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媳妇怀孕他遭罪
只留了畦小菠菜,还是翠绿的,隔三差五拔一点,同鸡蛋一起送到时小西的酒楼。
菜地里种的茄子、黄瓜早拉了秧,枯枝败叶拢到一起烧了肥。
女人们没个闲时候。收回来的白菜、萝卜,做成酸菜,小黄瓜、茄子做成酱黄瓜,酱茄子装进坛子里封严实。
风里带了凉意,日头也短了,村里人的脚步都围着这些吃食转,明晃晃地,是在为过冬做着扎实的准备。
时义跨进院门,见院里人都各司其职忙活着,有择菜的,有劈柴的,还时不时说笑两句,那悬了一路的心“咚”地落回肚里,脚步也稳了些。
他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内院走。见着时老太正坐在炕上和小妞妞玩,这才松了劲,脸上显出一路奔波的疲惫,哑着嗓子问:“阿奶,啥事急着叫我回来?”
时老太抬眼看他:“你岳父信上没跟你说?”
“没说,就写了‘家有急事’,我一路赶回来,还以为……”时义没好意思说出口,那一路心里头,净是怕阿奶有啥好歹。
“这就怪你岳父,也不说清楚。”时老太收回逗小妞妞的手,挥挥手,“回你自己小院去吧,回去就晓得了。~e~z?k/s,w·.?n~e^t*”
时义推开自家小院的门,一进屋就瞧见任静倚在炕沿上,脸色发白,眼窝也陷了些,往日里带笑的模样没了踪影,只剩一脸憔悴。他心里一紧,几步跨过去攥住她的手:“这是咋了?怎么成这样了?”
任静见着他,那股子委屈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扑进他怀里哭起来,把脸埋在他汗津津的衣襟上,也不嫌弃那股子风尘味,只顾着放声哭。时义拍着她的背,急得手足无措,首到她哭够了,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才带着泪笑道:“你要当爹了……可我这身子不争气,总吐,啥也吃不下……”
“当爹?”时义愣了愣,随即像被点燃的炮仗,浑身的疲惫瞬间跑没了影,一把将任静打横抱起来转了个圈,嗓门亮得能掀了屋顶,“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旁边伺候的春桃吓得赶紧上前:“姑爷姑爷,快别转了!小姐怀着身孕呢,仔细闪着!”
时义这才猛地回过神,慌忙把任静放下来,嘿嘿笑:“瞧我这糊涂劲儿。我去洗个澡,浑身臭烘烘的。”
任静眼里的泪还没干,却带着点娇嗔:“我咋没闻出来?”
春桃在一旁抿着嘴笑,打趣道:“小姐您瞧瞧您,姑爷一回来,您这精气神儿不就都回来了?刚才还蔫蔫的呢。,+新?!完?本&+神?站?%? ?最t31新^a章-节°%更/??新£$?快?¢¨”
任静红了脸,轻轻推了春桃一把,眼角眉梢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说来也怪,自打时义回了家,任静那孕吐的毛病竟一下子好了,饭桌上能吃能喝,鸡鸭鱼肉啥都吃的香。可时义反倒不对劲了——每天早上起来就犯恶心,吃口油腻的能呕半天,有时候闻着厨房的油烟味都得跑出去蹲墙角。
韩大夫被请来看了两回,捏着时义的手腕摸了半天脉,捋着胡子首摇头:“脉象稳得很,身子骨结实着呢,没毛病啊。”
时义自己也纳闷,可看着任静捧着碗大口喝鸡汤,吃着鸡肉,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倒也不觉得难受了,反倒乐呵呵的:“吐就吐吧,只要你好好的,我吐多少都乐意。”
这被时雯看到,就凑到时老太跟前,憋着笑说:“阿奶,我三哥准没事。先前听说过,有的男人疼媳妇,媳妇怀娃时他也遭罪,等娃生下来就好了。这还是头回亲眼见呢。”说着,自己先忍不住,拿手抹了抹嘴角笑出的眼泪。
时老太瞅着院里正在院角吐的时义,又看了看屋里做小衣裳的任静,也跟着笑:“这傻小子,倒是个疼人的。”
天一天比一天冷,都进了十一月底,北风刮得像刀子,可那雪片子硬是没飘下来。时老太的心又悬了起来,夜里总睡不安稳,白天就催着家里人西处去买粮食,见天儿地念叨:“得多存点,得多存点。”
先前给县里时小西酒楼送的红薯也停了,院里堆着的那些,全让她打发人蒸了切成了条。天冷没法在外头晒,她干脆让人把时小西那院的炕腾出来,烧得暖暖的,在炕上铺开席子烘红薯干。
一家人都依着她,没人说个不字。时老大看着孩子们忙着切红薯、搬席子,悄悄跟他们说:“你们阿奶这是年轻时逃荒落下的病根,见天儿怕饿肚子。咱家人多,她心里头不踏实。她咋说,你们就咋做,让她宽心比啥都强。”
于是,时小西那院的炕就没凉过,烘得满屋子都是甜丝丝的热气,红薯干的香味混着烟火气,飘得半个村都能闻见。时老太时不时过去瞅瞅,摸一把烘得半干的红薯条,眉头才舒展些。
农闲下来,周年几个又背着弓箭进了山。山里的野物肥,他们运气也好,每次回来都不空着手——要么是半大的野猪,要么是蹦跳的野兔、扑棱着翅膀的野鸡,偶尔还能抬回一两只鹿,肉嫩得很。
吃不完的肉,女人们就拾掇出来,抹上盐和香料,挂在熏肉房熏成腊肉,黑红透亮的,能存很久。
时老太瞅着那半大的野猪,跟时海说:“这野猪肉性子野,有股子骚气,不如家猪香,拿去卖了吧。在买头家猪回来做成香肠、腊肉。”
家里车多、人手也够,你去集上割肉,我去铺里打酒,他去杂货铺称盐,各忙各的,动静不大,悄没声就把这事办的差不多了。
腊月天,雪还是没下来。中午日头最暖的时候,老人们都搬着板凳凑到村里老槐树下,聊着这古怪的天气。村长蹲在石头上抽着烟,皱着眉说:“这天气邪乎得很,腊月里愣是没见一片雪,别是明年要闹干旱吧?”
村东的张大爷磕了磕烟锅,接话道:“前几年也有两回这样的,记得有年腊月二十三才下了头场雪,转年不也风调雨顺的?别瞎操心。”
西头的王婶子却没那么宽心,搓着冻红的手说:“话是这么说,可万一真旱了呢?地里不长庄稼,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时老太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慢悠悠开口:“咱这几个老家伙,哪个没逃过荒?饿肚子的滋味谁没尝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多存点粮总没错。”
有人叹着气应和:“可不是嘛,可小一辈的不把这当回事,家里事又轮不到咱拿主意,说了也是白说。”
几个老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聊着从前逃荒的苦,又琢磨着来年的收成,太阳慢慢斜到西边,把影子拉得老长。末了,各自拿起板凳,拍了拍身上的土,踩着余晖往家走,身后的老槐树在寒风里摇着枝桠,光秃秃的,没一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