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1 章 · 弥蒂尔芬荒原(五合一)......
沙狮的王国?
语气鲜明的盒子寄语让这条随着滩底致命旋涡解锁的行程,突然有了一丝欢脱活泼的气息,仿佛真有一头看不见的小狮子正在快乐抖动鬃毛,欢迎远道而来的十二位新客。
太岁神在一片黑暗里结束了天旋地转的窒息。
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湿透,大口喘息,就像一个好不容易爬上岸的溺水者,但极致黑暗的空间里,他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周遭。
在这样的环境里仅仅待上几秒,就很容易生出“我是否还存在”的恍惚怀疑。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低沉饱满,又憨态可掬,还带一点大猫慵懒放松时的咕噜声——
【在我的王国里,就要当我的臣民,陪我一起玩耍……】
【你想做哪一种臣民?】
“……”太岁神想揭竿而起。
就在冷峻旅行者怀疑浅滩是不是一个漩涡给他送回古埃及封建王朝时,他的火焰吊坠终于亮起,在漆黑半空投射出一块列满选项的“选择屏”——
【狂欢】
【孤寂】
【爱情】
【憎恨】
【真言】
【欺骗】
【宽恕】
【惩罚】
【铭记】
【遗忘】
一共十个“臣民选项”,没有具体解释。
太岁神可不认为陪黑暗里这个神秘莫测的沙狮玩是什么好差事,随便选一个,稀里糊涂一头扎进去,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岁神:“这些选项什么意思?”
【选了不就知道了……】
太岁神:“不知道意思我怎么选?”
【你的防备心真重,这可不好……】
太岁神:“不同选项代表不同身份?不同游戏?不同的路?”
沙狮想当谜语人,太岁神干脆把备选答案怼到它脸上。
可惜这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你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本国王每天都很忙的……】
黑暗里的沙狮打个哈欠,终于不耐烦——
【最后十秒,不选的话,我就替你选了,你可别后悔……】
旅途信息:真是人间太岁神选择【欺骗】。
识时务者为俊神。
至于为何选择欺骗,也并非经历了多么复杂的深思熟虑。
这点时间,只够太岁神进行初步思索,而思索的结果就是这些臣民选项,恐怕跟接下来将要经历的旅途内容挂钩,即你选择了哪一种臣民,你在这条支线里可能就要扮演什么角色,或是遇见什么样的人和剧情。
十个选项,其实是两两相对照的五组,狂欢的反面是孤寂,爱情的反面是憎恨,真言的反面是欺骗,宽恕的反面是惩罚,铭记的反面是遗忘。
然而正面的选项,未必与温暖美好挂钩。
负面的选项,也不一定就是阴湿黑暗。
旅途的诡谲在于你永远无法判断它翻出的牌面。
于是太岁神选择“欺骗”。
因为这是一个既明确又容易掌控的特质。
如果旅途要求他接下来必须“欺骗”,他就做一个说谎者。
如果旅途接下来不再有任何表示,只是让他在行程里不断遭遇人或事,那么这些人就是骗子,这些事就是骗局。
而且某种程度上,“欺骗”这种特质,还可以用来防身。
此刻,其他旅行者们也在各自黑暗空间里与沙狮对话,也陆续从吊坠投射出的十个“臣民选项”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随着臣民身份的确认,黑暗中的旅行者骤然下坠,落入那属于沙丘之地的神秘国度。
光线迷离晦暗,气氛漂浮暧昧,沙哑性感的音乐犹如情人哼吟。这里聚满了及时行乐的男男女女,他们醉眼迷离,他们纵情喧闹,在这个巨大的看不到尽头的宴会厅里,在这个午夜的永不结束的狂欢集会上。
太岁神才落进这里,就被身后过来的一个男人撞到肩膀,险些没站稳。
男人穿着剪裁讲究的衬衫,领口解开一个扣子,微微凌乱,从衬衫褶皱上看,它原本应该是被熨烫打理得非常板正,所以即使来到这样喧闹的场合,穿着它的人都快喝醉了,这件衬衫上也才只是多了几处褶皱,整体仍然洁净清爽。
“愣在这里干嘛,请你喝酒……”男人撞了人,却还笑得开心,一脸醉醺醺地把手里的高脚杯塞给太岁神。
应该是对方新拿的或者新倒的一杯酒,隔着晶莹剔透的杯壁,漂亮的香槟气泡在升腾。
随手给不认识的人送完酒,男人又挤进狂欢人群,享受他夜色迷离的快乐。
太岁神连“请问这是哪里”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但是没事儿,一个走了,还有下一个。
“兄弟,你这身西装挺帅……”一个贱兮兮的手臂特自来熟搭到太岁神肩膀。
太岁神转头,如峰的眉目在狂欢夜色里有一种禁欲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却有种反差的迷人。
搭他肩膀的小青年穿的不是衬衫,而是一件特别宽大的T恤,如果说上一个男人像是过来参加酒会,那这个家伙就像是过来蹦迪,另外一只没搭太岁神肩膀的手上拿的也不再是高脚杯,而是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观察完对方,太岁神才滞后反应过来,刚才对方说了什么,西装挺帅?
衬衫,马甲,西装——新加入这个狂欢场的旅行者,不知何时被换上了正装三件套,尺寸合适得仿佛为其量身定做。
衬衫扣到领口最后一颗扣子,黑色领带在迷离炫目的灯光下不显古板,反而有一丝冷淡的神秘。
西装与衬衫正相反,一个扣子都没扣,微微敞开,里面马甲包裹漂亮有力的腰线。
太岁神:“……”
挺不错的一套正装,但他十分想念刚才黑暗空间里那身湿透的战斗服。
“兄弟有点面生啊,”小青年忽然一惊,连眼里的酒气都散了几分,“我靠,你不会是新来的吧?”
有惊讶,但却没有那种过分的不可置信或其他情绪。
太岁神迅速判断出,小青年应该知道“为什么会有新人来”,只不过来新人很可能是一件不常发生的事,所以小青年撞见之后才有些意外。
思及此,太岁神直接点头承认:“我的确是新来的,所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小青年不仅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甚至在听太岁神承认新人身份后,脸上还浮现了浓浓同情:“唉,一个你来了就别想走的……”
后面没听清,因为突然投射的旅途信息打断了太岁神的专注——
沙狮:竟然诚实回答别人问题,你到底有没有自觉,你可是本国王的【欺骗】臣民!
旅途信息:忠诚度-30。
旅途信息:当前忠诚度70。
沙狮:忠诚度低于30,本国王会生气的,让你来陪我玩,不是让你来气我,国王一生气,后果你自己想。
沙狮:赶快,做回一个骗子!
太岁神:“……”突然置身这个人头攒动的狂欢大厅,又接连被陌生人搭讪,差点让他忘了自己还背负着一个臣民选项。
所以跟他设想得差不多,那些臣民选项属于给旅行者定制的“条条框框”,会从相关方面约束旅行者的行为。
说白一点,选了【欺骗】,你就必须嘴里没一句实话,不然就减少忠诚度,减到剩30分以下,“沙狮国王”生气了,恐怕就会降临严厉惩罚。
太岁神又一次庆幸自己选择了【欺骗】,毕竟做一个说谎者并不难,行为模式也非常好把控,但如果选择其他……
【狂欢】,容易体力不支。
【宽恕】,容易把自己气死。
【遗忘】,很可能被消解记忆,甚至连自己正在推进沙狮支线都会忘记。
【爱情】……路漫漫其修远,先不聊这个。
太岁神收回思绪,面上并未因为忠诚度扣分显露任何破绽。
搭肩膀的自来熟青年没察觉异常,还在闲聊:“兄弟,你选的什么臣民啊?”
太岁神心里一怔。
他以为是自己选择了【欺骗】,才来到这个场景,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否则小青年就应该默认大家都是【欺骗】了。
作为欺骗臣民,太岁神当然不能给对方真实答案,一来再说实话继续扣分忠诚度,二来,如果以后他的行为都必须“说假话”、“搞诈骗”,那暴露自己【诈骗】臣民的身份就等于明牌,后面再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不会信。
但如果从剩下九个臣民选项里,随便挑一个回答,万一只有其中几个选项会掉进这片狂欢场,另外几个选项不会,而他偏偏回答的是另外几个选项中的某个,那么很容易被眼前的小青年立即识破在说谎。
虽然不确定小青年是不是清楚“什么选项会掉进什么场景”,但太岁神必须先默认对方知情一切,才能将【诈骗】的身份守护到万无一失。
“你选择的什么?”太岁神干脆不答了,选择反问回去。
小青年耸肩,不介意太岁神的闪避,但礼尚往来,他也把这问题闪了过去:“不重要,反正永远也无法从这里离开。”
太岁神的闪避是自保,小青年看起来却像是真觉得选了什么臣民都无所谓,他笑着朝太岁神晃晃手里的半瓶啤酒,大舌头地嘟囔着:“管你爱还是恨,狂欢还是孤寂,反正最后都会像我这样,醉死到天亮……”
太岁神不放过字里行间任何信息。
所以【爱情】、【憎恨】、【狂欢】、【孤寂】的臣民选项,也有概率落进这片狂欢场。
小青年说完仰脖,直接把剩下的啤酒干了,喝完才倒倒空酒瓶里最后剩下的几滴,神情恍惚地笑笑,像苦涩的自嘲:“差点忘了,什么醉死到天亮,在这里狂欢永不结束,在这里随便醉死,但根本没有天亮……”
太岁神怀疑小青年选择了【孤寂】,因为尽管对方竭力眉飞色舞,好似置身于这个人声鼎沸的狂欢场很享受,但其实举手投足都笼罩一层挥之不散的落寞阴影。
太岁神:“你来这里多久了?”
小青年摇头晃脑:“不记得了。”
太岁神:“也是因为解锁了【沙狮】支线?”
小青年叹口气:“如果时光倒流,我肯定回去那一天赶在这条该死的支线解锁之前,把自己敲晕拖走……”
太岁神:“你自己解锁的支线,没有其他伙伴?”
小青年歪头努力想一想:“应该有……”
太岁神:“应该?”
小青年嘿嘿一笑:“不是你选择了哪一种臣民,就落进哪一种场景,这玩意儿好像都是随机的,我们当时可能有一群人一起解锁,但最后跟我一起落到这个狂欢集会上的,似乎只有三四个人……”
可能?似乎?
太岁神发现小青年回答得越来越含糊,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小青年宛如一个长期酗酒损坏了神经的家伙,想到哪里说哪里,上一刻还猛喝一口酒,开始怀念那些失散多时、连ID都想不起来了的兄弟们,下一秒傻兮兮地乐,说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什么样,但落进这里好呀,有美食有美酒,有音乐有热闹,忘掉烦恼,尽情狂欢。
“走,哥带你去找乐子——”明明比太岁神看着还小几岁的青年,这会儿已经自诩大哥了,伸手就要揽太岁神肩膀,俨然亲兄热弟。
太岁神不着痕迹闪开。
小青年伸过来的手扑了个空,愣神了一下,接着不在意地笑了,说:“咋的,怕我骗你,要带你进什么危险圈套啊?”
太岁神沉默几秒,反问:“我不应该怀疑吗?”
这一次忠诚度没有被扣分,看来沙狮不认为——至少不认为在这一句里——“反问=承认”。
太岁神说这话时表情坦然。
因为他的确应该怀疑。
初来乍到,莫名热情,问什么都说可能,应该,大概,反正关键的全记不清楚。
“也对,换我我也怀疑……”小青年显然读懂了太岁神的忧虑,善解人意点点头,不过因为有些醉,动作看起来略笨拙,“那就这样吧,兄弟,保持住你的警惕性。什么时候你彻底摆烂想大醉一场了,再来找我,到时候咱俩痛痛快快喝一个……”
太岁神对这个邀约倒是没有拒绝,陌生环境里,多个朋友多条路:“兄弟怎么称呼?”
小青年煞有介事思考半天。
太岁神想说不需要给我真实ID,随便给个假名就行,因为他也不会聊这么几句就暴露自己真实ID,彼此交换个称呼,仅是方便下次见面喊人。
但这话太实诚了,作为【欺骗】臣民的自己说出来很容易又被扣分。
正当太岁神左右为难,小青年已经遗憾摇头:“算了,实在想不出好记的名字,编什么假名给你,过后我都容易忘。”
太岁神:“……”
又不是一长串外国名字,随便一个称呼有那么难记吗?
慢着。
身穿正装的狂欢场新人定住目光,重新审视眼前醉得快要七倒八歪的T恤青年,似终于领悟了什么。
小青年抬起眼,对视半晌,赞许似的拍拍太岁神肩膀:“恭喜你,总算有成为沙狮臣民的自觉了……”
他说:“我的臣民选项,是【遗忘】。”
喧闹的狂欢场像一个川流不息的小世界,人与人轻易相遇,又随意走散。
宽大T恤小青年和上一个衬衫醉鬼一样,转身走进狂欢人群里,就再没了踪影。
又有更多的人来跟太岁神搭话。
他们不在乎这个一身正装的男人是谁,是初来乍到还是浸淫许久,是诚实坦荡还是阴险狡诈,他们甚至醉得都未必能看清太岁神的脸,他们只是自己沉沦在这个狂欢场里,然后秉着独堕落不如众堕落的精神,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清醒者。
太岁神交谈了一个又一个,也拒绝了一个又一个。
他没被任何人识破【欺骗】的臣民身份,而那些来搭话的人大多也绝口不提自己的臣民选项。
不过交谈之中,太岁神还是确认了一点。
那就是这个狂欢场里的男男女女,都是曾经的旅行者,他们触发了【沙狮】,又被困在【沙狮】,日复一日,逃脱无望,最终主动或被动地糜烂在这片颓废喧嚣里。
“没想过寻找出口,离开这里?”太岁神问每一个过来搭话的人。
有人回答,有人不回答。
然而回答者也大多因为烂醉而前言不搭后语。
太岁神不死心,他现在只知道这里是“沙狮王国”的某个场景,确认完臣民选项的旅行者,有一定概率落进这里,但落进这里好像就被判了无期徒刑似的,至少太岁神遇见的每一个狂欢者,都用行为或者语言在告诉他,别挣扎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只能永远待在这场看不到明日的狂欢里。
这些可都是能进入仙境的实力旅行者,居然没有一个人想着探索支线,离开这里?
即便没探索成功,最终绝望放弃了,那至少也该探明出几条线索吧?
太岁神不信这么大地方,这么多旅行者,就没一个人探索出了哪怕1%的沙狮攻略?
怀抱着这种不甘心,他步履不停,试图走遍狂欢场的每一个区域。
巨大的狂欢场里,供人享乐的陈设与物资一应俱全。
随处可见摆满美食与美酒的桌子,不喜欢现成的,还有漂亮的酒柜里面,整瓶好酒随便拿,慵懒无人的吧台,喜欢喝什么自己调。
想要纵情就去舞池,可容纳百人的舞池里永远有人在尽情摇摆。
想休息、想私语、想暧昧纠缠,去灯光最隐秘的区域找沙发,那里流动的音乐恍若浮动在耳边的、潮湿的喘息。
终于,太岁神有了收获——
西装笔挺太岁神:“……”
钢铁盔甲武装到牙齿的钛合金鬼牙:“……”
文艺针织衫快被扯烂成流苏款的海上钢琴师:“……”
赤膊上身满是汗水仿佛刚自由搏击完的罗汉果:“……”
在试图穿过几张七扭八歪的沙发时,他与三位开山帮熟人相遇了。
几张沙发里都有烂醉的人,其中一些还没醉那么死的,就半倚在沙发里看热闹。
上演这场热闹并把人家沙发撞得歪歪斜斜的罪魁祸首,当然就是被太岁神发现时,正扭打成一团的开山帮三兄弟。
太岁神的到来,让这场内讧终于有了中场休息。
钛合金鬼牙毫发无伤,他的永久性道具简直就是为这种斗殴量身定制。
海上钢琴师应该没使用【水之音】,因为这片沙发战场没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罗汉果【闻鸡起舞的绳索】用了,因为那绳子现在就捆在钛哥的钢铁盔甲上呢。
太岁神走近时听到的最后两句,一句是罗汉果哑着嗓子又犹犹豫豫喊的一声:“钛哥……”
一句是钛合金鬼牙钢铁头盔底下传出来的,毫不留情的:“别他妈喊我!”
太岁神顿了顿,终于想起,之前浅滩里自己与盲僧交谈时,在吊坠投射浅滩第十五次成功下沉前的最后一刻,海上钢琴师和罗汉果好像不约而同觉醒,不再与使诈的钛合金鬼牙同流合污,而是呐喊出了他们的良心——【快跑——】
【鬼牙骗你们的——】
……
这是一座图书馆,藏书浩瀚,现实世界里的书在这座图书馆中几乎都能找到,而一些比较隐秘的书架里,还有许多现实世界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书,比如《弥蒂尔芬荒原果蔬栽培技术》、《神秘盒里生物图鉴》……
然而深陷其中的旅行者们实在没有坐下来安静看书的心情。
因为与浩瀚藏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走遍整座图书馆都找不出半个人影的空荡。
寂静,阴冷,夹杂着纸张返潮发霉味道的空气。
AF兜一圈后回到图书馆一进门的大厅。门是自然出不去的,他刚落进图书馆时就试着打开这扇紧密的大门,单纯的暴力没用,道具往门上使也不起效,显然,沙狮打算把他俩困死在这里。
没错,他俩。
长发青年转头看向身旁的伙伴。
正警惕观察周围墙壁的秀气青年:“?”
AF:“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咱俩被分到了一起?你真没选【宽恕】?”
马尔济斯瞥他一眼,淡漠眼底闪烁着莫名其妙,因为这个问题AF已经问过两遍了,他也回答了两遍,现在又来第三遍?
AF秒懂狗狗眼神,极度无语,是,马尔济斯确实明确回答了两次,没选【宽恕】,但正常情况否定完错误答案,是不是就应该报上新答案?
可一问到那你选了哪个选项?
马尔济斯就开始装死。
AF:“欺骗?所以不方便说实话?”
马尔济斯不语。
AF:“遗忘?所以把选什么都忘了?”
马尔济斯还是不语。
AF:“难道是【爱情】??”
马尔济斯:“不是。”
AF:“……”辟谣知道出声了。
其实AF相信马尔济斯说的没选【宽恕】,但既然如此,为什么选了【宽恕】的自己会跟没选这一臣民选项的马尔济斯分到一起?
其他人又被分散到何处去了?
还有这座空荡的图书馆,这就是【沙狮】的旅途剧情?没有NPC,没有旅途提示,怎么推进度?难不成要在一排排书架里翻书,大海捞针式探索?
“AF。”马尔济斯忽然抬头,看向图书馆大厅的一面墙壁。
“嗯?”AF随着对方视线方向一起看。
图书馆大厅的四面墙壁上都满铺马赛克拼贴成的许多装饰图案,那些图案排列无序,有大有小,大的能覆盖半面墙,堪称精美绝伦的巨幅马赛克画,小的能小到巴掌大,不凑近都看不出什么图案。
先前两人探索大厅时,粗略查看过墙壁上这些马赛克画,没发现什么异常,但现在马尔济斯重新走近其中一幅。
那是一幅在墙壁左下角的马赛克拼贴画,圆形尺寸,直径大概八九十公分,不超过一米。
这样的画幅不算小,但因为画中塞了太多色块,企图表达过于饱满的内容,以至于显得非常杂乱无章。
离远还大概看得出,画面拼贴的应该是一个怪诞梦境,梦境里有许多场景,最显眼的一个场景是一头恐怖的黑色怪兽正在追杀一群手持长矛的士兵,当然也可能是士兵主动围剿怪兽,才被黑色怪物反过来追得四下逃窜。
其余场景都包围在这个主场景周围,比如一个人在跟一个魔鬼打扮的人交谈,可能预示将死之人与魔鬼谈判。
再比如漂浮的茶壶,正在搬运方糖的巨型蚂蚁,迷惑的不知代表什么意义的静物……
可如果走近到墙壁面前,那么这些画里的景象就会随着距离过近而失去整体辨识度,破碎成一块块颜色各异的马赛克,反倒不如距离远时看的清楚。
然而马尔济斯不知看到什么,执着于上前,最终几乎要贴到墙壁才停住,然后蹲下,指向这幅图案左下方。
按照整幅图案内容,这里就是那个最显眼场景中一群手持长矛的人类图案位置。
而在这块图案里,马尔济斯伸手指了其中三块挨在一起的马赛克。
那三块马赛克都以黑色为主,但仔细看好像还点缀了一丁点黄色,三块马赛克拼一起就是一团边缘不规则、黑中带黄的东西,夹在一群长矛士兵图案里,不容易被发现,但发现了就会显得有些突兀。
那么这团边缘不规则、黑中带黄的图案究竟是什么?
以马赛克那感人的解析度,正常人类肉眼根本不可能分辨。
但狗舍伙伴们,一,也不是太正常;二,作为旅行者见到疑点自动触发联想;三,塑料社员情也是情。
因而——
AF:“黑不溜丢,又带点黄褐色,果然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再加上轮廓形状以及和旁边人类士兵的体积对比,果然是吧?”
马尔济斯:“应该是吧。”
AF:“喊一声试试?”
空气安静。
接着两个狗狗异口同声:“藏獒。”
三块马赛克毫无反应,周遭也没有任何回音。
空气重新安静下来。
AF耸肩:“看来咱俩想多了。”
马尔济斯无所谓:“那就再去其他地方探索。”
两只狗狗转身,离开大厅。
墙壁上的马赛克拼贴画从始至终安安静静。
但在画内的另外一重空间,那三块马赛克拼贴成的倒霉旅行者,由于与魔鬼谈判破裂,从而被迫放弃自己永久性道具,只能从关系最亲近的十名旅行者的永久道具中,随机掉落一个拿来用。
怎么算“关系最亲近的十个”?
魔鬼说了算。
随机掉落谁的永久道具?
看运气。
于是——
旅途信息:恭喜你获得来自华小田的【梦中情狗】!
藏獒差点吐血。
但坚强的他当时挺住了,甚至凭借意志力,在众多可能落到自己头上的狗狗品类里,选择了与自己ID相符亦是他认为最骁勇善战的藏獒。
可当激战中忽然听到天际传来的、不可思议的呼唤,藏獒呆住了。
那呼唤犹如福音降临。
冲锋中的战斗犬仰天长啸,接着比呼唤降临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看见残血苍穹映出两张若隐若现的大脸。
“嗷呜——(AF——)”
“嗷呜——(马尔济斯——)”
他回应了,以加入狗舍至今都没有展现过的热情。
然后,完全没听见任何声音的两张脸等待片刻,转身离开。
藏獒:“……”
“嗷呜嗷呜——(你俩他妈给老子回来——)”
……
同一时间,沙狮王国的其他地方。
海拔几千米的高山,坡度陡峭,空气稀薄,一个登山队正沿着雪坡攀爬,他们很早时候就从海拔稍低的营地出发,如今已经快要登上雪山之顶。
这支队伍原本有十二人,九小时前刚刚增加一人。
这位新晋攀登者一落下来就踩在雪坡的一块冰上,脚下一滑,险些整个人摔下去,幸而被旁边的好心队友眼疾手快拉住,才没有达成“一秒钟从登山到死亡”成就。
于是这位新晋攀登者成为了队伍里的第十三人。
“谢谢哈。”泰迪很想对伸出援手的热心人报以微笑,但心情郁卒得实在扯不出来。
三分钟前,他、烧仙草、藏獒骑在仿佛能抓到鬃毛的移动沙丘上,被沙丘带着狂奔,喜提【沙狮】支线解锁。
一分半钟前,解锁的支线将他拉入一个被隔绝的黑暗空间,吊坠投射出十个奇怪的黑暗选项让他选。
那个所谓的“沙狮”,既不露面,也不出声,要不是吊坠投射里偶尔会出现的以“沙狮:”为开头的信息,泰迪都快要忘了自己在推什么支线。
不,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在推什么支线好吧!
他明明选择的【爱情】,沙狮到底哪根神经搭错要给他送来雪山?!
内心的咆哮,同队登山伙伴是听不见的,但国王能听见。
情书吊坠投射——
沙狮:【爱情】的臣民啊,你的心中应该充满爱,可你现在却充满憎恨,辱骂我,本国王很伤心。
旅途信息:忠诚度-50。
旅途信息:当前忠诚度50。
沙狮:忠诚度低于30,本国王会生气的,让你来陪我玩,不是让你来气我,国王一生气,后果你自己想。
泰迪:“……”
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套上一身登山装备的泰迪,跟着另外十二人在雪山上攀登到现在。
也就是说,他跟着这队人已经攀登了九个来小时!
问题是他来之前,这队人就已经不知攀登了多久,他们说是一早从营地出发的,但现在泰迪怀疑这话的可信度。
谢天谢地,终于在九个小时后,在泰迪偷偷使用了一个恢复体力的道具,却仍然又接着累到怀疑狗生、甚至开始想念能量风暴的“温柔”后,他们登顶了。
另外十二人在山顶坐下来,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只有麻木的安静。
这九个小时虽然队伍里的人几乎很少说话,但泰迪一肚子疑问怎么可能憋得住,所以成了整个登山过程里的“聒噪代表”,也可能是被他吵烦了,偶尔也会有人回答他一两句。
就这样,到登顶时,泰迪掌握的情况如下:
首先,登山的另外十二人都是解锁了【沙狮】的旅行者。
其次,这十二个人的臣民选项并不相同。
第三,这十二个人里,最早来的一个,已经在这座雪山上攀登了三年。
泰迪刚听到这个回答时,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他说:“我这才来不到一天就跟你们一起登顶了,你爬了三年?”
那是一个同样穿着登山装备、戴面罩和护目镜的男人,和队伍里的其他人包括泰迪一样,为了防寒和防雪盲症,整张脸都遮起来,看不到任何长相。
不过声音暴露了他的年纪,应该有三十多岁,爬山过程中他曾摘下过一次护目镜擦拭,所以泰迪瞥了一眼,看见对方有一双深邃沧桑的眼睛。
登山队伍里的人喊他老攀,泰迪不知道这是ID还是真名。
老攀告诉泰迪:“爬到山顶不是结束,只是下一次攀登的开始。”
泰迪听得迷迷糊糊,但没忘记重点:“那要登顶多少次才能把支线进度推到100%?”
老攀笑了,似在羡慕新人的活力,又似在同情新人的愚蠢:“不知道。”
泰迪皱眉:“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老攀没有被挑衅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平静得像陡坡上这些永不融化的冰雪。
“这么说吧,”沧桑深邃的男人再次开口,“我掉进这里时跟你一样,也是落进一支正在登顶的队伍,当时队伍比现在壮大多了,算我一共四十人。”
泰迪看看现在这支十三人队伍,四十人的话的确阵容庞大了。
“那他们人呢?都完成支线出去了?”泰迪想到哪儿问到哪儿,随口聊天,不过脑子。
老攀:“都死了。”
泰迪:“……”
狗狗愧疚一秒。
狗狗继续好奇:“怎么死的?”
老攀:“累了,爬不动了,可到了这个山顶,永远有下一个山顶,他们不想爬了,就留在了下面。”
下面?
泰迪低头看向下面恍若万丈悬崖似的雪坡,被雪光反射得视野发白。
但某个恍惚瞬间,他好像真的看见了一具又一具穿着登山服的旅行者尸体,因为精疲力竭,因为无尽绝望,长埋于冰雪之下。
那三十九人都死了,但还会有像泰迪这样的新人掉落到雪山上,于是三年后,曾经也是新人的老攀,成了这支队伍里攀登时间最长的大哥,成了其他人口中的老攀。
此刻十三人坐在山顶,泰迪眼睁睁看着原本空无一物、抬头只有刺目日光的上空,海市蜃楼般又出现了新的山峰,那山峰一路延伸到他们所在的山顶,而他们正在休息的这个山顶,却不知何时变成了本应在海拔较低处的营地。
泰迪刚才还犯嘀咕,到了山顶还有新山顶,那这么爬下去,他们的海拔不得爬到外太空。
现在才终于明白,山顶永远在那里,他们只是被一次次送回营地,再一次次重新启程。“为什么啊?”泰迪不懂,并且十分想跟‘设计者’聊一聊,“这玩意儿谁设计的,这么一次次重复攀登的意义在哪里?”
“要是知道谁设计的,我们也就不用在这里吭哧吭哧爬了!”
“我他妈第一个把他逮过来弄死!”
“算我一个,弄死都不过瘾,碎尸万段——”
“行了,别骂了,回头再被扣分忠诚度。”
“我是【憎恨】我怕谁,我把罪魁祸首骂死说不定还加分呢!”
泰迪一句话让整支队伍群情激奋,仅有的十分钟休息时间,能豁出去拿九分钟纯粹用来咒骂。
虽然浪费体力,但对精神力友好,骂完痛快了,堪比半支烧仙草的【外强中干的脆皮口服液】。
话说回来,烧仙草和藏獒究竟选了什么臣民,现在又在哪里?
泰迪抬头望向新出现在眼前的山峰,遥寄思念。
雪山给了他回应。
“扑咚!扑咚——”
两个穿戴整齐登山装备的身影掉落营地,掉落在十三人面前,就在十分钟休息时间的最后一分钟。
除泰迪以外的其他十二人全部傻眼——
“不是,这么快又有新人来了?”
“跟这个嘴碎的家伙同一拨?”
泰迪:“我这不叫嘴碎,叫有生命力……”
“以前不都是隔一两个月才掉进来一个倒霉蛋吗?”
“有时候隔好几个月。”
“看来今天的沙丘之地很热闹。”
泰迪以三分之一当事人身份提醒:“我来的时候都傍晚了,现在沙地已经是过了零点的后半夜,严格说可不算同一天……杜啊?!”
“杜宾”两个字差点就随着看清地上其中一张脸而跑出来,幸亏泰迪急中生智,刚发个音节就变成一声极其夸张的“啊”,震惊高亢的语气把前面那个“杜”字儿都完全冲没了影。
谁说狗舍都是塑料情。
就这种坐在雪山上突然看见自家社长从天而降,都能在极度震惊中猛然想起不要暴露社长ID以防不必要风险的真情,简直感人。
沙狮:这就是伙伴之间的爱啊,作为【爱情】臣民,你当之无愧。
旅途信息:忠诚度+10。
旅途信息:当前忠诚度60。
泰迪:“……”减一次50,加一次10,真是减分如山倒,加分如抽丝。
地上两个身影,除了泰迪一眼认出的杜宾,还有另外一个家伙,全副登山装但还没有像老攀以及整支队伍这样,把脸都遮起来——当然等下脸被冻透了,应该也会从旅途配备的背包里翻出保暖只露出一张脸,但就这张脸怎么感觉好熟悉……
“卧槽,小青龙?!”狗狗震惊,又一次看向自家正在起身的社长,“你哪片坟地把这家伙刨出来的??”
杜宾有心理准备,自己选完臣民后应该会落入某个场景,或者某段剧情,然后展开【沙狮】的探索之旅。
但他是真没想到,掉下来还没看清周围环境呢,先在凛冽逼人的冷空气里听见自家社员的声音。
泰迪虽然全副武装脸都不露,融在登山队伍里没有任何明显外貌特征,但那狗里狗气的一声足够杜宾把人锁定了。
从落地到从地上起身的短短几秒,杜宾就把眼前情形迅速分析了一下。
显然,泰迪也解锁了【沙狮】,而最后一次大橘大利电话机里同步的信息是,泰迪、藏獒、烧仙草三个人在一起。
但是视线迅速扫过眼前这支登山队,没有另外两个身影——即使穿着登山服,遮着脸,杜宾也有自信认得出身形。
那么结论很清晰了,要么在触发【沙狮】之前,泰迪就跟另外两人走散;要么三人一起触发【沙狮】,做完臣民选项后,藏獒和烧仙草被送去了其他地方。
就像自己在选择完【遗忘】后,只是跟开山帮五人组中这个叫做小青龙的送到了这里。
杜宾此前对这位开山帮队员没怎么关注,哪怕一起在浅滩里挖泥了,他对对方的长相都没什么印象。
可是现在面对泰迪一眼认出并大喊“小青龙”的激烈反应……
小青龙?
杜宾虽然在臣民选择里挑了【遗忘】,至今却还没发现自己有遗忘什么东西的迹象,因而稍微过一遍记忆,就成功在某段比较久远的回忆里提取出了相匹配的影像。
“是你?”杜宾转头看向也刚刚起身的开山帮成员,第一次认真打量,“抱歉,之前没想起来。”
十二名登山队员默默围观:“……”从你敷衍的态度和语气里根本看不到一丁点歉意好吧。
小青龙自然也不吃这套,不光不吃,还有一种被人轻视嘲弄的羞辱。
愤怒在他心中升腾,可这愤怒里又隐藏着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胆怯。
小青龙知道自己在恐惧,因为被这个男人留下的阴影太强烈,无法克服,便永生恐惧。
然而猝不及防,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力量注入小青龙的精神与感知。
小青龙神魂震荡,过了好几秒,忽然抬头看天。
他没看见天,先看见了高耸于面前的雪峰。
但无论是天空还是雪峰,对于小青龙的意义都一样,因为那里都代表着沙狮主宰之地,那里住着他刚刚怒火中烧时,赐予他力量的神。
小青龙的臣民选项,是【憎恨】。
“你和他俩认识?”登山队中那个曾经捞了泰迪一把的人,终于找到机会问出第一个问题。
泰迪愣了下,手比脑子还快指向小青龙:“我跟这货不认识,一点都不认识!”
登山队集体哄笑,让麻木死寂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丝活力。
泰迪懵逼几秒,大概明白这帮家伙笑什么了。
因为自己刚才已经喊了小青龙ID,现在却说不认识小青龙,这帮登山队员八成以为他的臣民选项是【欺骗】,因为怕说真话减少忠诚度,才故意说假话,毕竟“反话正听”也可以一样聊天。
但是天地良心,自己选的是这世间最美好最无暇的【爱情】啊!
喜乐蒂,我想你。
“认识的,”杜宾特自然接过话茬,相比自家社员的纠结,狗舍社长干脆利落,“我和他一个旅行社的,昨天白天才一起进的仙境。”
说完杜宾看一眼周围环境,意识到:“这里的时间好像跟外面不完全同步。”
“但是流速一样,”老攀走过来,“你背包里应该有一块跟我们一样的手表,戴上,就可以看时间,也能计算登山累计天数。”
说完男人主动朝杜宾伸出手:“他们都叫我老攀。”
杜宾与对方握手,用坦诚的报上家门回馈对方的善意:“ID,杜宾。”
老攀一愣,有些意外:“真实ID?”
真的不能再真,因为——
杜宾下巴朝小青龙方向轻点一下,有点苦恼,又有点无奈:“我不说,他也会抓住一切几乎把我的老底儿掀了。”
老攀看看杜宾,再看看泰迪:“所以你跟这个是同旅行者一起进入仙境的队友,”再看看杜宾,又看看小青龙,“而跟这个,有仇?”
杜宾:“一半仇。”
老攀:“一半仇?”
杜宾:“单方面虐菜,所以我跟他没仇,他跟我有。”
老攀:“……”
十一名登山队员:“……”
虽然对舍长没有太多尊敬,但非常神清气爽的泰迪:“……”
以及如果【憎恨】忠诚度上限不是100,现在可能已经直冲10000万的小青龙:“……”
“老攀,又要继续了。”登山队里有人提醒,休息时间结束,新一轮的登山已经开始。
也必须开始。
因为再过一分钟,他们这片营地就会坍塌,那时的他们必须已经攀登上新的陡坡。
老攀不再废话,像先前指导泰迪一样,指导杜宾和小青龙从背包里迅速拿出护目镜、面罩等装备,然后随队伍一起开始向新的山峰攀登。
攀登路线是固定的,不是沙狮给固定的,而是前面那么多年、那么多旅行者用生命探索出来的,后来到这里的人想换新路线也可以,只要愿意冒险,豁得出命。
不过在固定的攀登线路上,还是可以稍微有些左右挪动,只要不偏移太多。
所以当泰迪爬着爬着,想跟自家舍长进行点私人交流,比如为什么杜宾会跟小青龙在一起,又为什么会解锁【沙狮】,有没有其他伙伴信息,杜宾选的什么臣民……
结果带着这么多问题一抬头,发现杜宾跟老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一起了。
再仔细看,杜宾没有偏离固定线路,但老攀偏离了,明显是他主动靠近的杜宾。
泰迪神经骤然绷紧,老攀想干嘛?
他千防万防,怕小青龙使坏,怎么先有状况的却是老攀?
容不得想更多,泰迪卯足一口气,手脚并用,也开始偏移路线,加速爬向杜宾和老攀所在的上方位置。
好在有惊无险,他成功凑近了。
然后就听见老攀正在低声告诉杜宾:“我的【沙狮】支线已经探索出了15%。”
杜宾也意外于老攀的无故主动,但没表现出来,只是自然地问:“都是什么内容?”
老攀主动过来,要么是【欺骗】臣民,准备用谎言搞什么阴谋诡计。
要么就是真的出于某个合理原因,愿意与杜宾共享自己的支线收获。
泰迪倾向于第二个,因为老攀接下来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
“15%的支线进度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这片雪山是基于‘领主’的臣民选项生成的,掌管这里的领主曾经也只是一个解锁了【沙狮】支线的普通旅行者,然后因为某种尚不清楚的原因,得到沙狮认可,身份转换,从沙狮王国里苦苦挣扎的旅行者,变为开辟一方新领地的领主,而他曾经的臣民选项,将决定他掌管的新领域生出什么情境和内容……”
杜宾:“所以领主不止一个,这样的领域也不止一个?”
老攀:“我判断应该是,因为当初跟我一起解锁【沙狮】的同伴并没有全部来到这片雪山,那么大概率就存在其他领地。”
杜宾:“你判断?大概率?这样模棱两可的推理就能得到15%?”
老攀笑一声,竟令人听出一丝欣慰:“我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不能,我拿到15%,是因为我发现了这片雪山领主的臣民选项。”
杜宾:“是什么?”
老攀:“你猜。”
跟随在两人斜下方一边攀爬一边偷听的泰迪差点内伤,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给我来一句你猜??
杜宾却一瞬明白了老攀的意图。
不是临门缩一脚,故意把人胃口吊到最高。
这是一次考验,考验他有没有资格听那个最有价值的15%真相。
杜宾的攀登停下来,挂在厚厚冰雪覆盖的峭壁上,他隔着护目镜,直直看向老攀,给出自己的答案:“惩罚。”
掌管这片雪山的领主,那个曾经的旅行者,由自己臣民选项衍生出的、残酷的永恒攀登,内核是——惩罚。
光明正大的黑手套与暗中偷听的情书吊坠一齐投射——
支线行程1/4:【沙狮】(+15%,当前进度15%)
盒子寄语:赎罪的雪山,永不融化。
“……”平白拿到15%进度的泰迪没有惊喜,只有无语。你他妈选择惩罚,惩罚你自己啊,惩罚我们干什么??
沙狮:怎么又骂人,都说了,你要心中充满爱。
旅途信息:忠诚度-20。
旅途信息:当前忠诚度40。
泰迪:“……”
这边偷听的狗狗正在书写“论体力不支掉雪山和忠诚度低于30的危险哪个先来”,那边的狗舍舍长与老攀的隐秘交谈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杜宾问:“你说的这些,其他人知道吗?”
老攀说:“不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讲过。”
杜宾又问:“那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
老攀静默一下,说:“因为在三年前,带领队伍在这里登雪山的那个人,跟当时的我说,他有一种直觉,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当时登山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会像从前那些已经殒命在这里的旅行者一样,一个接一个绝望,一个接一个放弃,最终,只有我一个人会坚持下来。”
杜宾:“为什么只有你能?”
老攀:“我也这样问,但他说没有理由,就是直觉。”
杜宾:“现在队伍里还有当时队伍里的人吗?”
老攀:“没有,只剩我一个。”
杜宾:“看起来他的直觉对了,但这好像跟你主动与我分享信息没有太大关联。”
老攀:“那个人还告诉了我第二个直觉,说如果有一天,一个新的旅行者落进这片雪山,而我强烈感觉到他会让这里覆灭的话,那就把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诉他。”
杜宾:“……”
老攀:“听起来很玄?”
杜宾:“我只是在思考那个三年前领队选择做哪一种臣民,才能让你如此信任他的直觉。”
老攀:“我真的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看错,就是你了。”
稍作停顿。
老攀继续说:“他的臣民选项是【真言】,我的也是。”
【真言的臣民】
正面效果:说出的实话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真挚的坦诚会为忠诚度加分;真言臣民同时还有一定概率通过某种难以解释的直觉,预言未来。
负面效果:难以伪装,任何虚假的话语、虚伪的行为都会减少忠诚度,不合时宜的沉默也可能令忠诚度减分。
……
同一时间,沙狮王国另一处领地。
冷清的暗夜,无人的街道,街道边荒凉的公交站牌。
站牌下两个旅行者身影。
选择了【真言】的一匹好人:“……”
选择了【铭记】的盲僧:“……”
一匹好人:“你冷吗?”
盲僧:“还行,墨镜挡风。”
一匹好人:“为什么只有我们俩?”
盲僧:“我也在思考。”
一匹好人:“夜色这么暗,戴墨镜能看清吗?”
盲僧:“你别管。”
一匹好人:“你选了什么臣民?”
盲僧:“……”
一匹好人:“我都告诉你我的选择了。”
盲僧:“你主动说的又不是我问的。”
一匹好人:“……”
盲僧:“……”
一匹好人:“……”
盲僧:“别用你那天真无邪大眼睛瞪着我。”
一匹好人:“虽然隔着墨镜,但我感觉你眼睛好像比我大……”
盲僧:“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
三分钟后。
盲僧:“你还是说话吧。”
一匹好人:“?”
盲僧:“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等多久?你那个什么来自【真言】的预感确定靠谱?站在这里真能等来其他人汇合?”
一匹好人:“真的,那种直觉很强烈。”
盲僧:“问题是如果真有其他人也被分到这里,早跟我们一起掉下来了,为什么会延迟掉落?”
一匹好人无法回答,并为此深深犯愁。
作为【真言】臣民,那种强烈的预感很难用语言描述。
漆黑的道路尽头突然出现灯光。
那光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察觉到的一匹好人立刻抬头看向那里。
更早一步察觉的盲僧甚至为了看清,摘下了墨镜。
那真是一辆缓缓驶来的公交车,车还没到跟前,车灯的明亮已经提前映照过来,驱散了站牌下的冷清荒凉。
一匹好人和盲僧都伸脖子往公交车里看,想搜寻车上是否有一匹好人预感到的“伙伴”。
可是这辆公交车很空,似乎里面根本没坐几个乘客,司机的面容隔着挡风玻璃,也模糊成一团。
车行驶着也没有声音,就像一辆正在无声靠近的……幽灵公交。
盲僧在这种恐怖联想里打了个哆嗦,更要命的他选择的是【铭记】,这就意味无论多微小的恐怖感,只要曾经在心头生出过,就吸烟刻肺了,想甩都甩不掉,想忘都忘不了!
他现在只能祈祷这是一辆品行良好的公交车,五讲四美三热爱,行驶在暗夜也心向阳光。
一匹好人已经无暇关注开山帮兄弟的心情变化,因为随着公交车驶入站台,缓缓停在公交牌下,他也终于透过车窗看清了这辆公交车里唯一的乘客——烧仙草。
……
同一时间,沙狮王国某处领地,剩下的最后两位伙伴——
喜乐蒂:“你选的什么?”
华小田:“狂欢。你选的什么?”
喜乐蒂:“狂欢。”
华小田:“那为什么我俩会掉在这里?”
粉红萝莉与田园犬缓缓转头,再次环顾这个其实一览无余到根本不需要环顾多久的空间。
一张带轮子可以平躺推动的简易床,上面似乎躺了一个人,但也可能躺了别的什么,因为从头到脚盖着白布,下面的情形不清楚。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整面墙的冷冻存尸柜。
喜乐蒂、华小田:“……”
两个满怀期待选择【狂欢】的狗狗,掉落某废弃医院的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