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噩梦还在延续
第八十三章噩梦还在延续
林天推开家门时,厨房里飘来熟悉的饭菜香。江羽正背对着他翻炒锅里的排骨,暖黄的灯光洒在他清瘦的肩线上。
江哥。林天站在厨房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疤痕,花子出国了。
锅铲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江羽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捡起来继续翻炒:……是吗。
唐子说的,应该可靠。林天走进厨房,接过江羽手里的盘子,短期不会回来了。
江羽的睫毛颤了颤,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嗯,知道了。他转身去拿调料瓶,却碰倒了盐罐,白色的颗粒撒了一桌。
林天默默拿来抹布,两人指尖在清理时不小心相触。江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强撑着笑了笑:今天排骨炖得有点久,可能……
江哥。林天突然打断他,声音很轻,你哭了。
江羽这才发现一滴水珠落在灶台上。他慌乱地抹了把脸,却摸到满手湿凉。
对不起……江羽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我以为……我不会……
林天突然伸手,将他拉进怀里。江羽的额头抵在他肩上,温热的泪水浸透了单薄的t恤。
都过去了。林天笨拙地拍着他的背,他走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在厨房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斑。锅里的排骨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江羽慢慢平静下来,擡头时眼眶还红着,却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嗯,都过去了。
林天看着他湿润的睫毛,突然想起唐子今天问的话。他张了张嘴,像江羽揉他头发一样轻轻揉了揉江羽的发顶:吃饭吧,排骨要糊了。
两人坐在餐桌前时,夕阳正好照在江羽的侧脸上。他低头扒饭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嘛……
噩梦虽然结束了,但噩梦里面那种极度惊恐的感觉从未消失,转而变成了另一种形式——折磨着两个曾经被伤害的灵魂。
江羽在黑暗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猛地坐起身,手指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已经没有了金属项圈的触感,但皮肤仍记得被勒紧时的窒息感。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木地板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线。
又是那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房间,花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意识,皮手套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金属笼子的栏杆贴着他的脊背,冷得像冰。最可怕的是,在梦的结尾部分,他居然主动把嘴唇贴上了花子的指尖——仿佛这具身体已经背叛了灵魂,开始习惯那种扭曲的温柔。
江羽颤抖着抓起枕边的水杯,水面上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窗外,雨声淅沥,房间里一片黑暗。
江羽正准备喝水缓解内心的不安,却突然听到隔壁林天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紧接着是床架撞击墙壁的闷响。
江羽的心猛地一紧。
他掀开被子,赤着脚快步走向林天的房间。推开门时,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少年身上。林天的脸色惨白,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他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角,指节泛白,嘴唇颤抖着,像是在无声地哀求什么。
小天?江羽轻声唤他,伸手去碰他的肩膀。
林天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涣散,像是还没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下一秒,他几乎是本能地挥拳,却在看清是江羽的瞬间硬生生停住,拳头悬在半空,微微发抖。
……江哥?林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江羽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泪无声地涌出,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江羽的肩膀上,浸湿了一片布料。
我明明……明明已经拼命去忘了……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忘不掉……
江羽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让林天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撕扯着,无法挣脱。
他们……他们的笑声……还有那些手……林天哽咽着,语无伦次,我明明……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为什么……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呜咽,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江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他太明白这种感觉了——那些你以为已经过去的噩梦,总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卷土重来,将你拖回深渊。
没事的,小天,没事的……江羽低声安抚,手指轻轻梳理着林天汗湿的头发,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可是他们在梦里……一直都在……林天抽泣着,像个迷路的孩子,我逃不掉……江哥……我逃不掉……
江羽闭了闭眼,喉咙发紧。他想起了自己被囚禁的日子,那些黑暗的、绝望的时光,花子的声音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处可逃。即使现在自由了,那些记忆仍旧如影随形,在每一个深夜悄然浮现。
我知道,江羽的声音很轻,却坚定,但梦只是梦,醒过来的时候,它们就伤害不到你了。
林天擡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的吗?
江羽擡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真的。你看,你现在醒着,我在这里,那些东西就碰不到你。
林天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但手指仍旧紧紧抓着江羽的衣袖,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江羽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林天的手腕,把他拉进怀里。林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整个人松懈下来,额头抵在江羽的肩膀上,呼吸仍旧不稳。
是因为今天见了唐子?江羽低声问,手指轻轻抚过林天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林天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他后悔了。
林天擡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迷茫和挣扎:江哥,如果……如果唐子真的改了的话,我是不是也不应该……
江羽的手指停在林天的发间,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们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想起花子最后看他的眼神,想起那些纠缠不清的爱恨,想起自己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时,心脏仍会为那个名字而抽痛。
小天,江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温柔的刀,精准地剖开所有伪装,遵从内心的声音。
林天的身体微微颤抖:可我分不清……什么是恨,什么是……
那就问问这里。江羽的指尖轻轻点在林天的心口,那里传来急促的跳动,它会告诉你答案。
窗外,一片树叶被雨水打落,轻轻拍打在玻璃上。林天低下头,看着江羽修长的手指,那上面还有未愈的伤痕——是挣脱镣铐时留下的。
我害怕……少年终于哽咽着说出心底最深的恐惧,害怕再一次相信,又会……
江羽将林天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他的发顶:那就慢慢来。原谅不是义务,信任也不是。
雨声渐歇,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许久,林天轻轻点了点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的小船。
过了很久,林天才低声开口:江哥……你也做噩梦了吗?
江羽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夜色,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囚禁他的房间,花子的声音,冰冷的锁链,还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嗯。最终,他轻声承认。
林天擡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江羽看到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蒙着一层雾气。江羽望着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倔强少年时的情景——那时候林天骑着自己的小电驴
江哥...林天突然又开口,声音带着睡意,如果...我是说如果...花子真的变好了,你会原谅花子吗?
我不知道。江羽最终诚实地回答,如果他真的变好了,我会为他高兴。他轻轻抚过林天的后背,因为恨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再背着这份重量生活。
江羽的手指微微一顿。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他结痂的伤口。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带着雨后清新的气息。林天靠在江羽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
所以你不会回到他身边?
江羽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天以为他不会回答。
有些路,走过了就不能回头。他最终轻声说。
林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在江羽垂下的眼睫间,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痛楚。他知道,有些伤口,表面上结痂了,内里却还在渗血。
睡吧。江羽轻轻拍了拍林天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明天……会是个晴天。
林天在江羽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变得绵长均匀。江羽低头看着少年疲惫的睡颜,轻轻将他放平在床上,掖好被角。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江羽轻手轻脚地起身,却在转身的瞬间被拉住了衣角。
江哥...林天半梦半醒间呢喃着,手指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放,别走……
江羽心头一软,在床边重新坐下: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林天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