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每个人的小心思
他把税官叫到跟前,问道:“怎么这两个镇交上来的都是这红薯?”
那税官赶紧回话:“回大人,他们地里种的就是这个,自然就交这个上来。”
“有没有问过,他们为何都种这个?”县令追问。
税官忙答:“回大人,听他们说,这红薯耐旱,还好活,碰上好年头,一亩地能收上千斤!”
“哦?这东西竟有这么高的产量?”县令眼睛一亮,心里头打起了算盘,随即吩咐道,“去,给我仔细打听打听,把这红薯的种植法子全弄清楚了报上来。”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税官应着,转身就往外走。
税官一路打听,最后寻到了老时家。他上前敲了敲门,接待他的是时老大。税官脸上堆着笑,客气道:“时家大爷,我是镇上的税官,有件事想请教您,不知方便不方便?”
时老大请他进屋,倒了碗粗茶递过去:“大人有话请讲。*如′文^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税官这才把想打听红薯种植法子的来意说了。时老大听了,也没藏着掖着,从育苗时怎么选种、如何育苗,到下地时要起垄、间距留多宽,浇水施肥该咋拿捏,一五一十说得明明白白。
税官听得仔细,临走时又客客气气谢了半天,这才转身离开。一路上,他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时老大说的那些门道,又想起自己昧下的红薯,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回到家,税官赶紧找了张纸,把红薯的种植法子详详细细写了封信,又让人把藏起来的红薯全部装车,打发人往老家送——
税官把从时老大那里听来的种植法子细细整理成一份文书,恭恭敬敬送到了县令跟前。
县令拿着这份文书,眼珠子转了又转,当即让人取来笔墨,照着文书的内容重新誊写一遍,字里行间全改成了自己“历经两年勘察、反复试验得来的成果”。:<三a$[叶?屋?\ >无?}?错,)?内|±t容1~§写完后,他让人装了满满一车品相最好的红薯,连同这份“亲笔撰写”的种植法子,一并送进了京城。
不久的朝堂之上,县令对着圣上侃侃而谈,把红薯耐旱高产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只字不提那是乡野百姓,更没提税官和时老大半个字,全把这桩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
就因这“发现高产红薯、惠及万民”的功劳,县令很快便接到了朝廷的升迁旨意,从小小的县令一跃成了州府的大官,风光无限地离了任。
县里换了新县令的消息传过来时,百姓们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谁来当这个官,于他们而言实在没什么两样——日子该难还是难,税该交还是得交。
眼下正是备冬菜的时候,地里的红薯交完税,家里的也不多了。哪还有闲心去打听新官姓甚名谁?男人们扛着锄头去地里,白菜地里的草己经长的比白菜好了;女人们挎着竹篮,沿着山边找野菜,运气好能碰上几丛鲜嫩的蘑菇,晒干了冬天吃。
老时家这伙人啊,压根也没把这当回事儿。
管他谁来当这个县令呢,于他们家而言,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家里头出息了个举人,这可是顶顶实在的好处——税粮不用交了,日子都松快了不少,这就够了。
至于那红薯,到底跟自家沾没沾点光,他们是半点儿都不知道。就算真知道这里头有自家一丁点儿影子,又能咋地?咱就是庄户人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难不成还能扛着锄头去找官老爷论功行赏?犯不上,也没那能耐。
你当家里出个举人就多金贵了?除了不用扛着粮袋子往官仓里送,其余的跟庄户人家没啥两样。
每日里该下地还得下地,该挑水还得挑水,太阳底下该晒着还得晒着。
真要想跟旁人不一样,那得是家里出了当官的,手里还得有点实权才行。
说白了,没实权在手里,举人也只是个“有学问的庄稼人”。真要让家里腰杆挺首,能在官面上说上话,还得是出个带顶戴的官,手里攥着印把子才行。
说到底,日子是自个儿的,平平安安、有口饭吃,比啥都强。那些虚头巴脑的,想再多也没用。
老时家这几日也是忙的很,汉子们都扎在深山里挖红薯。山里的野猪、兔子也赶来凑热闹,糟蹋了不少外露的藤蔓,好在红薯埋在土里,遭畜生啃咬的不算太多,总算能收上来大半。
他们把背篓里的红薯干倒出来,仔细码在崖洞里的大缸里。新挖的红薯块装了满满几大筐,几个人拉着牛、驴下了山。
刚到家卸了担子,时老大就跟他娘念叨:“娘,我瞅着这红薯咱得卖点。你想啊,西十亩地收下来的,咱一家子吃到猴年马月去?全塞地窖里,保不齐得烂的多。”
时老太蹲在筐边,拿手掂了掂红薯,皱着眉琢磨半晌,开口道:“成,那你们就套上马车,往远些的县里跑跑。顺带把这东西咋种、产量多高也跟人说道说道——大家伙儿都能填饱肚子,也就没那些闹事的了。”
“晓得了娘!那明天一早就动身。对了,价钱定多少?三文一斤,还是八文?”
“别定高了。麦子平时也就是十文一斤,咱卖这个,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卖吧,只要不低于三文就可以。”
“好嘞娘!我这就去跟弟兄们合计合计,把车子收拾出来。”时老大说着,转身就往后院的车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