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单方面的坦白

最后,感性还是压住了理性。

喻厘看着他,声音也很淡,问:“你母亲,是个演员吗?”

问完,眼神又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开车进这条巷子的时候,似乎没看见这附近有什么剧院。

顾时廷解说道:“舞台剧演员。这边上的剧院十年前就拆了。改成了我们刚刚开车进来看到的商场。”

哦。

既是这样,喻厘也就不意外了。

黎国崇尚的是经济利益至上,从十几年前这边的经济就靠时尚商品行业来拉动内需了。

剧院这种建筑,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不怎么盈利的存在,能不能在当地生存下去,全看各国政府的意思。

而这边的剧院,摆明了就是被国家抛弃,不想再赔本赚吆喝了。

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再问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而且顾时廷也是摆明了一副要你快关心我,问我,了解我的样子。

喻厘就没再犹豫纠结地继续往下问着。

她定居在这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如果定居在这,又怎么会跟顾昱那样的人渣牵扯上。

而且从顾时廷的态度里不难看出,他的母亲应该不是那种俗套的世俗女人。

那个年代能在剧院里做一名舞台剧演员,还能经常把儿子放在这附近的餐馆,那必然在经济条件上她并不吃紧,也不落魄。

而且说实话,能在那个年代进入剧院,还是国外的,那可不是光凭关系就可以进去的。

毕竟在那个年代的机制下,实力远远比这些东拉西扯的关系有用得多。

越想喻厘就越理解不了,顾时廷的母亲是怎么就误入了歧途,看上了顾昱那样的人渣。

顾时廷回答道:不算是定居,那几年我母亲的舞团被公派到黎国进行汇演,我跟着她,就在黎国定居了一年多。

然后似乎也能猜到喻厘的话里还藏着话,又继续道。

“我妈当年是被顾昱骗了。”

直接的,连顾昱的面具都一起给撕了下来,完全没有要顾及的意思。

喻厘一愣:骗了?

顾时廷点点头。

我妈当年在本地算是挺有名气的小演员,但顾昱那时候低调,很少人听过他的名号,我母亲也不认识这号人物。顾昱知道我妈心高气傲,一定不肯做小,所以就骗她,谎称自己是未婚。直到我妈生下我,在坐月子的时候,连玉找上门来,才知道顾昱已经结婚,有了家室。

顾时廷说到这,剩下的故事喻厘隐隐也能想到齐全。

青涩单纯的文艺女青年被鸡贼无良商人悲痛欺骗的惨事。

所以顾时廷自幼是跟着母亲生活的,不单只有顾昱不喜欢私生子的缘故,还因为顾时廷的亲生母亲不愿意委身做一个见不得的小三。

守着自己的那份傲气和清白,坚强地保持住自我,不被这悲惨的世俗给吞没。

顾昱。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作恶啊。

喻厘明亮的眸深谙下几分。

不由得染上灰暗的恨意。

这样的畜生就必须要一辈子活在地狱里,让他永生永世都无法挣脱。

顾时廷不动声色地看着喻厘,眉眼没有一丝松动,注意到她沉入了某种情绪,心一下腾空的没了底。

两人都陷入了不说话的状态中。

一个在沉思,另一个也在沉思。

须臾,顾时廷抿了抿唇,从没挪移的视线在这时候低下,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跟着沉了些。觉得我母亲很蠢?活成那样都是自作自受?

他这莫名自卑的语气一下把喻厘从对过去那些愤恨的情绪中剥离出。

她连忙摆手:怎么会?

怕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会引得顾时廷伤心,紧接着继续道。

做错事的是顾昱那个畜生又不是你母亲。这叫什么自作自受。

喻厘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冲。

满是对顾昱那恶劣行为的不满和苛责。

这气冲冲的,恨不得好像要拿把刀把他给狠狠收拾一顿的态度,惹得顾时廷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喻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情绪有些太激动,赶紧收敛住那快要从身上溢出来的戾气。

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地为自己那看上去实在是算不上正常的样子找补着。

“那个,我刚好这两天看网上的新闻看到不少跟你母亲有一样遭遇的例子,就有些情绪失控了。

顾时廷周身的气压放轻松了些。

喻厘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自己的态度。

也没想到自己的态度会给他带去那么大的反应。

喻厘咬了咬下唇,不受控制地更想多了解顾时廷一些。

那你母亲呢?她现在……

顾时廷是长大后才被接回顾家的。

能让他那不肯向顾昱低头的母亲做出这样决定,放手让儿子去到那个人渣身边,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

她已经过世了。顾时廷回。

喻厘舌头闪了一道。

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她以为是单亲拉扯孩子的压力太大,所以他母亲才会不堪重负地把顾时廷给送回那住满了恶魔的顾家。

不好意思,我……

之前喻厘想过顾时廷的亲生母亲极有可能是已经过世了。

所以顾昱在自己的发妻连玉去世之后才没有把自己在外养的那些小情人带回顾家填房续弦。

但刚刚听顾时廷那么说了之后,她又以为是顾昱有心把人带回来,而人家不肯。

但没想到现实会是第一种猜想。

被提及内心最深的伤心事,顾时廷不但没有黑脸,反而还很有耐心,温柔地安慰喻厘。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他顿了顿,真正要说这些,却做不到预想的那么潇洒。

而且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世界,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他洒脱地说道。

喻厘看着他,双眸里满是忧心。

最后这段名叫顾时廷单独一方的坦白大会就在吃完饭后画上了句号。

吃完饭后,顾时廷就带着喻厘先回了住所休息。

顾时廷难得疲惫得没什么精力,在客厅陪喻厘坐了会,看了会电视,就回楼上的卧室休息了。

虽然他的借口是说夜里没睡好,犯困,要补眠。

但喻厘清楚,是被中午那场坦白给闹的。

她同样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楚,自然知道每每去重新回忆那些事对人的折磨有多大。

蚀骨般的痛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