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弄潮者勇8:一破,岁岁年年
同一时刻,贵妃也遇上了“拦路虎”。x小,;说§C??m±s- (#免¤?u费|阅?读¥晏太傅挡住殷蓼去路:“娘娘身份贵重,陛下不在,更应谨言慎行。这南风阁的乐伎纵有几分才情,终究不可过从甚密,恐惹非议,有损皇家清誉啊。”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长辈关怀。
贵妃凤眸一挑:“晏太傅真是操不完的心。可记得保重身体,别到时候上朝都要人搀着走。旁人都说本宫水性杨花,可本宫敢以九族发誓,绝无对不起陛下的事。倒是您,可敢以后代起誓,说您没有觊觎过学生的家业吗?”
晏春秋脸上的谦和笑容微微凝固,竟不敢回答。
他只能看着贵妃仪态万方地离开,走向顾生,姿态亲昵地说了句什么。如果他没有那么苍老,就能从柳玉楼变装的诡器、妆容下面认出她的原身。如果他没有那么苍老,也不会默认党争,柳玉楼也就不必瞒着他,费心搞出这个顾生的身份。
杨旭上前一步:“恩师,您看……贵妃娘娘如今行事越发……唉!学生今日刚拿到书院今年的‘出路录’,实在惨不忍睹啊!十之八九的学子,竟无处可去!这……这让我等教书育人者,情何以堪?”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附近几位官员听见,复又“恳切”道:“恩师为天下士子前驱,值此艰难之际,唯有恩师您能为这满院的寒窗学子,争一条青云路啊!学生们的前程,都系于恩师一身了!”
他这话看起来是忧国忧民,实则是把晏太傅再次架到了道德高地。有些心神不宁的他重新坚定。光是为了冬夏书院的学子,为了晏家,他就得拼一拼。歆捖??榊栈 追罪薪璋結
杨旭看着太傅难看的脸色,心中冷笑。什么贵妃,什么顾生,在他眼里不过都是木偶。三公权倾朝野,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资源不用?他杨旭要让冬夏书院在他手中成为天下第一学府,让他的名字彪炳史册!
……
比试当天,南风阁的门槛差点被踏破。连个插脚的地儿都快没了。
不少人都是来看顾生的笑话。
柳玉楼正在调弦。修长手指轻捻慢转,动作流畅自然,沉静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与琴。琴侍诏夸她有大家风范,此话不假。
模拟器没什么文化,鼓励一句:【她夸得对。】
贵妃在众人簇拥下经过,只留下一句低语:“顾生,让他们都闭上嘴。”
柳玉楼并未抬头,只是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仿佛无声承诺。
比试开始,先由其他“新人”献艺。比如蜉蝣,就表演了一个一身二戏:下半身套着鲜艳的青年衣裤,动作矫健,探出一个制作惟妙惟肖的青年傀儡,稳稳“端”起他的上半身。上半身却因为天赋,变形成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者。
这“青年”背着“老者”在台上笨拙地舞蹈、互动,形成一种极其割裂又荒诞的画面。
反响平平。??§咸<2鱼?|看<书?] t±更§?<新1最>快??并不是因为不精彩,而是因为大家来南风阁是看脸的。蜉蝣变装之后的老脸,实在是有碍观瞻。
蜉蝣是故意如此。亭台楼阁近似佣兵,也是有傲气的,并不愿意以色侍人。他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法式上台敲了半天木鱼……
当时底下评论纷纷说,这不是南风阁吗,怎么有和尚啊?这也算是才艺表演吗?最后,龟公忍无可忍,把和尚请下去了。
柳玉楼的很多行动已经瞒着他们,所以蜉蝣竟然不知道顾生就是柳玉楼。他只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在为顾生打掩护,而顾生又可能在为别人打掩护,下台的时候,不禁看了柳玉楼一眼。
柳玉楼冲他一笑,蜉蝣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感。但这感觉稍纵即逝,快得抓不住。
蜉蝣的表演本就古怪,加上三公暗中安排的人带头起哄,台下顿时一片混乱。
张生的拥趸们大喊:“什么鬼东西!下去!我们要看张公子!”
红兰的狂热粉丝尖叫:“别侮辱我们眼睛!快让那个不自量力追红兰的小白脸上来丢人!”
“退钱!退钱!我们要看狗血戏!”
不少百姓丢
出小票。该庆幸南风阁有先见之明,不让大家带石头等沉重物品。且乱世人珍惜食物,舍不得扔果核。小票伤不到人,但侮辱意味很强。一时间,嘘声、骂声、哄笑声震耳欲聋。
混乱吓坏了阁里豢养的漂亮鹦鹉,它无声扑腾,打翻了食盒和水罐。
就在混乱达到顶点时,一道如泣如诉的琴音震颤,刺破了所有喧嚣。
柳玉楼抱着二胡,不知何时已立于台上。第一声琴音低沉而悠长,瞬间勾勒出一个倚门望归的孤影。
无尽的期盼,无力的挣扎,成了琴里饱含的张力。就好像倾尽全力,依旧难以挽回。
曲调微扬,春风,又绿江南岸。然而转音一响,年年岁岁,又一转。打碎了,盈盈灯盏,惊起迎门处,只有星汉。
琴音变得细碎而绵长。一页页,空白的信笺;一滴滴,烛至天明前;一句句,说不出的思念,揉碎了拼连,孤枕再难眠。
台下的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有人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大张着嘴,眼神从戏谑转为茫然。随即被琴音中铺天盖地的悲伤狠狠攫住。
心口像被重锤猛击,偌大的南风阁一时落针可闻,只剩下琴音回荡。
琴音转向空灵。仿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独上高楼,雪覆阑干,只见宫阁依旧,草木却凋残。战地的鬼魂就在这时候御风而来。因为死的时候太年轻,所以风华不减。而等待他的人,却已经白发丛生,枯槁难堪。别后经年,相对无言。原已忘却,当年缱绻。红袖夜读,通宵达旦。描眉玉簪,相染青衫。载将离恨,过三山。
不知道谁先发出第一声哽咽。这声音如同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深藏在离人心底的伤痛。
琴音陡然变得激烈、凄厉,如同撕裂了珍藏的信笺,燃尽了最后的灯烛。
离人惊醒,岁岁又年年。
原来,战乱已经四十年。
在这一刻,先前的所有靡靡之音都显得那么浮华。琴音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们试图用享乐麻痹自己的假面。
遗忘,是对痛苦的背叛。
当年送别亲人的阳关,将弦歌空弹。摔碎的酒碗,高声将谁的名唤。相隔万水千山,只余一声长叹。
整个南风阁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笼罩。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台上,柳玉楼放下琴弓。台下,死一般的沉寂。无数人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空洞地望着台上。
没有掌声,没有喝彩,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泣声。
三楼,财生嘴角抽抽:“说好的治愈呢?这也太致郁了!”
柳玉楼抱着二胡,对着台下深深一揖:“多谢诸位捧场。顾生无意哗众取宠,只是这世道变数太多。我怕若此刻不争,不把这颗心、这份情意剖开来给人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话像是对红兰的表白,又像是对这无常世道的控诉,更蕴含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