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攻略
第七十一章攻略
“花哥，追人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恒心加耐心。”
花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话会在唐子这样吊儿郎当的人的嘴里出来，他看着唐子，好像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怎么，你追过？”
唐子原本懒散靠在墙上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算是吧。他低头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间，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落寞。
圣诞装饰挂满福利院走廊时，江羽正踮着脚给窗户贴雪花剪纸。身后突然传来孩子们兴奋的尖叫，他转头看见院长领着个穿红白圣诞老人服的高大身影走进来，那人怀里抱着的礼物盒几乎堆到下巴。
这位是花氏集团的花总，特意来给孩子们送圣诞礼物。院长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江羽手里的剪刀啪嗒掉在地上。即使戴着蓬松的白胡子，即使刻意改变了走路姿势，那个背影他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花子右肩微微前倾的习惯，是长期伏案工作留下的。
江哥哥！小雨拽着他的衣摆，圣诞老人说要和我们一起装饰圣诞树！
花子转过身，黑色的眼睛在圣诞帽下闪烁。他假装惊讶地挑眉：这位老师看起来很适合当我的助手。变声过的语调滑稽又刻意，但递来的那盒装饰彩球确实是江羽最喜欢的雾蓝色。
孩子们起哄着把江羽往前推。他僵硬地接过彩球，指尖不小心擦过花子的手套，羊毛粗糙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花子却已经蹲下来和小雨平视：听说你们排练了节目？
江老师教我们唱《雪绒花》！小雨骄傲地宣布，突然伸手拽掉了花子的假胡子，哇，圣诞老人好年轻！和江哥哥一样帅气！
场面瞬间混乱。江羽看着花子手忙脚乱应付孩子们的样子，恍惚想起这人曾经在会议室因为咖啡太烫就摔杯子的暴脾气。现在被揪着胡子也不恼，反而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分给大家。
老师不过来帮忙吗？花子在不远处擡头，这次没用假声。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有那么一瞬间，江羽错觉看到了一个温柔的男人。
活动结束后，江羽低头收拾着孩子们散落的彩纸和装饰，刻意避开花子的视线。他只想赶紧离开，却在走廊拐角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花子已经摘掉了圣诞帽，黑发微微凌乱，右肩仍带着那点习惯性的前倾。他单手撑在墙上，声音低沉：“见到我就跑？”
江羽攥紧手里的彩带，喉咙发紧：“花总亲自来福利院做慈善，真是让人意外。”
花子眯了眯眼，刚要开口，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喊声：“江哥！我来接你啦！”
林天穿着件深蓝色夹克，手里晃着摩托车钥匙，笑容灿烂地大步走来。可当他看清花子时，脚步一顿，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江哥，晚上想吃啥？我今天买了好多菜呢！想吃江哥做的菜了！”林天直接忽略了花子。
而花子心里闪过不快，自己明明只吃过江羽做的粥，这小子倒好，居然吃过江羽做的饭——真是令人不爽啊。
花子的视线落在林天那只手上，眸色微沉，最终选择后退一步：“江老师今天辛苦了，不如我请二位吃饭？”
“不用了。”林天抢先开口，笑容不减，眼里却带着明晃晃的敌意，“我们俩习惯在家吃，外头的东西江哥肠胃受不了，是吧江哥？”
江羽被夹在两人之间，只觉得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轻咳一声，拉了拉林天的袖子：“走吧。”
花子没再阻拦，只是在他们转身时忽然开口：“江羽。”
江羽脚步一顿，没回头。
林天回头瞪了他一眼，拽着江羽大步离开。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而花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眸色深得化不开。
花子仍望着江羽和林天离去的背影，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打火机。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
唐子不知何时站到了花子身旁，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燃的烟，眼神却死死盯着林天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花子侧头看他：“你认识？”
唐子没立刻回答，而是掏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吐出一句：“不认识。”
他的目光仍追随着远处说笑的两人，尤其是林天揽着江羽肩膀的那只手，指节微微发白，烟都快被捏变形了。
花子察觉到了什么，眯起眼：“他就是你说的那个……”
“对。”唐子打断他，声音沙哑。
花子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巧了，你的人现在正缠着我的人。”
唐子吐着烟圈，突然笑出声：怎么样，我出的圣诞老人主意不错吧？他用手肘撞了撞花子，不过看这架势，花哥你的追人计划怕是要升级了。
花子盯着远处已经消失的身影，从口袋里摸出被孩子们扯坏的假胡子：你出的馊主意。
喂喂，至少让他正眼看你了不是吗？唐子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不过现在……我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
他掏出手机快速划了几下，屏幕上是林天的朋友圈照片——最新一张是昨晚和江羽在厨房的合影。
这小子……唐子磨着后槽牙，突然把手机塞回口袋，走，花哥！喝酒。
花子皱眉：现在？没空。
怎么，怕你的江老师被拐跑？唐子已经大步往外走，红色皮衣在走廊灯下格外扎眼，放心，你那小老师看着温顺，骨子里倔得很。倒是那个林天……
他突然转身倒退着走，冲花子露出标志性的痞笑：他还是一点没变，没心没肺的。
另一边……
林天跨坐在摩托车上，将头盔递给江羽：“江哥，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
江羽接过头盔，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有点累。”
林天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凑近：“是因为那个姓花的？”
江羽手指一僵。
林天冷哼一声，发动引擎：“离他远点，那种公子哥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花花公子，最擅长花言巧语。”林天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
摩托车呼啸着驶入夜色，而江羽望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福利院灯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江羽还在睡梦里面，但听见了林天房间里面发出的声音，林天又做噩梦了。
呜咽声穿透门板，像钝刀般一下下刮着他的耳膜。
这次的声音比以往的都要大，江羽不放心，还是下了床。
推开虚掩的房门，月光像冰水般泼了满地。林天蜷缩在床角，被子绞成扭曲的一团。他双眼紧闭，额发被冷汗浸透贴在脸上，整个人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树叶。
不要…求求你们…林天在梦中呜咽，眼泪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涌出，哥…哥救我…。
林天看上去很痛苦，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却在碰到林天肩膀的瞬间被猛地攥住手腕。
别碰我！林天突然睁眼，瞳孔散大没有焦距。他指甲深深掐进江羽肉里，喉咙里发出受伤动物般的呜咽，都是血...到处都是...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眼里，剩下的，只有惊恐——是什么，让他害怕成这样……
床头台灯亮起的瞬间，林天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暖黄灯光下，江羽看清了他惨白的脸色和咬出血的下唇——还有t恤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疤痕，像蜈蚣般蜿蜒到锁骨下方。
做噩梦了？江羽递去温水，刻意避开对方颤抖的手指。
林天一口气灌完整杯水，喉结剧烈滚动。玻璃杯底磕在床头柜上发出脆响，他这才像突然清醒般抹了把脸：吵醒你了？
月光移到了床尾，照亮地板上散落的药瓶。江羽弯腰去捡，却看见标签上印着氟西汀——是抗抑郁药物。
“小天，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我一直在…”
几年前的事了。林天突然笑起来，眼泪却砸在手背上，江哥，那件事我藏在心里几年了，我不想让它曝晒在阳光
江羽注意到林天说这话时，左手正无意识地摸着右腕内侧——那里有个模糊的烟疤，像是被人强行按灭的烟头留下的。
睡吧。江羽轻轻按住少年紧绷的肩膀，拉过被踢到床脚的羽绒被，仔细盖在林天身上，我在这守着，等你愿意说的那天。
林天蜷缩着躺下，像回到母体的婴儿。
在即将破晓的微光中，他瞥见林天枕头下露出一角照片——似乎是某个男人的侧影，但已经被反复折叠又展开，磨损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