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育成第五十六天
第56章 育成第五十六天
第五十六章
乙骨忧太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起初因为回到学校而产生的各种抵触心理在此刻变得荡然无存, 他现在只想着在事态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尽力阻止。
阻止神奈子的行为被路人发现，那样处理后续就麻烦了，有些事要偷偷地去做。
前一秒，那群校园霸凌的惯犯还在说：“早点给哥哥们道歉, 不然有你好受的。”
下一秒, 他们的脑袋都被倒插进了泥土里。
惯犯们：？
“同学，你们是在排练拔萝卜的话剧吗？”神奈子作势要将他们一个个拔出来, 再重新插回地里, 让他们吃了一嘴的土。
乙骨：“神奈子前辈, 住手吧...”
男学生们做梦也想不到在场唯一为他们讲话的居然是欺凌了许久的乙骨, 他们刚从土里爬起来, 准备喊救兵, 突然被后半句话打断。
乙骨很严谨地说：“这条路会有人经过，神奈子前辈换一个地方继续拔萝卜吧。”
他们：？？？
神奈子：“ok。”
一旁飘过来的系统跑来劝架：“就是说啊！要打去监控拍不到的地方打啊！”
神奈子随后提起一名学生的后衣领, 把他丢到教学楼后方的巷子里去：“这里就是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他们这群人呀, 为了来堵小乙骨，绝对会挑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把你困在角落。”神奈子回过头，说，“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乙骨忧太轻声复述：“以前……”
神奈子歪歪头：“你被欺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们看起来似乎对如何在学校里欺负人很在行，而你也一直不想来学校。”
神奈子抛出了一个她想不通的困惑：“为什么没有教训他们呢，小乙骨？”
不远处，一群刚对他们冷嘲热讽过的男生们在小树丛里躺得歪七倒八。
乙骨忧太不作声。
神奈子：“算了, 反正我迟早会知道原因的。”
结果不等他开口，里香先一步在他的心中欢呼雀跃了起来：“欺负忧太的家伙...杀掉！”
“干得漂亮...神奈子！”
乙骨忧太连忙补救：“……还请不要这样做。”
“看在小里香是咒灵的份上, 情绪变得极端可以理解。”神奈子有模有样地讲述起大道理, “不能杀掉哦, 小里香，没有节制和底线的教训就不配称为教训了，而是故意伤害。”
“难道小里香想看到小乙骨变成像他们一样，会犯下故意伤害的混蛋吗？”神奈子踹了一脚小树丛。
里香思考了片刻便道：“不想……”
“嗯，真乖，不愧是小里香，我们进学校吧。”
驯咒灵特级好手的神奈子走在最前头，乙骨忧太紧跟其后，他怔愣地望着神奈子那与气场截然相反的背影，思绪逐渐朝着某处发散。
如果是神奈子前辈的话，或许可以……
他茫然地想着：前辈她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年纪小却比他懂得更多的道理、以及和事物之间的联系，做事也很有底线。
那位名为五条悟的咒术高专教师让他先跟着神奈子前辈学习咒力，所以他应该将态度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思考当中去，听从前辈的安排……
——他要把所有的信任交给神奈子。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乙骨忧太的内心所想悄然在他心中某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刻痕。以负面情绪为能力本源的咒术师，其内心深处的想法会潜移默化地反馈到他呈现出的咒术中。
同一时刻，特级附身咒灵“祈本里香”失去了对神奈子的敌意。
*
那一年，因肺炎住院了一段时间过后，祈本里香重返校园。
她和乙骨忧太在同一所小学复学，刚回归学校，便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适应能力以及受欢迎程度。
祈本里香能够迅速地和各种各样的人打成一片，轻易地获得来自别人的好感，而且同学和老师也都喜欢这个模样乖巧可爱的姑娘。
“忧太。”
记忆中那个熟悉的音调再次从耳旁响起，乙骨忧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死去的里香怎么会出现在国中的教室——
“有鬼啊！”系统咆哮着躲到神奈子背后。
神奈子满脸问号：“你也是鬼啊你怕鬼干什么？”
“当然不是，我只能算是白色不明飘浮物的一种啦！你...你看啊神奈子！有鬼啊！”
顺着系统喊叫的方向望去，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一个和神奈子体格差不多的女孩正端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
她大约是披散着一头亮黑色的长发——因为女孩的头颅上半截是没有的，整张面孔就像被横切到仅剩一半的空脑壳浮在半空，只能从肩膀处挂着的发丝判断这一点。
很快，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出了“鬼”的身份，她是十一岁的祈本里香。
神奈子推测里香的特殊显形也许跟地点和乙骨忧太的心境有关系。
系统：“真的出现了啊！！”
“小乙骨，放‘帐’。”神奈子立刻说。
“...明白！”乙骨忧太反应过来，生疏地做出一个手势。
黑色的帷幕包裹住了整个学校，十几秒后，祈本里香的身型清晰了不少，神奈子和乙骨忧太走进那间教室，教室中除了里香之外，四面八方都成了诅咒的真空地带。
走廊里遍布的各类低等级的诅咒恐惧着“祈本里香”，全都对她避而远之。
“小学的时候，我差不多就是坐在这个位置。”祈本里香用一种很怀念的语气诉说道，“忧太笨笨的，连和别人打交道都不会。”
她朝前一排指去，那里顿时生出了有着玫红色咒力的半透明咒灵。
“忧太坐在那个位置，一个人待在那里，没有什么朋友，除了里香以外大家都不了解他，所以忧太没了里香以后，就什么事都做不好了吧？”
祈本里香幽幽地说。
“被可恶的混蛋欺负也不会还手……里香可以帮你，忧太真的想永远地离开我吗？”
这句话回应的是乙骨忧太在前一天暗自做下的决定。
当时，他告诉自己：要去当咒术师，要...解开里香的诅咒。
乙骨忧太从五条悟口中得知的真相是“他诅咒了里香”，所以本质原因是他不想放里香离开。
是他无法接受祈本里香的死亡。
收拾好心情后，乙骨忧太呼出一口气，说：“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考虑过里香走后的生活该如何度过，现在也是同样……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里香会变成如今这个状态吧。”
里香用咒力勾勒出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仿佛势在必得。
“可是...即使我没有做好失去里香的准备，我也必须让里香得到解脱。”乙骨忧太说，“不想……我不想失去里香，但我也同样不想看见里香一直被困在我的身边。”
他的嗓音有些许哽咽，越说越激动：“我更想让里香获得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里香变了脸色，她幻化出的人类外形开始产生异变，骇人怪物的白色骨架自她的脚底钻出。
“忧太！”里香愤怒地嘶吼道，“你——”
她的嘶吼戛然而止，原因是教室外传来的一阵突兀的呐喊。
有个尖锐的男声哭号：“阿珍！我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离开的！”
祈本里香立刻打住，跑到小窗边低头俯视。
这间教室位于教学楼二层，窗外刚好正对着一座小花园。
灌木丛中间，有一男一女两名学生紧紧抱在一起，对着周围一圈无杀伤力的低级诅咒们抱头痛哭。
“要死掉了要死掉了……我们遭遇鬼打墙了，根本出不去学校啊！阿强！”女生喊道。
两人是放学后幽会的小情侣，意外被关进了“帐”里面。
由于普通人的大脑无法辨析处“帐”，且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看不见咒灵，所以他们只能在校内弯弯绕绕，最后认定自己遇到了“鬼打墙”。
神奈子趴在窗边，转过头，和里香无声对视。
里香用沉默质问：你难道没有提前排查普通人吗？
神奈子同样以沉默回应：“帐”是小乙骨放的，所以是他没有提前把普通人隔绝在外，嗯是他的问题，绝对是！
里香：你甩锅！！
神奈子：我没有！！…好吧，为了成为一个靠谱的大人，我承认错了QAQ，是我的问题。
里香：这样还差不多。
“那个...两位。”乙骨忧太把头探出窗口，说，“请先不要慌乱，这种异样很快就会消失的。”
终于出现了一个正常人，小情侣阿珍和阿强的注意力瞬间被乙骨忧太吸引了过去。
不等乙骨忧太编造出一个合适的谎言，转眼间，他们就心跳良好地开始闲聊起来。
“他是谁啊？”“没见过...又好像在哪见过，是留校察看的不良学生吧？”“说来也是哦，不然除了我们和不良之外，谁会那么晚留在学校呢？”
乙骨忧太果断放弃了解释，继续歉意道：“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了，请耐心等待一会。”
两人居然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马上继续与对方深情对望。
“阿珍，放心好了，我死也不会离开你。”
“阿强，我好感动，我也一样——但还是停留在嘴上说说吧，不然就跟恐怖故事里的背后灵一样，只有惊吓没有惊喜。”
乙骨忧太仿佛无缘无故中了枪：“……”
“……”背后灵·祈本里香黑沉下脸，“忧太，我可以杀了他们吗？”
乙骨：“不行！”
里香：“...好吧。”
“阿珍！”“阿强！”
他们旁若无人地用着稀奇古怪的调子哼起了走调的曲子：“阿珍爱上了阿强~”
“停！！”神奈子冲到教室后门口，尽可能地远离窗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感觉我的人生观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系统：“？”
它飞到神奈子边上，不可思议地开口：“你经历了什么？”
神奈子捂住脸：“那得问阿珍和阿强啊！我心目中的恋爱绝对不是那副模样的！”
“我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干净了，就算用消毒剂清洗都没办法洗干净——哇啊！”神奈子破防大喊。
系统猜测：“你是那种在恋爱领域的理论满分，实操为零，一碰上真实案例就变成叶公好龙了吗？”
“不是！哎呀…你根本就不明白。”神奈子浑浑噩噩，“太羞耻了！那么羞耻的台词他们是怎么能面不改色讲出口的！”
系统：“热恋期的话很正常，这也没什么啊……”
等等。
它好像发现了神奈子的弱点。
向来以脸皮厚和不要脸为骄傲的她意外地在恋爱话题上显得极其容易“羞涩”。
系统一脸料事如神的样子，笑眯眯地说：“这样可不行，你不是最强的神奈子吗？连别人谈恋爱都看不下去怎么行？多看看别人家的约会，用实践来克服弱点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帮小里香完成她想要的约会时，从来不会感到任何的不适。”神奈子激动地舌头有些打结，“可是、可是，碰到楼下那对小情侣就不可以。”
“我想了解的恋爱不应该是那样的，太黏黏糊糊了啊喂！”神奈子纠结万分，“老实说，我能理解恋爱作品里男女主的黏糊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但却不是我想寻求的桥段……”
“说到底，是我讨厌太亲昵的行为吗？不是啊。是说出的句子吗？不应该啊，我对着兔子玩偶练习海王语录时都比这刺激多了！”神奈子埋头苦思冥想。
“我有些搞不懂了……”神奈子挣扎着自言自语，“恋爱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它到底是为了让我能够感受到心情舒畅，还是为了别人都能感到开心和快乐而存在？”
“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神奈子大脑放空，两眼空洞，似乎要灵魂出窍。
系统拼命摇晃她的肩膀：“清醒点啊神奈子！你还有事情没做完！”
“都不是哦。”
意料之外，率先回答神奈子的是祈本里香。
她姑且保持住了理性，模样也变成了更接近人类的形态。
“令神奈子感到痛苦的不单单是对‘恋爱’的未知吧。”她将一缕长发撩到耳根后方，自信地微微一笑，“而是整个有关于‘爱’的定义。”
祈本里香人类时期的甜美嗓音在教室内回荡，神奈子的红眸渐渐明亮起来。
【……里香肯定知道些什么。】
抱着此种想法的乙骨忧太望过去，在触及到神奈子眼神的刹那间，他联想起了一句话。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包含在“爱”里面的，那可不仅仅只有“爱情”。
【作者有话说】
神奈子奇怪的弱点出现了！
阿珍爱上了阿强~
我感觉里香是那种比较早熟的孩子，所以在爱领域里的理解肯定比神奈子要深入一些，嗯！
（不存在的小剧场）
神奈子：我懂了！我救了乙骨然后负责教他这几天，我对他有浓浓的母爱！
乙骨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