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之光无尽夏

??071谁才是外人?

071谁才是外人?

李天昂此刻正在给他妈讲道理:“妈,这事儿她确实不对,老公遇上事儿了,在医院躺着等着救命呢,她拿着钱跑了算怎么回事?。” 李天昂她妈看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你和邵知言还没结婚,你得分得清里外。你要是真站在她那边跟你姐过不去,你大姨半夜不得来找我?你姥和姥爷不得来找你?” 李天昂他爸也附和:“这事儿听你妈的,你就别管了,别插手,别两边落不着好。” 李天昂看着父母,笃定地说:“邵知言不是外人,和结不结婚没关系,你们就别管了!” 他扔下一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 李天昂向来不认同儿女所有的事情都听父母的,成年人更是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过,他过去是觉得父母那辈人有他们的认知局限,但是孙玉娇这件事,他的确也有些为难。孙玉娇做得不对,但如果没有邵知言,他也不会去管的。怪只怪溪源县太小,居然有这种奇葩的关系。 李天昂躺在床上想了想,给孙玉娇发了个微信:“姐,姐夫这回是真遇上困难了,你就当念他对你的好,帮一把,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伺候,就把存款给他,让他找护工,之后你想离婚就正常离婚。” 过了好一会儿,孙玉娇回了一条微信:“钱给他,我喝西北风去?” 李天昂觉得这女的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气得蒙上被子睡了过去。 **************** 邵知言拎着热腾腾的牛肉面来到病房,张睿泽正坐在病床边的塑料椅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上,屏幕亮着刺眼的光。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眉头紧锁——是在赶论文。他是昨晚到的,说是跟导师商量好了,毕业前在家陪护。 邵知言把面碗放在床头柜上,故意弄出些声响,跟张睿泽说:“先吃口热乎的。” 张俊伟已经睡着了,打着震天响的呼噜。 张睿泽合上电脑,接过筷子时指尖冰凉。邵知言这才注意到他外套袖口都磨出了毛边,牛仔裤洗得发白。邵知言知道他读研后就没再要过家里一分钱,全靠奖学金和实习工资撑着。 张睿泽跟邵知言说他后面的计划。他说按照孙玉娇的消费习惯,手里撑死有个不到五万块钱,所以也…

李天昂此刻正在给他妈讲道理:“妈,这事儿她确实不对,老公遇上事儿了,在医院躺着等着救命呢,她拿着钱跑了算怎么回事?。”

李天昂她妈看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你和邵知言还没结婚,你得分得清里外。你要是真站在她那边跟你姐过不去,你大姨半夜不得来找我?你姥和姥爷不得来找你?”

李天昂他爸也附和:“这事儿听你妈的,你就别管了,别插手,别两边落不着好。”

李天昂看着父母,笃定地说:“邵知言不是外人,和结不结婚没关系,你们就别管了!” 他扔下一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

李天昂向来不认同儿女所有的事情都听父母的,成年人更是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过,他过去是觉得父母那辈人有他们的认知局限,但是孙玉娇这件事,他的确也有些为难。孙玉娇做得不对,但如果没有邵知言,他也不会去管的。怪只怪溪源县太小,居然有这种奇葩的关系。

李天昂躺在床上想了想,给孙玉娇发了个微信:“姐,姐夫这回是真遇上困难了,你就当念他对你的好,帮一把,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伺候,就把存款给他,让他找护工,之后你想离婚就正常离婚。”

过了好一会儿,孙玉娇回了一条微信:“钱给他,我喝西北风去?”

李天昂觉得这女的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气得蒙上被子睡了过去。

****************

邵知言拎着热腾腾的牛肉面来到病房,张睿泽正坐在病床边的塑料椅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上,屏幕亮着刺眼的光。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眉头紧锁——是在赶论文。他是昨晚到的,说是跟导师商量好了,毕业前在家陪护。

邵知言把面碗放在床头柜上,故意弄出些声响,跟张睿泽说:“先吃口热乎的。”

张俊伟已经睡着了,打着震天响的呼噜。

张睿泽合上电脑,接过筷子时指尖冰凉。邵知言这才注意到他外套袖口都磨出了毛边,牛仔裤洗得发白。邵知言知道他读研后就没再要过家里一分钱,全靠奖学金和实习工资撑着。

张睿泽跟邵知言说他后面的计划。他说按照孙玉娇的消费习惯,手里撑死有个不到五万块钱,所以也不指望她。张俊伟康复以后大概率不能继续开车了,他打算把张俊伟的房子卖了,剩的钱一部分置换一个一居室,另外的钱给他做点小买卖。

“孙玉娇会同意卖房吗?”邵知言说,“她把房本拿走了,应该就是怕大哥没钱治病,把房子卖了。”

“那就打离婚官司,我想办法拿出她出轨的证据,让她净身出户。”

病房惨白的灯光照出他眼底的血丝,那双平时看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也写满了无奈和疲惫:“我……我本来今天有个深圳人工智能公司的面试,我给拒了。”

邵知言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两人是亲人但更像是投契的朋友,似乎不用多说什么,她知道他的心酸,他也知道她在心疼。

张俊伟此刻居然突然说起梦话:“玉娇……你先听我说……”邵知言气得“啪”地拍了一下床柜。

张睿泽却笑了,那种认命般的苦笑:“小姑,其实我早该习惯了。”他埋头吃着面,强迫自己忍着委屈的眼泪。他拼命学习,考到顶级的大学,选了热门的专业,硕士期间有很好的研究成果,也听邵知言的,积累了不少实习经验。他那么努力地想靠自己摆脱自私的父亲和狼藉的家,但是却又一次被拖了回来。

“小泽,你听我的,明天就回学校。这边找护工,赔偿费用如果扯皮的话,我来跟胡老板谈。”

“不了。”张睿泽端起已经坨了的面,大口往嘴里扒,“我就算心里再气,也还是放心不下他,”他咽。”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邵知言看着这个从小就家庭不睦的孩子,他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张俊伟和原配闹别扭,两人都没回家,张睿泽饿了一整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里晕倒了。张佩兰问他为什么不去几个姑奶奶家,他说:“早上以为他们中午能回来,中午又以为晚上能回来……”

现在他坐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脊背挺得笔直,像棵被巨石压着却硬要往上长的白杨树。邵知言使劲儿推了推张俊伟:“大哥,醒一下!”

病床上张俊伟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说他要喝水,张睿泽立刻起身去扶,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张睿泽照顾了他一个晚上,儿子来了,他的事儿也变多了,夜里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又说病房里太闷。

“等找到孙玉娇,你俩办离婚吧。”邵知言说。

“啥玩意儿?你啥意思啊小言?”张俊伟停住喝水的动作,“咋能让我离婚呢。”

“不是小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张睿泽气得把水杯夺过来放在床头柜。

张俊伟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想的呢?让你爸离婚?”

张睿泽抱着胳膊靠着墙:“我当初是不想让你离婚,你也没管我的想法啊。”

“说以前干什么。”张俊伟有意回避。

“那就不说以前,说现在,这都好几天了,她人呢?”

张俊伟动了动喉结,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肯定能来,她可能……可能不知道我这么严重。”

张睿泽以为他已经对张俊伟失望透顶,不会再有什么情绪起伏,但是听到他这句傻话还是气到嘴唇哆嗦:“张俊伟你是疯了么?她不就是担心你太严重,才跑的么?我看你卡的不是腰,是脑子吧?不对,你脑子早就坏了。”

“怎么说话呢?”张俊伟气得刚要直起腰,感觉到钻心的疼,立马又靠回去,“张睿泽,我是你爹!”

张睿泽冷笑:“我多希望没你这个爹。”

门正好开了,邵知言的二姨走了进来,看他们仨脸色难看得不行,问怎么了。邵知言觉得胸口堵得慌,独自走出了病房。

她坐在医院外面,看了眼微信,是熊雨姗,问她怎么还不给她答复,到底要不要回北京一起干。邵知言先回复她说亲戚进医院了,在帮忙照顾。

熊雨姗回了个震惊的表情,然后补了一句:“邵知言,你变了。”

邵知言顾不上想别的,她想赶紧找到孙玉娇。李天昂那边一直没消息,她决定回玉河看看。张睿泽告诉她,孙玉娇她妈的房子一直没卖。

邵知言直接从溪源县客运站打车去孙玉娇家老房子。玉河镇东边比西边热闹,孙玉娇家在最西边,那一片很荒凉,都是一些很老的小区。邵知言很久没去过那里了,出租车开到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很陌生。

小区土黄色的外墙早已褪色,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水泥,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新长出的几丛野草从裂缝中钻出,在风中瑟缩着。

邵知言看到个正在外面晒被子的大妈,马上过去打听孙玉娇家住哪个楼,没想到大妈不仅知道是哪个楼,连几单元几号都知道,还问她是孙玉娇什么人。邵知言含糊着说了句“妹妹”。

她按大妈说的找到了五号楼,看到楼梯上的铁质扶手锈迹斑斑,摸上去冰凉而粗糙,有些地方的漆皮已经完全脱落,露出锈蚀的金属。台阶的水泥边缘磨损得圆滑,裂缝里积着灰尘和烟蒂。每层楼的拐角处堆着杂物——破旧的自行车轮胎、掉了漆的折叠椅……

到了五层,邵知言本来担心会扑个空,却没想到刚敲了两下门,孙玉娇就开门了。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缎面吊带,领口很低,头发披散着,手指还夹着未燃尽的香烟,俗气得很,但又有种魅惑的风情。

邵知言往里面看了看,见屋里有个男的,她觉得有点面熟。直到对方挑衅似的冲她招招手,她忽然认出来——大年夜被张睿泽打,一起进派出所的那位!孙玉娇和他居然一直没断。

邵知言感到恶心,连跟孙玉娇理论的力气都没有:“我不进去了,说两句话就走。”

孙玉娇的脸色冷了下来,关上房门,站在楼道里:“说吧。”

邵知言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把我大哥房本拿走了,你应该咨询过了吧?卖房得你们俩一起。”

孙玉娇又抽了口烟,然后把烟蒂按在楼梯扶手上,随手一丢。她舔了舔嘴唇,看着邵知言:“小言,我听说胡老板答应赔医药费,你的那个钱,我就不管了哈。”

“我来不是跟你要我的那个钱,”邵知言强迫自己耐着性子,“我大哥还在省城医院里,他一直说你不会不管他。”

孙玉娇叹气:“他搞成这样,我看了也难受,但是吧,俩人在一起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她看着邵知言,“要是天昂出了事儿,没钱没工作了,你还愿意跟他么?”

即使有心理准备,邵知言也还是被她的自私惊到,她怀疑这世界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难过。想到张俊伟和张睿泽还在医院,她的屋里却藏着一个急着交欢的男人,邵知言决定刺痛她:“他没钱,我有钱啊,我又不靠男人。”

孙玉娇“呲”地冷笑一声,视线飘向一边:“对,你能挣,我没你那本事。”

邵知言压着怒火:“不管怎么说,你和我大哥夫妻一场,我觉得你还是去趟医院,有什么事儿俩人面对面说清楚。”

孙玉娇刚要开口,屋里男人突然开门探出头来,一副欠揍的表情。他先看了眼邵知言,又对孙玉娇说:“快点呗?”

“你先进去!”孙玉娇不耐烦地说了句,“砰”地关上了门。

“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吧,我想离婚。”孙玉娇吐出一句话。

邵知言做了个深呼吸,确定了她是知道没法卖了房子“携款潜逃”,所以决定离婚,分一半的房款。邵知言刚想说话,屋里的男人又把门打开了,几乎同时地,孙玉娇歪头看向邵知言的身后:“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