安抚，筹备粮草和军饷。
还要应对所有的应酬和登门的访客，要时时担心叶瑾瑜的身体情况，每天也是累的像狗。
白如烟过来这会儿，乔月寒还没从军营回来呢。
白如烟只好裹了裹身上的斗篷，站在大门外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白如烟不停的将双手放在唇边呵着热气，冷的全身发抖。
终于，一束车灯由远及近朝着叶公馆的方向驶来，满怀希望又满是忐忑的白如烟迎面过去。
乔月寒一手把着方向盘，侧目去摸副驾驶的烟盒。
自从叶云夫妇过来，他在家的时候要装好孩子，不怎么抽烟。
趁着还没进去，想过过烟瘾。
等他收回目光看前方道路时，一眼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白如烟。那一瞬间心脏差点儿提到了嗓子眼，乔月寒猛地踩下刹车，车头差那么一点点就蹭到白如烟的身上了。
“你他妈找死啊？”乔月寒从车窗探出头，怒声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