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

说谎

崔笑盈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信或者不信,但他没有生气,表情淡淡的。

看不出什么意思。

或许信了呢。

不过当年确实是因为特殊原因,她丢了那张卡,在那个暴雨的夜里,撕心裂肺的割舍。

再去办一张新卡,打过好几次谢嘉容的电话,却无疾而终。

他也换号码了?

她不知道。

总是这样阴差阳错的,她也联系不上他。

加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崔笑盈没有精力去谈情说爱。

她觉得身上有很多需要去肩负的责任,或好或坏,是她一生都必须跟随并且无法割舍的。

以前在徽大的时候,她还总是跟谢嘉容闹脾气,觉得男人特别忙不陪他。

直到两年分别,她开始理解。

或许这份理解,也是因为她近乎成为了他。

成为了一个需要肩负责任和重担的人。

这样想想,她越发心疼他,心疼他肩负团队重责又要照顾妹妹,还被母亲一生抹去姓名的遭遇。

她怎么能看他这样委屈呢。

一天后,崔笑盈出院了。

谢嘉容给了她新的联系方式,崔笑盈默默存下来,男人却在出院那天,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笑盈,你这房间你收拾过没有,怎么里面这么乱?”郎心香拿着扫帚在小店里屋收拾房间。

崔笑盈磕着瓜子,拨着算盘:“收拾了,就一些小玩意没摆弄。”

郎心香唠叨了她几句,说她几年前从徽远带了一堆小东西回来,正整日摆弄,就跟魔怔了一样。

眼下,老人一撸,丢进小纸箱里,不一会给她踢出来。

“你自己看看,不需要的话外婆给你丢了。”

崔笑盈默默嗯了一声,然后嚼着瓜子从柜台前走出来。

她低头一扫,看到满纸箱的非遗刺绣,还有她买的一大堆螺钿。

崔笑盈:“这些都不能扔。”

“你要这干什么?”朗心香拿扫帚指了指纸箱里面的一张刺绣:“你看看,外婆没猜错的话,这刺绣你想绣的是鸳鸯吧,绣成鹅了,这还要?”

“……”

崔笑盈不想跟外婆掰扯,一手护住纸箱:“不要不要,我要留着。”

老太太拿她没办法,索性没丢。

从里屋整理出来,经过柜台,郎心香停下来点了她一句:“笑盈,我看新闻,听说这几天岐山不太平,总有什么陌生人半夜敲门,你是姑娘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崔笑盈没看她,播着算盘,轻轻的啊了一声,然后又嗯嗯的应下来。

一上午时间,崔笑盈算完账,开始摆弄一大纸箱的东西。

主要都是刺绣,她离开徽远之后绣的,虽然吭哧别吐绣的奇奇怪怪,但是她很喜欢。

上午阳光很好,崔笑盈拿着其中一幅刺绣放在太阳光下照了照。

非遗的刺绣工艺向来精细,针线都有质量保证,且细致入微,粉色线条勾勒在两朵花外围。

这是并蒂莲。

她最满意的一幅刺绣。

崔笑盈看了看,又收回了纸箱。

晚点时间,她给谢嘉容发了消息。

【开心超人:你什么时候回徽远,今晚一起吃个饭吗?】

崔笑盈不知道他是否同意,毕竟尽管上次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她还是觉得谢嘉容没有完全接受她的重新出现。

【夏天雨:明天回,算了吧。】

她看着心里一落空,他明天就回徽远?那他今天就是唯一能跟她约会的时间,他还拒绝!

崔笑盈忍不了了。

【开心超人:你还在酒店吗?】

【夏天雨:嗯。】

崔笑盈把计算器丢给郎心香,背着包就出去了:“外婆帮我看看店,有事!”

“哎!你这姑娘去哪啊!”

她就这么消失在视野里。

朗心香实在没办法,摇了摇头,把计算器放回玻璃柜台上,拿扫帚打扫了一遍店内。

忙完休息,正打开播音机放一段《貍猫换太子》,倏忽,一通电话打过来。

老人摸到按动手机,接听。

里面男人的声音粗犷又嘶哑,带着几分威逼:

“妈,你让我好找啊”

朗心香一怔,手机掉地上。

-

iCh订的酒店在岐山还算不错,至少她舍不得住这种酒店。

团建出来汇演,应该是工作室报销里程来回的费用。

崔笑盈在里面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谢嘉容。

先去上了个厕所,还没出卫生间,听到男厕出来的几个男人在洗手池边唠叨。

牧志强叹了口气:“k哥,你干嘛跟老大置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他身上的事。”

kten咬着烟:“那怎么了,我没有理解谢嘉容吗,我说了,我理解他这两年来不容易,其实大家都不容易,那崔笑盈既然不回来了,泡泡怎么就不能进主队了。”

崔笑盈表情一凝,手指蜷了蜷。

牧志强:“主队进队流程很麻烦,老大现在很累,恐怕不愿意再动名额。”

kten吸了口烟,用水擦了擦头发,看着镜子:“是是是,我也就是这么一提,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饭都不吃了。”

“我想不明白,他前女友,可以说是前女友了,已经离开这么久,并且联系都联系不上,你说他在等什么呢。”

牧志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挠了挠头发,“也是,着崔学妹一去不返,折磨的可是老大呢。”

“害,破事真多,走了。”

kten弄完头发,跟牧志强一起往房间走了。

“等等!”崔笑盈从厕所隔间里跑出去。

两个男人齐齐转身,看到她,眼神一顿,愣的不知是否是出了幻觉。

崔笑盈着急解释:“两位学长,我知道你们对我有很多怨念,但请让我见见谢嘉容,拜托了。”

kten还没反应过来,牧志强看着她:“你,崔学妹?”

她点头肯定。

“你为什么现在回来!你知不知道你给谢嘉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kten向她逼近,态度不好。

牧志强拉着kten:“k哥你别乱发脾气。”

kten不高兴:“我怎么乱发脾气了,我说的实话,崔笑盈学妹,以前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你对爱人就这么始乱终弃吗?”

“你对我老大,就可以随意拿随意放吗?”

崔笑盈极力摇着头:“不是,其实我一直……”

“你不用说了…”kten打断她。

“够了。”

一道横空落下的声音打断了她和kten的争执,随即kten和牧志强转身,崔笑盈顺着空隙看过去,谢嘉容站在身后不远处。

今天他穿的黑t、西裤,表情很淡,走过来。

kten闷着气,说:“行,横竖反正都是我不当人,我向着这边不对,向着那边也不对,那你们自己说。”

然后生拉硬扯着牧志强就走了。

很快,走廊里只剩下她跟谢嘉容两个人,他慢慢走过来,视线落到她身上。

崔笑盈来的很仓促,明显有跑过的痕迹,闷动的胸腔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来找我?”

崔笑盈:“不然呢。”

“那走吧。”他认命似的简单,说完就转身,往酒店房间走,崔笑盈迈步跟上去。

kten回到房间,江泡泡正着急忙慌的出来,两个人撞一脸。

kten嘶哈一声,揉了揉胸口,看到她,笑:“你着急投胎去?”

江泡泡无暇跟他开玩笑,视线在他身后转了转,无果,又回到他身上,忙问:“刚才是不是崔笑盈回来了?”

kten嗯了一声,又问:“那又怎么了?”

江泡泡想要出去找她,被kten一只手臂拦下:“干什么去?”

“当然是去找她。”她看着kten。

“你找她干什么?”kten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想了想刚才的场景,道:“谢嘉容把她拉走了,现在两个人应该已经在叙旧了。”

kten还没说完就拉着江泡泡手臂往房间里面走:

“算了,别干让谢嘉容生气的事情。”

-

iCh队员的房间都在同一层,听说江泡泡和kten住同一间了,而且两个人下个月要领证结婚了。

崔笑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慨叹。

进了房间,他把灯打开,房间明晃晃的进入视野。

他的格调一向简单,就像酒店房间怎么搬进来怎么搬出去一样,看不出来住过,除了阳台大理石台面放了个行李箱,其他的崭新无瑕。

谢嘉容让她随便坐,崔笑盈找了个舒服的软卧单人沙发坐下。

为什么他觉得他变了,却有些细节依然没变。

比如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桂花香,还有床头放着一副非遗节的小画框。

男人去开了瓶香槟,坐在她边上。

他拿起开瓶器,对着那长酒瓶开了气,泡泡冒出来,拿了两个玻璃酒杯,都倒了一点。

崔笑盈看他:“你要跟我喝酒吗?”

“你不喝。”

“嗯?”

崔笑盈胃炎刚好不久,确实不宜饮酒,他给自己倒完香槟,又给她满了一杯牛奶。

崔笑盈不说话了。

他拿起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味道,他一口气喝了半杯,问:“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像论家常。

崔笑盈也喝了一口,温热的,甜的瘪嘴:“不太好。”

“说说看。”

他好像就是来问事的,在她沉默的几秒里,突然说:“你来找我,不也是想知道我过得怎么样么?”

崔笑盈承认是。

想着,她也一口气抿了半杯,“我妈离开了,外公需要我照顾,外婆前几年也受了伤…”

想起这些事情,她难免泄气,觉得时运不济,过得苦。

但是她本身就不是容易被打倒的人,在拼命坚强的同时,似乎忘记了,人是可以脆弱的。

“还有呢。”他把杯子里的喝完了,又满了一杯。

崔笑盈说停了。

其实在他的印象中,她当是只经历了这些,但也是经历了这些。

还有一些没有宣之于口的,大抵是她不愿意说出口的了。

“没了。”她把牛奶喝完了。

就这样,谢嘉容看过来,他的眼睛晕上一层薄红,唇上还有酒渍,亮晶晶的,看着让人着迷。

“没了?”

“嗯。”

相视,沉默。

几秒后,他又收回视线,把第二杯也默不作声喝完了。

要给她满,崔笑盈不要了:“算了,这牛奶太甜了。”

他顿了几秒,停手。

“崔笑盈。”

她轻轻啊了一声。

“坐我身上。”

她不太懂,等到男人有重复了一句,她才站起来,慢慢吞吞的,被他一胳膊扯下去坐到人腿上。

崔笑盈有点心惊胆战,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怂了。

然后谢嘉容把酒杯往玻璃桌上一放,轻轻的也很有力量,听的她心跳加速。

旋即,他的手摸上她的腰,“还疼吗?”

崔笑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

“现在不疼。”

谢嘉容:“之前很疼过?”

“有的时候吧。”

她猜不懂,可能于他而言出于关心,她就如实回答。

崔笑盈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香槟味,但好像与她味道不同。

谢嘉容的大手抚过她的腰,然后顺着腰往上,一路摸到她后脑勺停住。

然后猛的一拉,把她脑袋拉到眼前,跟自己额头碰上。

距离瞬间让她惊的不敢动。

“崔笑盈。”

她慢慢的嗯了一声。

“想不想分手?”

她心跳很快,微微摇了摇头。

得到答案,谢嘉容似乎在等这句,然后温红的视线一拉,跌到她唇上,喉结一滚,咬住她的唇:

“不想分就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