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7章 有我无敌(62)

地下大厅的青铜玄鸟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冷光,每片“羽毛”都是锋利的青铜刃,转动时切割着空气,发出蜂鸣般的尖啸。吴迪背着王胖子退到壁画前,后背抵住冰凉的岩壁,突然发现壁画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图案中玄鸟族的船帆流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散发着与内丹相同的甜腥气。

“这墙……是活的?”王胖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指颤抖地指向壁画角落——那里画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将玄鸟族人推进炼鼎,面具的眼窝处刻着极小的蝎子符,与守陵人胸口的印记如出一辙。

吴迪的目光突然被壁画上的船帆吸引,帆布的纹路里藏着行极小的甲骨文,用匕首刮去表层的岩灰,露出“归墟之下,玄鸟为舟”八个字。他猛地想起爷爷烟杆里的半块内丹,还有守陵人说的“归墟坐标”,难道这大厅不是祭祀场,而是艘船的控制室?

“老吴,快看那些青铜器!”王胖子突然拔高声音,指着空中的玄鸟图案。那些青铜刃正在合拢,组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出现片星空,与祭坛星图的布局完全一致,只是多了颗从未见过的红色亮星。

吴迪的头灯扫过漩涡边缘,发现每片青铜刃上都刻着方位坐标,正是秦岭山脉的地形标记。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图案,是‘玄鸟罗盘’,能定位归墟的入口!”

话音未落,大厅的地面突然倾斜,火把台倒在地上,火苗顺着暗红色的溪流蔓延,点燃了空气中漂浮的黑色纤维。火光中,墙壁上的壁画开始扭曲,玄鸟族的船帆渐渐鼓起,竟像是真的在乘风破浪,船下的海水里伸出无数只手,指甲缝里嵌着青铜碎片,正是之前在暗河底看到的骸骨。

“船要动了!”吴迪死死抓住王胖子,感觉脚下的岩石在震动,仿佛整座山都在下沉。空中的青铜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红色亮星的光芒越来越盛,照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守陵人的嘶吼声从通道口传来,他的半个身子已经被黑色纤维包裹,胸口的玄鸟珠闪烁着红光,正一步步朝青铜漩涡走来。“把竹简给我!”他的鳞片脸在火光中扭曲,右眼的玄鸟珠里映出漩涡的影子,“归墟的门只有用玄鸟血才能完全打开,你爷爷骗了所有人,他根本不是守护者,是想独占归墟的宝藏!”

吴迪这才注意到守陵人手里还攥着那卷竹简,此刻正被黑色纤维一点点吞噬,露出里面的甲骨文——上面记载的不是归墟坐标,而是玄鸟族的诅咒:凡试图用内丹打开归墟者,都会被玄水兽同化,永世不得超生。

“你也被骗了。”吴迪举起青铜匕首,刀柄的反向蝎子符在火光中发亮,“周赧王根本不是要炼丹,是想利用玄鸟族的诅咒,把整个关中变成水银炼狱!”

守陵人像是被这句话刺中,突然发出痛苦的咆哮,黑色纤维从他的七窍中涌出,在地上织成张巨大的网,将青铜漩涡围在中央。“不可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嘶哑,鳞片下的骨头开始咯吱作响,“我守了三百年,就是为了等归墟的船回来……”

吴迪突然想起壁画上的玄鸟族人跳海的场景,他们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解脱。他抱着王胖子冲向青铜漩涡,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旋转的青铜刃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归墟不是宝藏,是坟墓!”吴迪的声音在漩涡的轰鸣中回荡,“玄鸟族早就知道内丹的秘密,他们用自己的血封印了归墟,就是怕周赧王的阴谋得逞!”

当他的血滴落在红色亮星对应的青铜刃上时,整个漩涡突然静止,空中的星图开始重组,红色亮星渐渐熄灭,露出底下的黑洞——那不是星空,是个巨大的洞口,里面吹出来的风带着海水的咸味,隐约能听到船锚落地的声音。

守陵人发出绝望的嘶吼,黑色纤维突然收紧,将他拖向洞口。他在半空中挣扎,竹简从手里滑落,被吴迪一把抓住。展开的瞬间,火光照出最后一行字:“玄鸟归巢,血祭青铜。”

“是爷爷的笔迹!”吴迪的心脏狂跳,这行字的笔画里藏着个极小的“吴”字,与烟杆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大厅剧烈震动,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王胖子从昏迷中惊醒,指着洞口喊道:“老吴,那是什么!”

吴迪抬头,只见洞口里缓缓驶出一艘船,船身覆盖着青铜甲片,帆上的玄鸟图案在黑暗中发光,甲板上站满了人影,穿着玄鸟族的服饰,脸却都是空的,只有黑洞洞的眼眶,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守陵人突然停止挣扎,鳞片脸露出诡异的笑容:“看,船真的回来了……”他的身体在黑色纤维中渐渐融化,最终化作颗玄鸟珠,掉进吴迪的口袋里。

吴迪这才发现口袋里还有样东西——是之前在石笋上捡到的玄鸟珠,此刻正与守陵人化作的珠子相互吸引,发出嗡嗡的共鸣。他突然明白爷爷的用意:半块内丹镇住归墟,两块玄鸟珠才能真正解除诅咒。

“胖子,抓紧了!”吴迪将两块珠子扔进青铜漩涡,抱着王胖子冲向那艘船。当他们的脚落在甲板上时,船身突然剧烈晃动,黑色纤维像潮水般从洞口涌来,吞噬了整个大厅。

吴迪回头,只见青铜罗盘正在合拢,玄鸟罗盘的光芒渐渐熄灭,大厅的入口被黑色纤维彻底封死。他不知道这船要驶向哪里,也不知道归墟的尽头是什么,但他知道,爷爷的债,他必须还下去。

甲板上的人影突然转过身,空荡的眼眶里亮起红光,朝着他们走来。吴迪握紧青铜匕首,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滴在甲板上,竟化作只展翅的玄鸟,在火光中盘旋。

船帆突然鼓满,朝着洞口深处驶去,身后的黑色纤维越来越近,仿佛要将整艘船吞没。吴迪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又看了看怀里昏迷的王胖子,深吸一口气,朝着船的深处走去。他知道,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甲板上的玄鸟虚影在血珠落地的瞬间炸开,化作漫天金红色的火星,落在那些人影身上。诡异的是,火星触及之处,人影空洞的眼眶里竟燃起幽蓝的火苗,照亮了他们青铜甲胄上的纹路——与吴迪烟杆上的玄鸟纹如出一辙,只是每个纹路的末端都带着细小的倒钩,像淬了毒的利爪。

“是‘玄鸟卫’,”王胖子不知何时醒了,正扒着船舷干呕,嘴角沾着黑色的纤维碎末,“我三爷爷的笔记里画过,说是周赧王的亲卫,战死之后被炼化成‘活甲’,刀枪不入。”

吴迪没工夫细问,那些玄鸟卫已经迈动脚步,甲胄摩擦发出“咯吱”的声响,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他拽着王胖子往船舱跑,经过桅杆时,头灯的光柱扫过杆身,发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个小小的蝎子符,与守陵人胸口的印记完全相同。

“这些不是玄鸟族,是被诅咒的士兵。”吴迪突然停住脚,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嬴渠”,合六国抗秦,这些人大概是被俘的秦兵,被当成了炼制活甲的材料。”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回头一看,最前面的玄鸟卫已经挥起青铜剑,剑刃上凝结着黑色的霜花,显然淬了剧毒。吴迪拉着王胖子侧身躲开,剑刃劈在甲板上,竟嵌进三寸深,周围的木板瞬间变黑腐烂。

“妈的,这剑比玄水兽的毒还烈!”王胖子从背包里掏出洛阳铲,横在胸前,“老吴,船舱入口在那边!”

两人连滚带爬冲进船舱,吴迪反手将沉重的青铜门撞上,门闩落下的瞬间,听到外面传来剑刃劈砍门板的声音,火星透过门缝溅进来,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黑点。他瘫靠在门上喘气,头灯的光扫过舱内——这是间狭长的密室,两侧摆满了陶罐,罐口用朱砂封着,上面画着玄鸟衔珠的图案,与壁画上的船帆纹饰相呼应。

“这些罐子里装的不是丹药,是血。”吴迪走到最近的陶罐前,发现封泥上有细微的裂痕,凑近了闻,里面传出淡淡的甜腥气,与内丹的味道一模一样,“是玄鸟族人的血,用来维持船体的青铜活性。”

王胖子突然指着密室尽头的石台:“老吴,你看那上面!”

石台中央摆着个青铜匣,匣盖上的玄鸟纹正在蠕动,像活物般朝着血罐的方向伸展。吴迪走过去,发现匣子周围刻着圈甲骨文,与竹简上“玄鸟归巢,血祭青铜”的字迹完全相同。他刚想伸手去碰,青铜匣突然“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条蜿蜒的路线,终点标注着个漩涡状的符号,旁边写着“归墟眼”三个字。

“这是……通往归墟核心的路线?”王胖子凑过来,手指在地图上滑动,“你看这标记,我们现在应该在‘玄鸟航道’,前面还有‘尸蜕渊’‘水银海’……我三爷爷说过,归墟眼是天地的肚脐眼,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

吴迪没理他的胡话,注意力被地图角落的一个小标记吸引——那是个烟杆形状的图案,旁边写着个“吴”字,与爷爷烟杆上的刻痕分毫不差。他突然想起守陵人说的“你爷爷骗了所有人”,难道爷爷当年真的来过这里?

就在这时,舱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青铜门闩被劈断,玄鸟卫的剑刃刺了进来,离吴迪的脸颊只有寸许。他猛地后退,撞翻了旁边的血罐,朱砂封泥碎裂,里面的暗红色液体涌出,在地上汇成溪流,朝着青铜匣的方向流去。

诡异的是,当血水流过甲骨文时,那些文字突然亮起红光,青铜匣开始剧烈震动,匣底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模糊不清,却能隐约看到里面映出艘沉船的影子,船帆上的玄鸟纹正在燃烧。

“是‘玄鸟镜’!”吴迪的心脏狂跳,爷爷日记里提到过这种镜子,说是能照出物品的前世,“这镜子里的船……是玄鸟族的主船!”

他刚想拿起镜子,整个船舱突然倾斜,血罐纷纷坠落,暗红色的液体在地上肆意流淌,所过之处,木板竟开始长出青色的苔藓,像被海水浸泡了千年。玄鸟卫已经冲进舱门,青铜剑的寒光在血雾中闪烁,离两人越来越近。

“走密道!”吴迪抓起青铜镜,发现石台侧面有个暗门,门把手上刻着反向的蝎子符,正是爷爷日记里记载的“生门”机关。他用力拉开暗门,里面露出条向下的阶梯,弥漫着浓重的海水味。

两人顺着阶梯往下跑,身后传来玄鸟卫甲胄摩擦的声音,显然已经追了上来。阶梯尽头是间更大的舱室,里面堆满了陶罐,罐口没有封泥,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活物在里面。

“这些罐子里装的是……”王胖子的声音发颤,他捡起一块掉落的陶罐碎片,里面露出半截惨白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青铜粉末。

吴迪的头灯扫过舱室中央,那里立着根巨大的青铜柱,柱身上缠绕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着每个陶罐。柱顶的凹槽里嵌着块玄鸟珠,正散发着幽蓝的光,与玄鸟卫眼眶里的火苗一模一样。

“是‘养尸罐’,”吴迪突然明白过来,“周赧王把玄鸟族人的尸体封在罐里,用铁链连着青铜柱,再用玄鸟珠的能量驱动,让他们成为船的动力源……这根本不是船,是座移动的祭坛!”

话音未落,那些陶罐突然同时炸裂,无数具白森森的尸体从里面爬出来,身上还缠着铁链,朝着两人的方向扑来。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火苗,只有黑洞洞的眼眶,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呼唤什么。

吴迪拉着王胖子往舱室深处退,发现那里有个通风口,仅容一人爬行。他将青铜镜塞进怀里,率先爬了进去,王胖子紧随其后。通风管道里布满了蜘蛛网般的黑色纤维,缠在皮肤上像冰碴子,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玄鸟卫的青铜剑劈砍陶罐的脆响。

爬了约莫十几米,前方突然出现亮光,吴迪钻出去,发现自己身处船的底层,这里没有舱室,只有一根根巨大的青铜管,里面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正是血罐里的那种。管道之间的缝隙里长出了许多奇怪的植物,叶子是暗红色的,花瓣却像青铜片,散发着淡淡的甜腥气。

“这是……‘玄鸟草’?”王胖子从通风口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纤维,“我三爷爷说这种草只长在玄鸟族人的坟头,能解百毒。”

吴迪摘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清香,之前被玄鸟卫剑刃寒气冻伤的脸颊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他刚想多摘几片,突然听到青铜管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暗红色的液体开始沸腾,管道表面的玄鸟纹亮起红光,与青铜匣上的纹路产生了共鸣。

“不好,船要加速了!”吴迪看着管道里越来越快的液体流速,“归墟眼应该不远了,这些玄鸟草是最后的屏障,过了这里,就是水银海!”

他话音刚落,底层舱室的尽头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水而出。吴迪和王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他们知道,前面等待着他们的,可能是比玄鸟卫和尸罐更可怕的东西。

“老吴,你说……你爷爷当年到底在这儿干了什么?”王胖子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这船、这归墟……处处透着邪门,不像是藏着宝藏的样子。”

吴迪没有回答,他摸出怀里的青铜镜,镜面不知何时变得清晰起来,里面映出的不再是沉船的影子,而是片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有个发光的点,正是地图上标注的归墟眼。镜面上还浮现出一行小字,是爷爷的笔迹:“归墟非墟,是玄鸟族的囚笼,内丹是钥匙,也是锁。”

他突然明白了爷爷的用意:半块内丹镇住归墟,是怕里面的东西出来;两块玄鸟珠解除诅咒,是想让玄鸟族人安息。而这青铜镜,大概就是打开囚笼的最后一把钥匙,也是关闭它的最后一道锁。

“胖子,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都得走下去。”吴迪将青铜镜收好,抓起一把玄鸟草,“我爷爷的债,我必须还;玄鸟族的冤屈,也该昭雪了。”

两人朝着底层舱室的尽头走去,青铜管里的暗红色液体流速越来越快,管道表面的红光越来越亮,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一片银色的光芒,像是水银海的边缘。

吴迪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归墟眼到底藏着什么?爷爷当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玄鸟族的诅咒能否彻底解除?这一切的答案,或许都在那片银色的水银海尽头。

青铜管里的暗红色液体在脚下汇成溪流,每一步踩下去都泛起细密的血泡,破裂时散出的甜腥气里,混着玄鸟草的清苦。吴迪数着经过的第七根管道时,王胖子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老吴,你看那草……在动。”

头灯的光柱扫过去,那些暗红色的叶子果然在颤,不是风动,是从根茎处钻出无数细小红丝,正顺着管道表面攀爬,所过之处,青铜上的玄鸟纹被蚀出蛛网般的细痕。更诡异的是,草叶的阴影里浮出张张人脸,眉眼模糊,却能看清嘴角的血痕——像极了养尸罐里那些尸体的模样。

“是玄鸟族人的怨念附在草上了,”吴迪拽着他往前冲,掌心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滴在地上时,那些红丝突然往后缩,“它们怕玄鸟血。”

底层舱室的尽头越来越亮,银色的光芒透过管道缝隙涌进来,在地上投出狭长的光斑,像被打碎的镜子。轰鸣声里混着种奇怪的“滴答”声,节奏均匀,像是巨大的钟摆正在摆动,每响一声,管道里的液体就沸腾一次,血泡炸开的声音连成片,织成张令人牙酸的网。

“是水银在撞击船板,”王胖子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半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囫囵嚼着,“我三爷爷说,水银海底下沉着无数沉船,船板都是用玄鸟族的骨头做的,能挡住水银的腐蚀……但最怕的是‘钟摆尸’。”

他话音未落,前方突然出现道闸门,青铜板上刻着整面的玄鸟浮雕,鸟喙处嵌着块玄鸟珠,正随着“滴答”声闪烁。闸门两侧的管道上缠着铁链,链环里卡着些零碎的骨头,指节处还套着青铜环,上面刻着蝎子符——与玄鸟卫甲胄上的倒钩纹完全吻合。

“这是‘玄鸟闸’,”吴迪盯着鸟喙上的珠子,突然想起怀里的青铜镜,“要用人血才能打开。”他割开掌心,将血滴在玄鸟珠上,珠子瞬间亮起红光,浮雕的眼睛里渗出银色的液体,顺着鸟爪流到闸底,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闸门缓缓升起的瞬间,股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水银特有的金属味。吴迪探头去看,外面竟是片无边无际的银色海洋,浪涛拍打着船身,溅起的水银珠落在甲板上,弹起半尺高才碎成齑粉。远处的海平面上立着根巨大的青铜柱,柱顶悬着个黑色的物体,正左右摆动,“滴答”声就是从那里来的——那物体看着像口钟,钟摆却是具吊着的尸体,四肢被铁链拉开,随着摆动不断撞击钟壁。

“真有钟摆尸……”王胖子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三爷爷说那是周赧王的国师,因为炼丹失败被吊在那儿,尸身被水银泡得比青铜还硬,撞碎过十七艘探墓船。”

吴迪的目光却被青铜柱周围的沉船吸引。那些船的残骸上都插着玄鸟旗,旗杆顶端的青铜鸟头指向同一个方向——水银海中央的漩涡,也就是地图上标注的归墟眼。漩涡边缘漂浮着无数玄鸟珠,像群星绕着黑洞,每颗珠子里都裹着个模糊的人影,正随着漩涡旋转,发出细碎的呜咽。

“那些是……”吴迪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起守陵人化作珠子前的表情,“是被同化的守陵人。”

就在这时,玄鸟闸完全升起,外面的水银浪突然变大,拍在船舷上的力道让整艘船剧烈摇晃。钟摆尸的撞击声变得急促,“滴答”声里混进金属摩擦的尖啸,青铜柱周围的沉船残骸突然开始移动,像被无形的手推着,朝着他们的船围拢过来。

“它们要把我们撞碎在闸口!”王胖子抓起洛阳铲,却发现铲头已经被水银腐蚀出个洞,“老吴,快想办法!”

吴迪摸出青铜镜,镜面在水银光的映照下突然亮起,里面的漩涡影像开始旋转,与真实的归墟眼产生共鸣。镜面上浮现出新的字迹,是爷爷的笔迹:“玄鸟衔珠,以血为引,可破水银阵。”他突然明白,那些漂浮的玄鸟珠不是装饰品,是组成阵法的阵眼。

“胖子,帮我稳住船!”吴迪将青铜镜举过头顶,掌心的血顺着镜面流淌,在漩涡影像上画出道血色的玄鸟纹。当最后一笔完成时,镜中的漩涡突然冲出镜面,化作道红光,直射向最近的一颗玄鸟珠。

珠子被红光击中的瞬间,突然炸裂,里面的人影化作道青烟,融入红光之中。紧接着,连锁反应般的爆炸在水银海上蔓延,玄鸟珠一颗接一颗炸开,组成的阵法出现裂痕,围拢的沉船残骸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钟摆尸的撞击声突然变调,像是在痛苦地嘶吼。吴迪抬头,只见那具尸体的胸口裂开道缝,里面钻出无数条黑色纤维,像章鱼的触手,朝着他们的船抓来。纤维掠过水银海时,激起大片银色的浪花,浪花里浮出张张人脸,都是玄鸟族人的模样,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它们在喊‘归巢’,”王胖子突然喊道,他三爷爷的笔记里夹着张玄鸟族的音译表,“这钟摆尸是阵眼,只要毁掉它,水银阵就破了!”

吴迪没有犹豫,将青铜镜的红光对准钟摆尸。红光穿透黑色纤维,击中尸体的胸口,那里突然亮起红光,与玄鸟珠的光芒如出一辙。钟摆尸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身体开始膨胀,黑色纤维像潮水般涌出,却在红光中迅速消融。

就在这时,整艘船突然剧烈震动,玄鸟闸开始下降,显然是被水银阵的反击影响。吴迪和王胖子连忙往船舱里退,却发现身后的管道开始破裂,暗红色的液体与涌入的水银混合在一起,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冒出刺鼻的白烟。

“快,去上层甲板!”吴迪拽着王胖子往回跑,青铜镜的红光越来越弱,显然维持阵法的破解需要大量的玄鸟血,他掌心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白,“只有到甲板上,才能用玄鸟旗指引方向!”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上上层甲板,迎面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水银浪。吴迪挣扎着爬向桅杆,想要升起玄鸟旗,却发现旗绳已经被水银腐蚀断了。他急中生智,将青铜镜绑在桅杆顶端,镜面反射着归墟眼的光芒,勉强起到了指引的作用。

钟摆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它的身体已经膨胀到原来的两倍大,黑色纤维像巨大的网,朝着他们的船罩下来。吴迪知道,现在必须做出决断,是继续前进,还是退回船舱暂避。

“老吴,你看那边!”王胖子突然指向归墟眼的方向,那里的漩涡中心突然亮起一道金光,隐约能看到一艘巨大的船影,船帆上的玄鸟图案在金光中栩栩如生,“是玄鸟族的主船!它要出来了!”

吴迪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这可能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他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钟摆尸,又看了看归墟眼中心的金光,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胖子,准备好,我们冲过去!”吴迪将青铜镜的红光调到最大,对准钟摆尸的胸口,“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都要去看看!”

他猛地松开手,青铜镜的红光像一道利剑,刺穿了钟摆尸的胸口。钟摆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开始崩溃,黑色纤维纷纷落下,融入水银海之中。水银阵的裂痕越来越大,围拢的沉船残骸彻底失去了动力,停在原地不动了。

吴迪抓住这个机会,拉起王胖子,朝着归墟眼的方向跑去。他们的船在水银海上乘风破浪,朝着那道金光驶去。归墟眼中心的船影越来越清晰,吴迪甚至能看到甲板上站着的人影,他们穿着玄鸟族的服饰,正朝着他们挥手。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主船时,船身突然剧烈震动,吴迪低头一看,只见船底钻出无数条黑色的纤维,像树根一样缠绕着船身,将他们的船往水银海里拖。他知道,这是水银阵最后的反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老吴,怎么办?”王胖子绝望地喊道。

吴迪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主船甲板上的人影,突然发现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相同的印记——与爷爷烟杆上的玄鸟纹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了,爷爷当年确实来过这里,而且很可能就留在了主船上。

“胖子,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过去!”吴迪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他摸出怀里的半块内丹,将它与青铜镜放在一起,“玄鸟归巢,血祭青铜,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内丹与青铜镜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黑色纤维在光芒中迅速消融。他们的船摆脱了束缚,继续朝着主船驶去。归墟眼的漩涡越来越大,将他们的船和主船一起卷入其中。

吴迪闭上眼睛,感受着船身的剧烈晃动,他知道,他们即将进入归墟的核心,揭开所有的秘密。但他也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可能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主船的甲板上。周围的人影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吴迪看着他们胸口的玄鸟纹,又看了看怀里的青铜镜和内丹,深吸一口气,朝着船舱走去。他知道,爷爷的秘密,玄鸟族的真相,都在船舱的深处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