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手术
第四十五章手术
天还是阴沉着，但远处的乌云渐渐散了，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像是上帝的凝视。
手术当天，江羽早早地来到医院。他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透过窗户望着渐渐放晴的天空。阳光穿透云层，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斑，正好落在他脚边。
“江先生，请签一下手术同意书。“护士递过来一份文件。
江羽的手指微微发抖，但还是稳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望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轻声说：“子安，哥哥在外面等你。“
江羽手撑着膝盖，盯着自己的鞋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重大的时刻。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没有爱人可以分担，所有的期待与恐惧都只能由他一个人承担。如果，失败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这个结果……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鼻腔，医院的白炽灯照得他眼睛发涩。他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手术中“的红灯，仿佛这样就能给里面的子安传递力量。
走廊上人来人往，有医生匆匆走过的脚步声，有病人家属压抑的啜泣声，还有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江羽却像是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
“江先生，您要不要先去休息室等？“护士小姐好心提醒，“手术至少要四个小时。“
江羽摇摇头，声音沙哑：“我就在这里等。“
护士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离开了。江羽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糟糕——他已经连续几天没睡好，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但他不在乎，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手术成功，子安健康的恢复。
手术室的灯灭了。江羽猛地站起身，纸杯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疲惫但欣慰的笑容：“手术很成功。“
江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韩冰及时扶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谢谢...谢谢医生...“他哽咽着说道，泪水模糊了视线。
主刀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他吧。“
透过iCu的玻璃窗，江羽看到子安小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但监护仪上平稳的线条告诉他，子安正在安详地睡着。
江羽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这一刻的喜悦与释然，依然只有他一个人体会。但至少，他不再是孤独地面对恐惧了。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骨髓移植很顺利。不过还要在无菌病房观察一段时间。“
“谢谢你医生。“
身后，韩冰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江羽颤抖的背影，眼神复杂。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留给江羽一个独处的空间。
对，子安手术完就康复，康复就要回家，不能让子安和自己住在地下室。
江羽想着，就要找房产中介重新找个房子。
对，上次那个中介小哥递了名片的，江羽在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中介小哥的名片。
电话……
江羽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听筒里很快传来一个活力十足的声音：“喂您好！我是阳光房产的小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你好，我是江羽...“江羽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想重新找个房子，两室一厅的，采光好一些...“
“江先生！我记得您！“林天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江羽几乎能想象电话那头他眼睛发亮的样子，“真是太巧了，我手上刚有一套特别适合您的房源！“
江羽微微一愣：“这么快就有合适的？“
小林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您现在在哪？我马上骑我的小电驴过去接您看房！保证让您满意！“最重要的是——“小林压低声音，“房东急着出租，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两成。“
江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等我十分钟！不，八分钟！我这就出发！
挂断电话，江羽回到病房。子安还在熟睡，小脸比手术前红润了许多。他轻轻抚平弟弟额前的碎发，小声说：“子安，哥哥要给你找个新家了。“
果然不到十分钟，一辆贴着“阳光房产“广告贴纸的电动车风风火火地停在了医院门口。骑车的年轻人穿着西装外套，一头卷毛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脸上挂着灿烂过头的笑容。
“江先生！“林天一个漂移停稳车子，跳下来时差点被自己的背包带绊倒，但他毫不在意地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久等了吧？我抄了近道！“
“其实不用那么急……“
“急！当然急！“林天手舞足蹈地说，“找房子这种事一刻都不能耽误！来，上车！我载您去看！“
坐在电动车后座，初夏的风拂过脸颊。江羽看着街边掠过的梧桐树，恍惚间有种久违的轻松感。
“就是这栋！“小林停在一栋米黄色的居民楼前，“您看，离地铁就十分钟路程，楼下就是公交站，生活特别方便。“
电梯直达六楼。
林天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从房源优势讲到周边配套设施，甚至连小区里住了几个热心大妈都如数家珍。江羽安静地听着，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平凡的温暖。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整个客厅亮堂堂的。米色的瓷砖地面干净得发亮，厨房里的设备一应俱全。两个卧室都不大，但都带着窗户，其中一间窗外正对着一棵开花的梧桐树。
“这...真的在这个价位？“江羽难以置信地问。
林天神秘地笑了笑：“房东是我表哥，他出国急着出租。不过...“他犹豫了一下，“需要押一付三，您看...“
子安康复后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我租。“他坚定地说。
签完合同已是傍晚，江羽站在空荡荡的新房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希望。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等子安醒来给他看。
回到医院时，子安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看图画书。
“哥哥！“看到江羽，子安的眼睛亮了起来，“医生说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江羽鼻子一酸，坐到床边，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子安看：“你看，这是我们的新家。“
子安睁大眼睛，一张一张地翻看：“好漂亮！哥哥，那咱们之前的家呢？“
江羽的手指微微一顿，他轻轻揉了揉子安的头发：“那个家...我们暂时不回去了。这个新家虽然小一点，但是阳光特别好，楼下还有个小公园。“
子安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问：“哥哥，是不是因为钱不够了？我的病花了很多钱对不对？“
他赶紧摇头：“不是的，哥哥只是觉得...那个房子太大了，我们两个人住着空荡荡的。“
“子安也觉得。“小男孩眨着大眼睛，小手轻轻拉住江羽的衣袖，“只要和哥哥在一起，住哪里都开心。“
“小子安最懂事了。“护士推着药车进来时，她笑着给子安测体温，忍不住说。
江羽笑了笑，看着子安乖乖张开嘴量体温的样子，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似乎正在慢慢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