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育成第五十七天
第57章 育成第五十七天
第五十七章
有一年, 乙骨忧太在他生日当天，收到了祈本里香送给他的礼物：一对从奶奶家偷偷拿出来的，母亲的结婚戒指。
祈本里香的母亲在她五岁那年就因不明原因去世了，后来, 在念小学的前两天, 祈本里香的父亲也在一次登山中失踪。
上述发生的那些都在她与乙骨忧太相识之前的故事，祈本里香在那之后鲜少与他提及。
只不过, 或许是这种非同一般的童年造就了祈本里香独特的个性, 她对于自己的东西抱有极大的占有欲, 小到一根铅笔、一块用过的橡皮擦, 大到她所珍视的竹马友人。
“里香酱, 我的橡皮擦今天没带, 可以借用你的一下吗？”一次，小学的同班女同学问道。
祈本里香的笑容很完美, 一颗黑痣在她的嘴角下方随着扬起的弧度上移, 说：“没问题哦，不用还给我啦。”
“那多不好……”女同学秉持着一般人的思路说，“啊，好了, 还给你。”
接过递回给自己的、原本属于自己的橡皮擦后，目送着女同学远去的祈本里香默不作声地将它丢进了垃圾袋。
祈本里香尚且在人世时，便是这样的存在。
而乙骨忧太也依稀知晓她的本性。
只是……他并不有真的在意过而已。
回到现在。
隐约且敏锐察觉出真相的祈本里香向神奈子提了一个问题。
“神奈子这么想理解‘恋爱’的话，去找个男人...哦不, 不对，是异性约会不就好了吗？”她说。
“不要。我才不想抱着任何特殊目的, 而去和某个家伙约会或者谈恋爱。”神奈子的反驳十分果断, 仿佛她已经在心中思索过好几次类似的问题。
但事实却是, 这是神奈子第一次考虑这类问题，并且所说的一切都是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神奈子：“听起来我就像个人渣，超逊的诶！我就算做海王也不会做那样的渣滓。”
祈本里香笑笑：“所以对于神奈子而言，与其纠结‘恋爱’，倒不如说更想要了解的东西是‘爱’吧。”
神奈子想了想，把之前抛出的疑问换了一个说法：“爱这种东西……哎，我就是搞不懂嘛！我说不上来，爱到底是为了我自己生活过得好，还是为了别人能够过得好？”
“整合一下便是——你的问题在于爱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吗？”系统概括道。
接着，它又说：“只从理论角度出发的话，我好像能回答这个答案……”
神奈子着急：“快说！”
系统：“根据数据库和分析表明，以人类为代表研究对象的生命体，其‘爱’是天生的，去爱别人是每一个人类的天性，而追溯到这种情感产生的根本原因来看……”
“爱是为了自己，爱是占有。”
*
“为什么里香要和我结婚呢？”生日送礼送对戒这种事在年幼的乙骨忧太看来，必然是惊喜大于惊吓。
他不像祈本里香那样顾虑太多的原因，惊喜带来的喜悦充斥了整个脑海。
“忧太，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祈本里香说，“因为要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不会抛弃对方，所以才要结婚哦。”
年幼的乙骨忧太下意识说：“那种事情即便不结婚，现在也可以做到的吧？”
祈本里香的笑容消失在脸上：“忧太觉得可以吗？”
乙骨忧太：“对象是里香的话，可以做到！”
“好棒！忧太果然是最特别的！”祈本里香高兴地说，“你知道么，忧太，有许多人都喜欢我。”
“但是他们喜欢的是那个不管说什么话都会认真倾听，不会表现出任何不满与否定的乖巧、可爱的女孩，而不是喜欢祈本里香这个人。”她道。
“他们天天把里香幻想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然后疯狂地去喜欢‘她’，等到了他们发现里香与想象中的不符合以后，又会怪罪到里香头上来，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变得‘更好？’”
“他们之中也会有一部分人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什么‘我那么喜欢想象中的你，是勉励你能够变成更好的人啊！’。”
“把我当成了什么？是他们丢在家里，可以被随意打扮的洋娃娃吗？”里香的语气冷嘲热讽。
“这种类型的人很自私吧？”祈本里香吐吐舌头，“简直超——恶心的啊！”
“等里香长大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成为一个与他们期待中完全相反的坏蛋。第二件事，就是要和忧太待在一起。”
“这是爱吗？”记忆中，那个小男孩愣愣地问道。
“一定是的哦。”里香回道。
“...这是爱吗？”
画面重新拉回现实，现在的乙骨忧太呢喃地复述了当初所提及的话题。
同时，他也肯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爱。”
如果全部按照系统所给予的爱的判别标准来看，没有什么感情要比祈本里香对乙骨忧太更像爱了。
爱是为了自己，爱是占有。
祈本里香虽然从不在话语中直言道出，但她的每一个所作所为都严格地实行了这个标准。
她对乙骨忧太的占有欲望从不加以掩饰，成为咒灵后更加变本加厉。
“神奈子……我悄悄跟你说哦。”祈本里香走到角落，站在神奈子的旁边。
“忧太十分有趣。”她缓缓道来，“他想做一个对世界善良的人，却在明知道里香不是好人，且在未来会慢慢地、不断地变坏的情况下，依然坚定地站在里香的这一边。”
“小学时，第一个敢欺负忧太的是一名男生，里香决定替忧太报复他。于是，我向老师告状他猥亵了我，然后在所有同学面前揭露了他的‘罪行’，让他在漫天的指责和冤屈中休学。”
“那件事情之后，里香发现自己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获得了更多的关心和喜爱——当然了，这种来源令人感到恶心的喜爱不是里香想要的。”
“唯一的用处便是...别人对里香的喜爱可以转化成一种很好的资源，总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祈本里香俏皮地笑了一声：“神奈子，你敢想象吗？”
“忧太他呀，明知道里香是这样的人，却从没认为我犯过错。”她说，“善良的忧太，想要做好人的忧太始终包庇着这样的里香，难道这不算是爱吗？”
乙骨忧太：“……里香。”
神奈子从刚才的约会羞耻情绪中抽身而出，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搞错了一点，小里香。”神奈子的神色淡然，“你们之间的联系当然是爱，我从来没有表达过否认哦？”
“我不清楚你莫名激动起来的理由，不过也很感谢你，给我提供了一个相当完整的故事作为参考例子。”
神奈子撇撇嘴：“人类真的非常喜欢把爱定义成各种各样具体的东西。”
“父母对刚出生的血亲孩子的爱，养父母对孩子的爱，兄弟姐妹的爱，朋友之间的爱，不同个体之间的恋爱……爱居然可以被分成那么多种类的都关系，我觉得很没必要。”
“这样的下定义确实可以明确别人在自己内心的定位，但与此同时，也很容易让人把这种定义当成是爱的全部。”
神奈子正色道：“如果把区区一部分的爱误认成爱的全部，那就是适得其反了。”
“对啊，爱当然是为了占有啊。”神奈子疑惑道，“话说回来，人类为什么要把爱局限在很小很小的角落里面？”
“好吧，就像几十分钟前我还在为‘恋爱’发愁一样，我对于这方面的理解已经超进化了！士别三秒当刮目相看，现在的我是全新的我！”神奈子重振旗鼓，“我宣布——人类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自恋狂！”
系统：“？？？怎么还更加极端了啊喂！”
神奈子有理有据：“听我说哦，人最开始爱别人实际上都是爱自己，或者说是爱心中那个幻想，简而言之，他们一直都是自恋狂魔！”
系统：“好像有点道理……”
神奈子说得头头是道：“因为自恋，所以他们的思维模式大致为‘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是占有；然后会变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爱别人全是为了满足自己！”
系统：“这...这竟然还真用简单的语言描述出来了！”
乙骨：“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神奈子收回搞怪的腔调，像抽查一样厉声提问：“小乙骨同学你说到点子上了！那么请听题，‘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后半句歌词是什么？”
“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乙骨忧太差点唱出声。
“没错，爱的下一个境界就像这句歌词一样。”神奈子露出一副大彻大悟的姿态，“当人因为自私而喜欢上别人，等过了热爱期的冲动界限，开始在日常生活的接触当中逐渐认识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在这个过程中感到厌烦，想要舍弃和逃离的就不能被判定为爱了，或者说，停留在自私自利的爱是不完整的。”
“不要去爱那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完美好人，而是更加具体的，像小里香一样既有优点也有缺陷的人。”神奈子敲黑板，“在此之后，爱会变成什么样呢？”
“‘被偏爱’。”里香轻声说：“是能够一直看到对方优点，并且包容对方缺陷的爱。”
“总之，我已经懒得纠结了！”神奈子喊道，“你们两个啊，只要知晓对方在自己心目中是一个很珍贵、很特殊的存在就好了。”
“剩下的就交给心去定义吧，千万别被那些个简单的定义给带跑。”神奈子合十，高兴道，“不愧是我！第二次约会也举办得如火纯青！”
“你呢？你学到了吗？”神奈子刷得一下迅速靠近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吓得闭眼：“学到了！”
神奈子又回头问：“小里香，下一场你想去哪里？”
“我不清楚。”
“神奈子，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祈本里香的身影摇晃着向前迈出几步。
神奈子恍惚了一下，她的身影便突然在面前消失了。
里香好像凭自我意识选择了消失，只留下她的声音偷偷地包裹住神奈子的耳朵，与她窃窃私语。
“神奈子，你知道的吧？忧太他是一个离不开里香的人。”
不然他也不会将毫无咒力的她诅咒成特级咒灵。
“他胆小又怯弱，即便手里握着绝对强大的力量，也不懂得去反抗别人。受欺负了不会还手，这些里香都看在眼里。”
“没有人去命令他的话，他连为自己谋取正义，追求幸福生活都做不到……”
“放心吧，等忧太去世了，我们会重新永远在一起的！但不能是现在，希望是在很久后的将来。”
“神奈子……里香好讨厌你，好嫉妒你，好恨你！”
祈本里香用力地磨了磨后槽牙的利齿。
“真是不想对别的女性说出这番话啊...可是没有其他的办法。”祈本里香说，“这些是我能最后献给他的，全部的爱了。”
“请代我，让咒术师的世界重新赋予他生存下去的意义吧。”
【作者有话说】
里香很病态的温柔章参考里香唯一一张公式书情报推敲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