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如烟，白三爷
警察局的那点骚乱很快就镇压下来，新上任的警长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让军区司令部骑到咱们警察局头上，结果隔天就到叶公馆去送礼。
不过很不巧，叶瑾瑜和乔副官都不在，去董先生的府上了。
乔月寒开着车，由于冬天路滑所以开的也不快。
眼看到董文昌家门口的时候，前面的一辆黄包车突然停下，差点儿就撞了上去。
乔月寒猛地踩下刹车，后座的叶瑾瑜和苏亦安随着惯性往前一扑，叶瑾瑜急忙用掌心垫住苏亦安的额头，防止他被磕着。
乔月寒用力按了两下车喇叭，然后顺着车窗探头骂道，“你他妈的找死啊？”
很快，从黄包车上下来穿着一袭青色长袍的男子，丰神俊逸甚是貌美，那身段柔若无骨，却并没有女性的娇媚。
他走到车窗旁，对着乔月寒抱歉的一笑，“对不住了先生，拉车的师傅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实在是没注意到你的车。你毕竟是长了眼的，大人有大量。”
说完，就进了董文昌的家。
感觉自己被嘲讽到的乔月寒黑着脸，“妈的，他谁啊？”
苏亦安说道，“白如烟，白三爷。”
“那个戏子？”乔月寒忿忿，“什么世道，一个戏子也敢跟我蹬鼻子上脸。”
听闻叶瑾瑜上门探望，董家的人都出来迎接了。
一是感念叶瑾瑜杀了邱原为董家出了口恶气，二是巴结讨好，想和叶司令攀上点关系。
董文昌已经昏迷了好些天了，一直没有要醒的迹象。好在枪伤和后脑的磕伤都不致命，医生说好好养着保不准哪天就醒了。
进了屋，就看到同样前来探望的白如烟。
董文昌的夫人介绍道，“这位是白如烟，梨春园的白三爷。”
又道，“这位是叶司令，这位是……”
很显然，董文昌的夫人并不认得苏亦安，所以介绍不出来。
倒是白如烟微笑道，“想必，是苏先生吧。”
虽然没见过，不过最近关于苏亦安的传言那真是沸沸扬扬。若不是有叶瑾瑜镇压着，恐怕都要被人编到唱词里了。
且看他貌似潘安、淡如兰雅如竹，又一直跟在叶瑾瑜身边，猜也猜的出来。
不过这位白三爷似乎对男人之间那点事见怪不怪，眼中并无任何奚落、嘲讽之意，说话也是落落大方坦坦荡荡的。
白如烟礼貌性的想和叶瑾瑜握手，但被叶瑾瑜无视了。
他们当兵的，最看不惯的就是误家误国的戏子。
白如烟也不恼，也不显露出半分窘迫，笑呵呵的就收了手。
这倒是让苏亦安挺佩服，毕竟这种不怒于色的忍耐，不是人人都有的。
叶瑾瑜本来也没想探望董文昌，不过是陪着苏亦安来还个人情，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董夫人聊着。
被主人家冷落的白如烟也不尴尬，微笑着问苏亦安，“苏先生喜欢听戏么？”
苏亦安淡声道，“还好。”
“我瞧着苏先生面善，若哪日有我的场子，我邀请苏先生免费到梨春园听戏。”
“多谢。”
一旁的叶瑾瑜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最后神色不悦的看向白如烟，“白三爷当自己是朵花呢？谁都喜欢听你吊着嗓子唱戏不成？”
突然被刁难，即便是混成人精儿一样的白如烟眼中也闪过一抹憎恶。但他掩饰的很快，笑着说道，“司令别误会，既然司令不喜欢，我不邀请苏先生便是。”
再待下去也是尴尬，白如烟便起身告辞了。刚出了大门，就看到靠在车边吸烟的乔月寒。
乔月寒今儿没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黑色条纹的西装，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衬着他的身形笔直硬挺，仿佛是一棵不弯不折的白杨。
见到白如烟，乔月寒翻了个白眼。
白如烟也没理会他，朝着路边走去准备叫一辆黄包车。
“欸！”乔月寒出声喊住他，“金主突然没了，白三爷很伤心吧？”
白如烟笑了笑，“是挺伤心的，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去梨春园一掷千金呢？”
“为你？”乔月寒深吸一口烟，而后吐出烟雾冷哼道，“我对贱货不感兴趣。”
烟雾后，是一张雌雄难辨的的漂亮脸蛋，可惜说的话却恶毒，远不如他那张脸好看。
白如烟咬了咬唇，笑的已经有点勉强了，“是，我们这种人，当然入不了军爷的眼。”
直到上了黄包车，白如烟才卸下虚伪的笑脸，双唇不停颤抖着。
即便被人捧的再高，白如烟却从来都清醒的认知自己的身份。若非身不由己，谁又愿意被人骂一声戏子呢。
屋内，在白如烟离开后，叶瑾瑜问道，“他怎么会来探望董先生？”
董先生的夫人面露一丝不屑的，“我们家老董每次去听戏，真金白银的赏着。说句难听的，他比我们还担心老董的安危。”
叶瑾瑜笑了笑，“董先生好那口啊。”
董夫人急忙说道，“哎呦！叶司令您千万别误会，我们家老董就是个戏痴，对那位白三爷可绝对没有别的心思，老董不好男色。”
此话说完，叶瑾瑜嗤笑了一声。
董夫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满眼的慌乱，“我……我胡说的，司令您先坐着，我去给您和苏先生泡壶茶水。”
屋内只剩下叶瑾瑜和苏亦安，还有昏迷不醒的董文昌。
苏亦安用力咬了一下双唇，似乎是借用疼痛来凝聚心里的勇气。
低头轻咳了两声，苏亦安与叶瑾瑜说道，“我的药落在车里了，你能去帮我拿一下么？”
虽然是被指使，但叶瑾瑜好像还挺享受。
捏了捏苏亦安的脸颊，叶瑾瑜笑着说道，“这样多好。”
目送着叶瑾瑜出了屋子，苏亦安没有丝毫犹豫的快步走到床边，抽出董文昌的枕头就用力捂在他脸上。
双手抖的厉害，苏亦安的双眼像充了血一样的赤红。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害怕与恐惧并没有减去半分。
大约过了几十秒，苏亦安将枕头拿开，而后伸手探董文昌的鼻息。
没气了。
等叶瑾瑜回来时，苏亦安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哪有药啊？”叶瑾瑜说，“你是不是忘带了？”
“哦，可能是吧。”苏亦安声音有些颤。
见他脸色不对，叶瑾瑜上前，“怎么了？你抖什么？”
“我……有点冷。”苏亦安垂着眼眸不敢看叶瑾瑜的双眼。
叶瑾瑜解开自己的狐毛大氅披在苏亦安的身上，“大冷的天就不应该出门。”
苏亦安双腿已经发软了，他需要搭着叶瑾瑜的手腕才能站起身。
他颤声说道，“咱们回去吧，我身体不舒服。”
“也好。”叶瑾瑜看了眼床上的董文昌，没有任何起疑的带着苏亦安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