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太奇黑尾狗

◇ 第46章新年快乐,我的男朋友

◇第46章新年快乐,我的男朋友

季让推着他奶奶给沈从文扫墓,他把王澜英裹在围巾里,只漏出两只眼睛。

到墓碑前,他看见他父亲墓前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穿黑色大衣,围巾包裹住下半张脸,看不到整张脸,可这个人的气质给他一种很儒雅的感觉,这感觉他有点熟悉。

男人祭拜完便转身欲走,刚转身,季让和男人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对视起来,男人围巾下的半张脸也漏了出来,季让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个50出头的男性,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茍,气质温文尔雅。

“盛律师?”季让疑惑的试探性叫了句。

男人也端详起季让的脸,忧伤的表情惊讶起来:“你是季让?”

季让点了点头:“嗯。”

季让记得男人叫盛维熙,曾经是他父亲的代理律师,他父亲当年的事情已经定了畏罪自杀,即使有律师,案子怎么翻也好像只能这样。

盛维熙见他手里拿了一包东西走上前来道:“你先祭拜吧,空了出来坐坐,这几天我都在临海。”

季让点点头:“好。”

季让和这个律师接触不多,他当年既要处理沈从文的事,还要处理他奶奶的事,对其他根本力不从心。

盛维熙和季让互相留了个号码,他经过王澜英身边,蹲下招呼:“王老师,我先走了。”

可惜王澜英并没有认出他。

盛维熙走后,季让推着他奶奶到沈从文墓碑前,他把东西烧给了沈从文,然后照常给他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摩挲着照片上的青年苦涩道:“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算算时间,你应该十岁了吧。”

“奶奶挺好的,我也……还可以。”他把酒撒在墓前,耳边又是一些污言碎语,手背有液体划过,带着些哽咽道:“我看到那个视频了,你才不是杀人犯,是那个畜生,他该死!你说你傻不傻啊,为了我为了季素芳牺牲那么多,你怎么就不为自己活呢?”

“你那六年是怎么过的啊,一定很痛苦吧,想想我的心就好难过,当时为什么不多关心你,每天想着考100,又有什么用,那个恶魔,那个恶魔下地狱了吗?”说完这一句季让已经泣不成声,他垂首痛哭,肩膀抽泣着。

到最后已然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只是重复我想你,我想你。

临走之前,他把自己的那杯酒也倒在了墓前,抹了眼泪,站起身时因为供血不足险些倒了下去,他晃了晃脑袋缓了一会等血液流通。缓好以后他呼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脸色恢复如常的走向他奶奶。

他推着思绪混乱的王澜英下了墓地,却没发现被围巾裹住的王澜英早已泪流满面。

到停车场时,他的车旁站着三天前刚回去的郁淮扬。

郁淮扬仰首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恍如隔世,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想念。

郁淮扬走了过来,帮他把他奶抱上了车,然后拉着他去了自己的车上。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刚刚哭过的季让在见到郁淮扬以后又想落泪。

他小声的抽噎着,郁淮扬紧紧的抱住他,像落海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

人在脆弱的时候,见到喜欢的人仿佛是一剂良药。

郁淮扬带着愧疚与彷徨连夜赶到临海,就是想见见季让,想确认季让是热的,想确认季让是他的,他好害怕,好不安。如果季让知道那场车祸是郁康业安排的,那他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他们才好没几天。

他好害怕失去怀里的人,一路上纠结过犹豫过,挣扎着,提前准备好的措辞在见到季让的时候他突然张不开嘴了。

一股恐惧涌上他的心头,他好怕,怕说了季让生气,怕季让直接不要他了,那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舍不得来之不易的情感,这份藏在他心里快十年的情感,他好想紧紧抓住。

九年了,他等了九年,才等来季让的一句我喜欢你,他拜托恳求上天,让他们一辈子在一起吧,为此他愿意用一生去补偿。

季让在他怀里调整好情绪,直起身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郁淮扬红着一双眼,扯出一抹笑意,发出的声音带着沙哑:“我车有定位。”

“哦。”

两个人眼睛冒着红血丝,一个是哭的,一个是熬的。

季让带有一丝鼻音问:“怎么过来临海了?”

郁淮扬亲了亲他的嘴角,柔声道:“想你了。”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也不说话。

直到他奶奶在车里叫他,他们才反应过来回了酒店。

王澜英在电梯里就打量郁淮扬,她仰头问:“你是我孙子的司机?”

季让撇撇嘴,结过话茬:“奶奶他是我……朋友,叫郁淮扬。”

王澜英点点头:“哦。”

郁淮扬低头俯身道:“奶奶您好,我叫郁淮扬。”

王澜英对眼前的帅小伙很是有好感,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到酒店里,安顿好他奶以后,郁淮扬就拉着他进了卧室,抱着他,带着一身疲惫:“别动,让我睡会,三个小时后叫我。”

季让没动,听着郁淮扬在他身边呼吸逐渐均匀,心想这到底是多久没睡啊。

闹钟叫醒了郁淮扬,他惺忪的醒了过来,季让还在怀里,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季让转头问:“明天就是春节了,你待会要走吧?”

“嗯。”

郁淮扬脸埋在他的脖颈,声音闷闷的:“什么时候跟奶奶表明我的身份啊?”

“你什么身份?”

“我是她孙媳妇啊!”

季让扶额,无语的笑了笑。

腻歪了半天郁淮扬还是回了燕市,临走之前看他的眼神跟看块肉一样,带有明确的侵略性。

他低头假装没看见。

郁淮扬走后,王澜英拉着他八卦:“小让,你这个朋友挺帅,个子也高,皮肤也白。”他奶玩笑道:“他要是女的是不是满足你的条件了,个高腿长肤白,就是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矿。”

王澜英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怎么是个男的。”

季让干巴巴笑了两声,珉嘴不语。

“不过,小让我觉得他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季让笑道:“您在哪见过?那天来临海就是他送的你忘了?”

他奶摇摇头,“那天我记得。”然后皱着眉想了半天,到底在哪见过他呢?想着想着突然恍然大悟:“我好像电视里看过他。”

除夕一大早,朱奶奶的电话就打来了,命令他十点必须到,中饭,年夜饭都要去她那吃。

季让八点醒来,包了几个大红包,用来给朱奶奶家小辈,他给王澜英穿了红色毛衣,红色棉服,大过年的喜庆。

车子进入居民楼,小区门口全是高高的灯笼,家家户户已经张灯结彩,贴上了对联。

街坊邻居见面都会道一声,新年好。

季让到朱奶奶家的时候只有扶对联的份,别的什么也不要他干。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朱家四代同堂,好不热闹,打了一下午麻将,终于迎来了年夜饭。

圆桌上摆放了六冷十热,足足十六道菜,这顿饭季让吃了很多,全是家乡的味道。

发完红包后,朱奶奶把他拉到了屋里,偷偷也给他塞了一个,他婉拒半天。

朱奶奶慈爱的拉着他的手:“没多少钱,过年图个喜庆,拿着,来年啊,图个好彩头。”

季让没再推脱,收下了红包,出去之前在朱奶奶枕头底下塞了个厚的。

出来后他和朱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守岁。

春晚来临之际,手机收到了很多拜年短信,有贺安的,小赵的,还有很多同事的。

这几天太忙了才看到,你回家了吗?”

季让给他回:“嗯,回了,新年快乐。”

春晚开始时,收到了郁淮扬的信息:新年快乐。

外加一个888888的转账红包。

季让震惊了下,他拿起手机走向阳台,拨了过去。

“给我发这么多红包干嘛?”

对面似乎是在一个很冷清的地方:“压岁钱啊。”

“……”

“收着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钱多。”

“……”资本家。

“怎么不说话?吓着了?”

季让嘴里含笑:“没有啊,一会我就给收了。”

“嗯,新年快乐。”

外面的烟花暂放起来,季让把电话往前伸,烟花结束后,他把电话放回耳边,笑道:“新年快乐,我的男朋友。”

两个人轻声笑了起来。

真神奇,明明两个人在一起过了六个年头,怎么却觉得这么新奇呢,很多事情敞开心扉以后真的不一样了。

电话一直通到了12点,外面钟声敲响,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挂掉电话。

电话刚挂,对面发来了一条信息,语气硬邦邦的:“我不要听烟花声,见面的时候我要亲自打响新年第一炮。”

季让看着这条短信,越看越不对,最后读懂的时候猛喝了杯白开水。

后面的几天知道王澜英回来的学生,都悄悄的来拜访他奶,东西放在酒店前台,虽然沈从文有些杀人犯的名声,但他奶教书育人30多年,还是有很多念她好的人。

初四那天他接到了盛维熙的邀约,季让安顿好他奶奶以后就去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