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牢狱之灾
邱景明的死确实引起不小的轰动,连报纸上都刊登了消息,更是悬赏上千的银元寻找目击证人。
苏亦安猜测着,用不了多久邱警长就会查到董文昌那里。
不过事情肯定不会乐观,查到了董文昌自然也会查到自己,到时候除了死咬不松口,苏亦安也想不出别的什么。
叶瑾瑜离开了潼南,这几日苏亦安会在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和乔月寒打听邱景明的事。
头两天除了大肆寻找杀人凶手倒是没别的,到了第三天,听乔月寒说,警察局以走私药物的名义查了董文昌的一个码头。
又听说警察局的人去董文昌家里想带人,双方差点儿交火。董文昌来叶公馆找过叶瑾瑜,但听说叶司令不在就离开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这天,苏亦安在私塾里正挥毫泼墨,忽然房门被踹开。苏亦安手中的笔尖一抖,这幅字写坏了。
四个穿着警察局制服的人盯着他,“你是苏亦安?”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苏亦安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点头道,“我是。”
“跟我们走一趟。”
苏亦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与学生说,“临近年关,天儿也愈发严寒,今天都早些回去吧,年前不必过来上课了。”
苏亦安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即便是和叶瑾瑜在一起他的生活依旧单调,没接触过政府的人员也没进过政府的管辖区。
第一次进警察局,被关在四四方方没有窗户的审讯室里,苏亦安心里还是很慌乱的,勉强维持着脸上的镇定。
坐在审讯椅上,身后还站着持枪的警员,环境的压迫和心里的紧张重叠,再加上墙边竟然还摆放着各种受刑的工具。也难怪人说进了审讯室不吐点真东西不行,好人进来也得扒层皮。
负责审讯的警员长的人高马大的,气势很足。
他大声询问,“认识邱景明么?”
苏亦安点点头。
对方猛地一拍桌子,“说话。”
“认识。”
审讯员冷笑了一下,“他死了,你知道么?”
苏亦安露出一抹惊讶,而后摇头,“不知道。”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最后一次见到是在什么地方?”
“偶然认识的,他……他让我陪他一晚上,但我不愿意。”苏亦安顿了片刻,又说道,“最后一次见面在梨春园,他强迫我,恰好遇到了董文昌先生,董先生救了我,我便离开了。”
“离开后你去了哪?”
“回了叶公馆。”
审讯员神色微微一变,“叶公馆?你和叶司令什么关系?”
苏亦安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面露尴尬的说道,“私人问题,我拒绝回答。”
叶瑾瑜在潼南新城驻军还不到一年,上上下下的对他了解不深,至于叶司令是不是好男色更是无从得知了。审讯员犹豫了片刻,而后起身离开了。
大约半小时后,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除了审讯员还有另外一个人。
许是这房间不透气,被关的久了苏亦安有些头脑发胀胸口发闷。他双目无神的往门口扫了一眼,便大概猜测出后进来的这个男人十有八九是邱景明的父亲邱原。
“你说你离开梨春园就回叶公馆了,有谁能证明么?”这次问话的是邱原,他眼神冰冷的恨不得在苏亦安身上剜出个洞,从里面扒拉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天下着雪,街上人不多。没谁能证明,毕竟也没谁会关注身边过路的人。”
邱原又问道,“董文昌对邱景明做了什么?”
苏亦安垂眸沉思了片刻,“董先生让手下打了邱公子,邱公子不太服气骂了几句还放了狠话,董先生的手下就打的更狠了。”
邱原一想到儿子死前的痛苦,愤怒就蔓延全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苏亦安有些惶恐的轻声问道,“邱公子,是被活活打死的么?”
他这样一问,邱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最初只认为邱景明是被匕首插入心脏致死,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象呢?如果邱景明是被董文昌的手下打死的,为了掩盖真相故意再插入匕首……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董文昌逃脱不了关系,邱原势必要弄死他为儿子报仇。
虽然邱原把丧子之仇算在了董文昌头上,但眼前这个青年也不是全然无辜。若不是他的出现,邱景明怎么会犯糊涂,又怎么会被董文昌打死。
只是……,若真是叶司令的人,暂时还杀不得。
邱原冷冷的盯了苏亦安片刻,而后与警卫说道,“先丢进监狱里看押。”
苏亦安慌了,怒声质问,“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关押我?”
正经历着丧子之痛的邱原就像易燃的炮仗,苏亦安的一句话就点燃了他彻头彻尾的愤怒。不能杀,还不能打么?
邱原绕过审讯桌,将苏亦安拖拽到地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体正强壮,又是经常锻炼的警长,力气可以说是恐怖。
苏亦安蜷缩着身体,用双臂护着头部,无助的承受着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行。
后来,苏亦安实在承受不住那一下下的重击,双目涣散着最后完全失去知觉。
等醒来时,苏亦安已经被关押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内,空气中弥漫着腐朽霉气味和刺鼻的血腥与滂臭。
苏亦安趴在地上咳了好一会儿,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砸碎了似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就连动下手指头都能疼出一身冷汗。
他神色呆滞的看着一只灰色的老鼠从眼前跑过去去追一只蟑螂。
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蟑螂,在阴暗中爬行却也难逃被强者生吞活剥的悲剧。
身上疼,心里也疼,渐渐的疼痛都变得麻木了。
苏亦安想,若是董文昌死了,自己就算死在这牢狱中也值了。
虽然还有一个乔沐,但苏亦安真的觉得自己没力气了。自己不过是一具被仇恨操控的行尸走肉,仇恨散一点,自己的这副躯体就腐朽一点,直至最后烂成泥,永远永远的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