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故事淘气猫麦克

第3章 前世仇敌

第一节:前世仇敌

那个正谄笑着、气息澎湃的家主,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凝固,他的身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征兆地、像一颗被引爆的血浆炸弹般,轰然炸裂!

没有惨叫,没有预兆。

只有一片骤然泼洒开来的、浓稠得化不开的血雾!

猩红的、温热的、夹杂着细碎骨渣和内脏组织的浆液,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碎、泼溅!瞬间覆盖了周围数丈方圆!离他最近的几个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血雨淋了个劈头盖脸,满脸满身都是粘稠的猩红和碎肉,呆立当场,脸上的贪婪和陶醉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茫然取代。

整个雨棚下,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血滴落在地面泥泞中的“吧嗒…吧嗒…”声,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压倒了那股甜腻的异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从狂喜、贪婪、陶醉,瞬间冻结,然后像摔碎的瓷器般,寸寸崩裂,只剩下最原始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和茫然。他们看着那团尚未完全消散的猩红血雾,看着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狼藉,大脑一片空白。

“啊——!!!” 一个被溅了满脸血的女修终于回过神来,发出歇斯底里的、能刺穿耳膜的尖叫,划破了死寂。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

“爆…爆了?!”

“怎么回事?!”

“有邪物!棺里有邪物!”

“跑!快跑啊!”

尖叫声、哭喊声、慌乱的推搡声、桌椅被撞翻的碎裂声……瞬间将整个雨棚变成了沸腾的油锅!修士们惊恐万状,如同没头的苍蝇,只想逃离这血腥的炼狱,逃离那口吞噬生命的黑色棺椁!人挤人,人踩人,场面彻底失控。

钳制着我的玄衣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惊呆了,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机会!

趁着这电光石火的混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剧痛!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蛮力,猛地挣脱了玄衣卫的钳制!身体像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朝着雨棚外、那被混乱人流冲击得摇摇欲坠的出口冲去!

“抓住他!别让那阴棺人跑了!”林震岳惊怒交加的咆哮在身后炸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玄衣卫反应过来,怒吼着扑来。

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我像一条滑溜的泥鳅,在惊恐奔逃的人群缝隙中拼命穿梭。肩膀狠狠撞开一个挡路的修士,脚下踩着黏腻的血浆和滑溜的秽物,好几次差点摔倒,全靠一股狠劲支撑着。冰冷的雨水再次浇在头上,带着自由的气息。

冲出雨棚!冲进林府混乱的庭院!

身后是玄衣卫愤怒的追赶和法术破空的尖啸,身前是四通八达、假山园林遮掩的回廊。我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朝着记忆中偏门的方向亡命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左臂烙印处撕心裂肺的剧痛,喉咙里充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就在我冲过一个堆满杂物的拐角,暂时甩开追兵视线的刹那——

“当啷!”

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毫无征兆地从我剧烈颠簸的破烂衣襟里滑落出来,掉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滚了几圈,停在积水中。

我下意识地低头。

瞳孔骤然收缩!

是那枚青铜铃铛!

它静静地躺在浑浊的雨水中,布满铜绿的古拙纹路被水浸湿,在庭院角落昏暗的光线下,竟隐约透出一种诡异的暗沉光泽。铃身沾着泥点,显得更加破败。

而几乎就在铃铛落地的同一瞬间——

“叮铃……叮铃铃……”

一阵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铃声,穿透了雨幕,穿透了身后林府爆发的混乱喧嚣,如同冰冷的蛛丝,极其诡异地、精准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那铃声……与地上这枚青铜铃铛的形制……一模一样!

声音传来的方向……赫然是林府深处,那口刚刚吞噬了一条性命、喷涌出无数透明蛆虫的黑色冥棺所在的位置!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一股比面对冥棺、比被寄生蛆虫钻入体内更加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如同一条毒蛇,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后脑!

前世……仇敌……

这个被刻意遗忘、深埋于血脉诅咒之下的词,裹挟着难以言喻的怨毒与宿命感,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我的意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混乱的追杀声、惊恐的尖叫,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整个世界只剩下那诡异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铃声,在耳边萦绕不绝。

湿冷的青石板透过单薄的鞋底,将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地传递上来。我僵硬地站着,像一尊被雨水浇透的石雕,目光死死钉在积水中那枚沾着污泥的青铜铃铛上。林府深处传来的诡异铃声,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穿透皮肉,死死勾住了我的神魂,冰冷彻骨,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熟悉感。

前世……仇敌……

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意识深处。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与冰冷恐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仅存的理智堤坝。无数破碎、混乱、染着血色的画面碎片在脑海中疯狂闪现:燃烧的宫殿、断裂的神兵、绝望的嘶吼、一张模糊不清却充满怨毒的面孔……还有,九口巨大的、如同墓碑般矗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漆黑棺椁!

“在那里!抓住他!”

玄衣卫凶狠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惊雷,在身后的回廊里炸响,迅速逼近。那冰冷刺骨的铃声还在耳边萦绕,如同催命的魔音。

跑!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炸开,压倒了灵魂深处的震荡。我猛地弯下腰,一把抓起地上冰凉的青铜铃铛,甚至来不及擦掉上面的泥水,将它死死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我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没有丝毫犹豫,我像受惊的野兔,朝着记忆中偏门的方向再次发力狂奔!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左臂烙印处撕裂般的剧痛,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破风声尖锐刺耳。

“站住!阴棺人,你逃不掉!”玄衣卫头领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偏门!那扇不起眼的、散发着霉味的木门就在前方!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了过去。“哐当!”腐朽的门栓应声断裂,木门猛地向外弹开。冰冷的、带着自由气息的狂风卷着雨水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我几乎站立不稳。

门外不再是沉棺镇那熟悉的、破败的街巷。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翻滚着浓浊灰雾的沼泽。枯死的、枝桠扭曲如鬼爪的树木零星矗立在泥泞中,散发着腐烂的气息。灰雾深处,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无声地蠕动。一条浑浊发黑的、散发着恶臭的河水在不远处无声流淌,正是黑水河的下游,死气沉沉,河面上漂浮着不明的腐烂物。天空是铅块般的灰暗,压得极低,沉甸甸的,令人窒息。

这里是黑水沼,沉棺镇外人人谈之色变的绝地,生人勿近的坟场。

身后的脚步声和怒吼已经迫在眉睫。玄衣卫的身影出现在偏门内的回廊尽头,闪烁着寒光的兵刃锁定了我的后背。

前有绝地,后有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