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首领的邀请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

当太阳从山尖渐渐隐没,光芒消失,庄稼地笼入星光的照耀下,戴着草帽的土著们收拾起了工具。

擦擦额头的汗水,库鲁落在众人最后边,顺手拔了一把野草,擦去了小腿和鞋边的泥泞,放下卷起的裤腿,这才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回家的路要穿过一片森林,若是对这里环境陌生,初次行走免不了磕磕绊绊。

但这条路就是土著们亲手修出来的,他们无比熟悉,即使光线昏暗也不影响他们前进。

走在最前面的土著有说有笑,讨论着明天活少,该干点什么事。

有人提议去河边钓鱼——

他们从首领那里学会了怎样制造鱼竿,并掌握了一些钓鱼技巧,钓鱼是一项极有魅力的运动,土著们很快就从中找到了别样的快乐。

有人提议砍几棵树,烧一窑木炭,弄些白土和泥搞些用得上的陶器——

自从陈舟搬到工厂居住,山那边的烧陶窑和烧炭窑就因距离太远,被分配给土著了。

陈舟打算在工厂附近重新建造一间现代化的烧炭窑和能烧制瓷器的高炉,不过这两栋建筑物的技术含量较高,尚处于设计阶段。

在正式兴建这两栋大型建筑物之前,土著们的工作都比较清闲,除了照顾农田,捕捞以及修缮道路之外,基本没什么繁重的工作。

……

可供分配的时间多起来后,土著们纷纷将兴趣转移到了“首领的爱好”上。

就像乡下流行的往往是城里流行的事物一样,土著们接受了陈舟带来的文化后,便不由自主地往陈舟靠拢,将首领所做的一切都当成“时尚”或“时髦”的事,并颇有动力地学习起来。

他们学会了下五子棋、下象棋、学会了编织藤条、学会了用白泥板绘画、学会了烧制木炭,烧制陶器……

而其中掌握技能最多,技艺最精湛的人,往往能成为所有土著追捧的对象。

比如斑马。

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家伙偏偏生得一双巧手,无论是木工活还是制造陶器,都做的有模有样,编织起藤条也颇有天赋,有这方面爱好的土著想增进技艺,总要跟斑马讨教几招。

而库鲁则是众人之中的异类。

他没有那么多爱好,自从上次搅事件过后,便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状态,与其他人之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阂。

平日干活,他总是最后走的那个,吃晚饭时,他也最后一个到,并在饭后默默地洗刷碗筷。

在其他人心中,库鲁像个隐形人,他与土著们朝夕相处,给人留下的印象却还没有放牧土著深刻。

只有和库鲁在同一个木屋居住的土著隐约记得,这个不善言辞的家伙,常常念道他的孩子,那个还在“地狱”中生活的孩子。

每当众人吃到新食物,或见到首领展现的新鲜事物,或听星期六老师讲述新奇的故事时,库鲁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奇特的神态,那不是惊讶,不是羡慕,而是一种遗憾。

他在遗憾,这样美好的地方,这样美好的世界,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伴侣却不能体验到。

……

土著们搬到工厂附近居住后,在陈舟的要求下,居所又升级了一次。

从最早的露天,到简陋的四人宿舍,再到双人小屋,直至现在,已经更换为独立屋舍。

他们的小木屋占地面积不大,沿着小道整齐地摆成一排。

屋内虽小,但五脏俱全。

小卧室、小厨房、小餐厅、小客厅,一应俱全,能过上这种生活,土著们心里早就乐开了。

别人有的,库鲁也有——

独立屋舍是参与工厂建设的奖励,他出了力,自然也少不了他的份儿。

……

库鲁的小家位于整排屋舍最边缘,距离工厂最远。

当他回到家时,别人的小屋都点亮了灯火,从窗边投下暖黄色的光芒,唯有他的家,黑漆漆地站在夜色中,显得孤独而冰冷。

低着头,库鲁扭过头望了一眼海的方向,他又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缓缓往前走着,越过一间又一间小屋,听着屋内或做饭,或锯木头,或清洁餐具的声音,他只觉心中的孤独又强烈了几分。

走到门口,在房檐下的阴影中,库鲁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星期六老师”

“嘘……”

星期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小点声,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

“首领有事找你。”

说着星期六看了眼其他土著的居所,问库鲁。

“你房间一直不亮灯,没有声响,其他人会怀疑吗

首领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和他单独交流过。”

库鲁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他向来独自回家,吃些提前做好的面饼就早早熄灯睡觉,平日里屋内的灯光顶多持续十几分钟。

现在其他土著正忙着做饭,或者用其他事打发时间,并不会有人留心他的房间亮没亮。

况且就算没亮,甚至屋内无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没有在乎他的人。

对于同伴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态度,库鲁心里有数。

他只是牵挂家人,不愿意与人交际,不是傻。

除去放牧土著,这里只有六个人,不算他自己,就五个人。

十几个人的关系库鲁可能弄不明白,五个共处近一年的人心里究竟怎么想,行事风格如何,库鲁还是能看清楚的。

……

听到库鲁的回答,星期六又扫了眼其他土著的小屋,没多说话,只招了招手,率先往工厂的方向走去。

库鲁没问为什么,他不知道首领找他有什么事,但他隐隐有种直觉,或许跟着星期六老师走这一趟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

二人沿着石条铺成的小路向上走,没多久就抵达了工厂大门。

这座迥异于整个时代的庞大建筑伸展着庞大的身躯,仿佛一尊择人而噬的怪兽,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拉开钢铁焊成的大门时,那刺耳的吱呀吱呀声,在这个炎热的旱季莫名带给人一种冰冷肃穆的感觉。

若非库鲁知道自己没犯过什么错,且参与过工厂的建设,在深夜来到这里非得被吓得手脚发软。

……

踏入工厂一层,脚下平坦的水泥地面、高达4的天板,昏黑的环境以及狭长的通道,带给人的感觉是格外压抑的。

星期六不说话,库鲁也不敢作声。

二人只能听见踏在水泥地面上的脚步声,看见远处楼梯口投下来的明亮光芒。

库鲁隐约觉得那光芒与油灯的光不一样,特别干净、特别明亮、而且很稳定,根本看不到波动。

愈是接近楼梯口,能听到的声音越多,仿佛从荒无人烟的地方走进了闹市。

当库鲁的脑袋跟随台阶一层层冒出二楼时,那过分明亮的灯光甚至把他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一整片平坦且色调一致的木地板上,星期日和陈舟并肩而立,有说有笑,正讨论着什么。

在二人头顶,一根紧贴天板的长线末端,有一盏太阳般璀璨的灯,它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恍如白昼,一切事物都在这灯光下清晰地呈现在库鲁眼中。

……

见星期六带那名土著走了上来,陈舟收起了手中的陈氏步枪,拍了拍星期日的肩膀。

“新式武器之所以叫新式武器,就是因为它完善了老武器的弊端。

它适应环境的能力更强、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装填速度更快、威力更大,你要明白,如果只完善武器某个方面,却不能弥补它的缺陷,那就不能叫改进。

回去休息时,把关于这把步枪的结构图再看一遍,然后抄写二十份这把枪的特点和设计思路给我。”

随着陈舟最后一句话钻进星期日的耳朵,他原本稍有喜意的脸顿时皱成了一朵菊。

“二十份!

要知道,这把枪的特点和设计思路可是有四千多字,这他得抄到什么时候”

“听到没有”

见星期日扭头要走,陈舟不放心地问了他一句。

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不爱学习,一提到写作业就脑袋疼,上次布置作业,他竟然软磨硬泡,找星期六代写。

不过星期六和他的写字习惯差异太大,这家伙一下子就被陈舟抓了个现行,又被罚抄了整整二十遍。

从那以后,星期日虽然不敢再偷奸耍滑,但每次给他布置作业后,这家伙脸上的痛苦总归是装不出来的。

陈舟从小就品学兼优,写作业从来不用父母监督,见到星期日这副模样,隐约从中看到了上学时那些差生的影子。

不过如今他站在家长或者老师的位置,自然不会让星期日误入歧途。

而且说起来,关于武器的设计和维修知识,总比数学英语有趣得多。

况且对星期日将来要做的事而言,对武器的了解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现在懈怠,以后就有可能因此丢了命。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教官,陈舟虽不敢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出动完成计划,但他一定会对手下的性命负责,尤其是星期日这种亲信。

就像部队里常说的一句话一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

“听到了……”

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迈着沉重的步伐,星期日走进了他的房间。

此时的二楼大厅,便只剩下陈舟、星期六和库鲁三人了。

没去管星期日回房间后有没有拿出教材学习,陈舟先把手中的长枪带回自己房间,挂在了墙上,然后才重新出现在库鲁面前。

“别在这里傻站着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来,先喝点热乎的。”

推开待客厅房门,陈舟将库鲁带到了长桌前,给他拎了一把椅子。

待库鲁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后,陈舟从旁边拎了一个暖壶,取出两个干净的银杯,给库鲁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

库鲁受宠若惊,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敢倚着靠背,整个人坐的笔直。

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银杯,不顾奶茶烫嘴,强忍着疼痛吸溜了一口。

在此过程中,他始终低着头,只敢抬起眼皮,做贼一般打量首领。

这副小偷似的作态,倒把陈舟弄得有些想笑。

他走到长桌另一端,一屁股坐在人体工学椅上,目光灼灼注视着库鲁,问出了第一句话。

“我听其他人说,你很想回家”

听到这话,库鲁的手不由一抖,连连否认。

“没有,没有,首领,我很喜欢这里,我不想回家。”

说着,他将银杯放回桌上,整个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若不是星期六阻拦,几乎就要给陈舟跪下磕几个了。

……

莫说在这里,就是在原来的部落,被俘虏的人重回原部落也是大忌,若是叫人抓到,甚至会将逃走的人生吞活剥。

且不说库鲁根本没有逃走的念头,就是他真想回家,他也不敢承认啊!

别看首领平时待人和善,可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土著,哪一个没见过首领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他们可不认为这个具备神秘威能的神一般的首领是个善茬。

……

“别紧张,我的意思不是想惩罚你,你的工作态度我都看在眼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我知道,你虽然不爱说话,但学习一直很刻苦,没犯过什么错。”

陈舟笑了笑,示意库鲁坐下,继续道。

“再说了,想家也没什么错,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家。”

“我只是听说,你在原来的部落还有老婆孩子,你很想把他们接到岛上居住,过新生活,有没有这回事”

屁股刚刚贴到椅子上的库鲁听到这话更惶恐了,下意识地又想坐起来。

但这一次星期六将他牢牢地按在了椅子上,他因恐惧而筋骨疲软,根本使不上力,稍稍抬起身子,便又被压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首领问话是好是坏,库鲁想要撒个谎搪塞过去,被陈舟锐利的双眼注视着,终究没说出假话,只能点点头,肯定了首领的说法。

“那我现在给你个能把你老婆孩子接到这里的机会,你愿意去吗”

见库鲁给出了真实的答复,陈舟心中一喜,抛出了准备许久的诱饵。

他确定,这条“精挑细选的鱼”见到为它量身定制的诱饵后,一定会欣然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