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暗流下的钟声(上)
尽管战智湛和蒋云鹏交情深厚,可蒋云鹏一旦有问题,战智湛是不敢手下留情的。不是战智湛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在你死我活、腥风血雨的谍海博弈中,最后生存下来的是只有更心狠手辣的人!战智湛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不由得想起石达开那首满是决绝与杀气的《入川题壁》:“大盗亦有道……饮尽仇雠血!”这诗中的铁血与无奈,不正是眼前这场无声战争最真实的写照吗?他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郗繁的堕落十分可惜,沦为背叛信仰、背叛祖国的间谍的过程就像三流作家炒烂的反谍故事情节如出一辙,十分令人不齿。他本来是个蜚声中外的著名学者,前途无量的教授,却在出国参加学术交流时,经不起敌对势力谍报机关糖衣炮弹的攻击,当了可耻的叛徒。
由于郗繁涉及北部军区情报部邹玉斌部长的点子“腊肠”一案,所以BLs审讯后,需要尽快押往奉天,交给北部军区情报部进一步审理。几乎就在BLs抓捕d4郗繁的同时,北部军区情报部根据“腊肠”机票的时间,也开始收网抓捕间谍“腊肠”谢建国。北部军区情报部收网抓捕间谍“腊肠”的过程没有像BLs抓捕d4时那么折腾,却因其笨拙的“表演”和荒诞的收场,颇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喜剧色彩。
北部军区情报部在收网前截获了疑似“腊肠”的上线敌对势力从境外发给“腊肠”的短信:北郊月亮湾度假村人工养鱼池,垂柳依依,钓鱼者的好去处。BB戴红色遮阳帽、墨镜。
北部军区情报部这才恍然,“腊肠”为什么没有急急如丧家之犬的跑路,只是预定了机票,原来是在等待和他的联络人接头。北部军区情报部严密封控了北郊月亮湾度假村人工养鱼池,在焦急的等待中,处于被监视的“腊肠”开着一辆略显陈旧的捷达车来了。“腊肠”停好车,拎着渔具,故作悠闲地向养鱼池踱来,眼神却像受惊的兔子般四处乱瞟。他选好一个鱼窝子,装模作样地撒饵打窝,动作僵硬得像是初学者,心思显然不在垂钓上。
不远处,一个头戴红色遮阳帽、架着副大墨镜的中年人,仿佛入定的老僧般“专注”地盯着水面上的鱼漂,身体绷得笔直,僵硬得连柳枝拂过都恍若未觉。这过分刻意的“镇定”,在侦察员眼里反而格外扎眼。“腊肠”心中暗自嘀咕:这木头桩子似的家伙,难道就是联络人什么BB?
“腊肠”甩钩、支杆,眼睛虽盯着湖面,余光却像钩子一样死死挂在那中年人身上。鱼儿迟迟不上钩,他压根没挂正经鱼饵。“腊肠”似乎沉不住气了,拿起另一根鱼杆凑到中年人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说师傅,你来多久了,钓不少了吧?”
那人像是被惊扰了清梦,极为不耐烦地冲“腊肠”用力摆了摆手,又对着水面使劲努嘴,一副“莫挨老子,吓跑我的鱼”的高深模样,演技浮夸,仿佛在演一出默剧。
“腊肠”讪讪地笑了笑,目光却迅速扫过那人的鱼篓,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毫不客气地伸手就从里面拎出一条三斤来重的三道鳞,声音夸张地压低赞叹:“我的个乖乖,这么大!我说师傅,你的运气可真是这个!”
“腊肠”翘了翘大拇指。接着,他做贼似的飞快左右张望,完全没注意到远处小树林边那对“情侣”的相机镜头正对着他。然后以自以为迅捷无比、实则笨拙滑稽的动作,将一个蜡丸硬塞进那条倒霉鱼的嘴里。那鱼拼命挣扎,差点脱手,弄得他手忙脚乱。
“腊肠”把鱼扔回鱼篓,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松了口气,在池水里涮了涮手,又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然后,他拿起自己那根鱼杆,凑过去堆起笑脸商量道:“我说伙计,我这杆儿不大好使,漂老是沉底,和您那根换用一下,行不?”
这套说辞和动作,“腊肠”怕是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
那人似乎极度厌恶这种打扰,极其不耐烦地冲“腊肠”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表情在墨镜遮掩下显得更加冷漠。“腊肠”脸上挂着一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讪笑,迅速把手里的鱼杆放到那人身边,几乎是抢一般拿起另一根鱼杆,心满意足地转身就走,脚步轻快,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套蹩脚的“狸猫换太子”戏码,连同之前塞蜡丸的动作,都被远处“拍照的青年”用长焦镜头清晰地记录了下来。那小伙子取证完毕,利落地收起相机,拿出手机发出了信号。
几分钟后,引擎轰鸣声打破了度假村的宁静。一辆越野车和一辆轿车疾驰而来,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空地上。车门打开,北部军区情报部部长邹玉斌带着几名精干的部下,如猎豹般扑出,毫无顾忌地径直走向还沉浸在“任务成功”错觉中的“腊肠”和BB。
“腊肠”最先发现情况不对,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化为惊惧,他想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方才构思的无数脱身对策顷刻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邹玉斌迈着大步,几步就走到“腊肠”身后,戏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我说伙计,你说你不好好钓你的鱼,穷折腾啥呀?又捞人家鱼,又换人家竿儿的。你这哪是钓鱼啊,你这是搞行为艺术呢?为不钓而钓鱼,境界是真高呀!”
“腊肠”脸色煞白,极力想维持镇定,色厉内荏地回怼,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你谁呀?我也不认识你!我乐意怎么钓就怎么钓,碍着你啥事儿了?少管闲事!”
“闲事?”邹玉斌冷笑一声:“老子没空管闲事。老子要管的,就是你这点‘大事’!”
话音刚落,邹玉斌的一名部下已经弯腰从那鱼篓里精准地拎出那条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的三道鳞,手指在鱼鳃处轻轻一捏,那粒湿漉漉的蜡丸便“噗”地一声吐了出来,举到“腊肠”眼前:“这是什么?喂鱼吃糖豆吗?”
与此同时,那个戴红帽子的BB见势不妙,猛地起身想跑,却被一旁早已盯防的侦察员一个利落的绊摔撂倒在地,死死按住:“往哪儿跑!”
邹玉斌慢悠悠地踱到BB面前,像是老熟人打招呼,一把扯下那顶可笑的红色遮阳帽,又顺手摘掉那副大墨镜,露出后面一张惊惶失措的脸。“哟嗬!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后勤部房产科的秦大科长吗?怎么着,日理万机的,也有这闲情逸致跑这儿来搞秘密垂钓了?”
BB秦家良被按在地上,挣扎着抬头,强自嘴硬:“邹……邹部长?你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我就是来钓个鱼,犯法了吗?我又不是间谍!”
“嘿嘿……”邹玉斌蹲下身,脸上嘲弄的笑意更浓,“怎么吓成这损色?我提‘间谍’这俩字儿了吗?你这算是不打自招!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秦家良,你这心里要是没鬼,急着给自己洗什么白呢?”
秦家良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那名侦察员已经掰开蜡丸,取出了里面的微型u盘,厉声喝道:“这是什么?!秦家良,二B先生!你让我们好找啊!说吧,你背后到底是个什么鬼影子组织?”
这声“二B先生”仿佛戳破了秦家良最后的气球,他尽管还被按着,竟莫名生出一股荒唐的“荣誉感”,猛地一挺胸,愤愤叫道:“你才是二B!我……我是供职于CiA的‘尧母工作组’!代号‘BB’!我是为了民主、自由而战的战士!是正义的化身,天道的使者!你们懂什么!”
邹玉斌闻言,夸张地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极尽鄙夷:“就你?还CiA?还‘尧母工作组’?拉倒吧兄弟,瞅你这损色,真以为人家CiA是收破烂的?CiA再不济,‘破棉袄’也不会收留你这种废物点心!整个浪儿废物点心一个,戏还不少!”
邹玉斌不再理会这活宝,目光转向旁边那根被换过来的鱼杆,又瞥了一眼面如死灰、脑袋上那几根“地方支援中央”的头发都蔫了的“腊肠”谢建国。旁边一位女侦察员心领神会,拿起那根鱼杆,用力撕开把手上一层层的防水胶带,里面紧紧缠着的微型磁带暴露无遗。
邹玉斌满脸都是“你们这点小把戏简直侮辱智商”的嘲弄,对谢建国说道:“我说伙计,你这活儿干得是挺花哨,可惜呀,白忙活!这情报内容全是咱们特意给你准备的‘硬菜’,味道怎么样?这就叫竹篮打水一场空!走吧,别钓了,找个地方,咱用你这‘道具鱼’烧锅汤喝去,说不定还挺鲜!”
“腊肠”谢建国脸色由白转青,戴上手铐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彻底瘫软下去。
根据北部军区情报部的通报,代号“BB”的变节者秦家良系军区后勤部房产管理科的副科长。他所供述为之服务的CiA在神州的谍报组织“尧母工作组”,经查并不存在。也就是说,BB秦家良并不是CiA间谍,“腊肠”孙建国也不是。在调查过程中,也排除了BB和“腊肠”效力于tmiB。至于BB和“腊肠”效力于什么间谍组织,北部军区情报部正在调查。尽管BB和“腊肠”的真实身份又陷入扑朔迷离之中,但是对于BLs来说并非坏事。起码,BLs可以对d4郗繁CiA间谍的身份画一个问号,有利于正本清源,少走弯路。
审讯郗繁的主审是市国安局局长邹韶华,埠头工程大学国安办主任许洺任副审。战智湛和省国安厅厅长吕枫蓉,以及吕枫蓉的几个主要部下在隔壁监听室内指挥。
据郗繁交代,他没有下线,唯一的上线代号“花蝶”。不过,郗繁从来没见过“花蝶”,“花蝶”主要通过电话用暗语和他联系,偶尔使用短信。郗繁交代,在电话中听起来,“花蝶”的声音中气不足,年龄应该不小了,没有六十,也超过五十了,起码不比他的年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