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诺亚
艾斯奥特曼巨大的身躯，如同被遗弃的、破碎的神像，静静地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红银相间的装甲上，那蛛网般的白色裂痕触目惊心，裂痕深处，象征生命本源的乳白色微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消散，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火星。胸口的彩色计时器，一片死寂的灰暗，再也没有一丝光亮。那曾经拯救了车站、净化了瘟疫的伟岸身躯，此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与……消亡的气息。
千树怜（奈克瑟斯青年形态）巨大的蓝色身躯僵硬地站在不远处。他巨大的蓝色眼眸死死盯着艾斯倒下的身影，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和无法接受的剧痛而剧烈收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红银色的巨大躯壳内，属于门矢士的、那个强大而神秘的核心意识，正在飞速地黯淡、消散！如同被投入深海的灯火，光芒被无尽冰冷的黑暗迅速吞噬！
“前辈…不…门矢士——！！！” 千树怜的意念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巨大的身体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他试图冲过去，试图做些什么，但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源自艾斯躯体逸散出的、代表着“终结”的悲怆力场所阻隔！那是生命本源彻底枯竭、走向绝对虚无的边界！
孤门一辉跪在不远处，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甲陷入混凝土中渗出鲜血。他看着艾斯那死寂的身躯，又望向黑暗浮士德消失的虚空，巨大的痛苦和撕裂感几乎要将他撕碎。莉子…门矢士…为什么…？！
幸存者们呆滞地看着，泪水无声滑落。刚刚被拯救的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碾碎。
艾斯（门矢士）的“内部”
没有痛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绝对的…虚无。
门矢士的意识仿佛漂浮在宇宙诞生之前的混沌之中。感知被剥离，时间失去意义，存在本身也变得模糊不清。艾斯巨大的身躯、战斗的记忆、沟吕木的阴谋、姬矢准的嘱托、千树怜的朝气…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褪色的壁画，在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飞速剥落、消散。
这就是…终点？路过的旅程…到此为止了？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本能不甘的意念，如同沉入深海的溺水者，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但四周只有吞噬一切的虚无。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归于永恒的寂灭之际——
嗡……
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熟悉温暖气息的蓝白色光芒，如同穿透亿万光年尘埃的遥远星光，毫无征兆地，在这片绝对的虚无深处，悄然亮起。
那光芒…是…
千树怜的进化信赖者！
外界，千树怜正不顾一切地将自己全部的光能、连同那份焦急、悲伤与守护的强烈意志，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进化信赖者！信赖者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生机的湛蓝光芒！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最纯粹的、带着新“纽带”全部祈愿的生命呼唤！它如同实质的光流，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艾斯躯体的死寂，温柔却坚定地包裹住艾斯那濒临消散的核心！
“回来啊！门矢士！你不是说…主角总是在关键时刻登场的吗？！给我醒过来——！！！” 千树怜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信赖者的光芒炽烈如太阳！
就是这束光！这束来自新的“纽带”、带着不屈呼唤的蓝白光流，如同在门矢士沉沦的意识深渊中，投下了一根坚韧无比的光之绳索！
濒临消散的意识，被这束光猛地拽住！
但这束光带来的，不仅仅是意识的维系。
嗡——！！！
就在门矢士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被千树怜的光芒包裹、暂时稳住不再下坠的瞬间！他意识深处，那一直静静悬浮的deCAde卡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共鸣！
卡盒内部，一张边缘流淌着品红数据的卡片——那张由姬矢准最后的不屈意志与门矢士光能共鸣而诞生的“奈克瑟斯”卡片——此刻正剧烈地震动着！卡片上，奈克瑟斯幼年形态的银色影像爆发出刺目的、仿佛能穿透时空的银白色光芒！
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指引！一种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源自光之纽带最深处的坐标！
唰——！！！
门矢士的意识，被千树怜的呼唤之光包裹着，被奈克瑟斯卡片的指引之光牵引着，如同被投入了超新星爆发的洪流，瞬间脱离了那濒死的艾斯躯壳，脱离了物质世界的束缚，朝着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超越时空维度的方向，被蛮横地、却又无比精准地…投射而去！
感知…恢复。
但恢复的感知，却让门矢士的意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只剩下纯粹的意识。他“站”在一片…无法用“空间”来定义的浩瀚之地。
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却又深邃得仿佛能映照出宇宙星辰诞生与寂灭的光之大地。这大地无边无际，延伸至意识的尽头。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数流淌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的光之长河。这些长河并非静止，它们以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动、交汇、分离，每一条长河中，都仿佛蕴含着无数世界的片段、无数生命的悲欢、无数文明的兴衰！它们是时间的具象，是存在的洪流！
空气中（如果这概念还存在），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是最原初的光，是一切的起点，是终结的归处。它古老、浩瀚、威严，却又带着一种包容万物的、无悲无喜的平静。仅仅是“感受”到这股气息，门矢士的意识就仿佛被彻底洗涤、重塑，过往的狂傲、冷漠、玩世不恭，在这份超越了时间与存在的伟力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这里…是光诞生的地方？还是光最终回归的彼岸？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这片浩瀚之地的中心所吸引。
那里，矗立着一座…无法用物质世界任何词汇形容的巨像！
它并非由岩石或金属构成，而是由最纯粹、最凝练的光所铸就！其形态简约而恢弘，如同一个巨大的、永恒矗立的银色巨人轮廓，却又超越了任何具体的形象，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法则与秩序。巨像表面流淌着如同实质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银白色光芒，这光芒温和却蕴含着足以重塑星辰、开辟宇宙的伟力！
巨像静静地矗立在流淌的光之长河中心，仿佛是这片浩瀚之地的锚点，是维系所有光之长河流动的原点。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永恒与起源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巨像身上散发出来，充盈着整个空间。
门矢士的意识在这巨像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与震撼。他“认识”这气息！在姬矢准的进化信赖者深处感受过！在千树怜的光芒中感受过！但此刻，这气息被放大了亿万倍，纯粹了亿万倍！
这是…诺亚！
是光的起源！是姬矢准和千树怜力量的源头！是…所有“纽带”所连接的终点！
就在门矢士的意识被这宏伟景象彻底震慑，几乎要迷失在这份超越理解的浩瀚中时——
嗡……
那永恒矗立的诺亚巨像，其头部（如果那个位置可以称之为头部）的方向，似乎…“动”了！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一种存在的“注视”！
两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最初光芒的“视线”，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精准地、平静地…落在了门矢士那渺小的意识体上！
没有声音，没有语言。
但一股庞大到足以撑爆任何凡人灵魂的信息流，却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涌入了门矢士的意识核心！
那不是具体的语言或图像，而是超越了认知的宇宙真理！是关于“光”与“暗”本质的诠释！是关于“纽带”如何在毁灭与新生中永恒传递的奥义！是关于“守护”的代价与意义！甚至…是关于他自身，门矢士，这个游走于次元之间的特异点，在这宏大图景中的位置与…使命！
在这浩瀚信息的冲击下，门矢士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孤舟，几乎要被彻底同化、消散在这片起源之地。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分解成最基础的光粒子，融入那流淌的光之长河，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呃…啊…” 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呻吟，那是灵魂被过于庞大的存在冲击的本能反应。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诺亚的真理洪流彻底淹没的瞬间——
他意识核心深处，那张剧烈共鸣的“奈克瑟斯”卡片，再次爆发出强烈的银白色光芒！这光芒不再仅仅是指引，而是化作了一道坚韧的、带着姬矢准最后意志的银色屏障，温柔地包裹住门矢士濒临破碎的意识！
同时，另一个方向，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新生韧性的蓝白色光流（千树怜的呼唤），也如同穿透重重阻隔的溪流，顽强地渗透进来，与银色的屏障交融在一起！
这两股力量——一道承载着前任适能者不屈的守护意志与终结的悲怆，一道承载着新任适能者纯粹的祈愿与生的呼唤——它们交织在一起，如同在门矢士的意识与诺亚的真理洪流之间，构筑起了一道人性的桥梁！
正是这道“桥梁”，让门矢士那即将被真理洪流同化的意识，得以在毁灭的边缘，艰难地维持住了最后一丝自我！让他得以在诺亚那浩瀚无边的注视下，没有被彻底分解，而是如同一个在惊涛骇浪中抓住浮木的旅人，得以窥见那终极真理的一角，却又没有被其彻底吞噬！
诺亚那永恒平静的“注视”，似乎在这道由两代“纽带”意志构筑的屏障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没有预兆，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门矢士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过，瞬间从那片光之起源的浩瀚之地剥离！
唰——！！！
意识如同被弹射般，顺着那道由千树怜光芒构筑的“绳索”，朝着物质世界、朝着新宿中央车站、朝着那具濒临破碎的艾斯躯壳，被强行拉回！
诺亚的遗迹、流淌的光之长河、那永恒矗立的巨像…一切如同褪色的梦境，飞速远去、模糊。
但在意识回归躯壳的最后一刹那，门矢士“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不是声音，而是一道直接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超越了语言的意念：
“纽带…存续…”
“汝身…为器…”
“见证…终焉…”
声音消失，如同从未存在。但那三道意念，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刻在了门矢士意识的最深处，带着诺亚那无悲无喜、却重逾星河的意志！
与此同时，在那飞速远离的诺亚巨像方向，一点细微到极致、却纯净无比的银白色光粒，如同被剥离的星辰碎片，悄无声息地追上了门矢士被拉回的意识，瞬间没入其中！
新宿中央车站·美塔领域内
时间仅仅过去了几秒。
艾斯巨大的身躯依旧死寂地趴伏着，裂痕遍布，光芒逸散。
千树怜依旧在不顾一切地输出着光能，信赖者核心的光芒因为过度消耗而开始微微闪烁（叮咚…），他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和绝望。
孤门一辉依旧跪在地上，眼神空洞。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局已定时——
嗡……！！！
艾斯那死灰色的彩色计时器核心深处，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的银白色光芒，如同在无尽寒夜中重新点燃的火种，毫无征兆地、顽强地…亮了起来！
紧接着！
哗——！！！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原初的纯净光流，以那点银白光粒为核心，轰然从艾斯体内爆发出来！这光流并非艾斯的七彩之光，也不是奈克瑟斯的蓝白之光，而是最纯粹、最古老、蕴含着创生与秩序本源的银白色光辉！
光辉所过之处，艾斯躯体上那蛛网般密布的白色裂痕，如同被神之手抚平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合、消失！逸散的生命本源微光被强行收束、稳固！死灰色的装甲重新焕发出流动的红银光泽！
那熄灭的彩色计时器，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从黯淡的灰暗，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稳定而强盛的湛蓝色光芒！
“呃…”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闷哼，从艾斯巨大的身躯中传出。
在千树怜、孤门以及所有幸存者难以置信、如同见证神迹般的目光中——
艾斯奥特曼那巨大的、本应彻底死去的身躯，覆盖着红银装甲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巨大的手臂猛地撑住了地面！
轰隆！
沉重的身躯带着沛然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
巨大的菱形眼灯重新亮起，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满脸震撼、光能几乎耗尽的奈克瑟斯（千树怜）身上。那目光中，少了几分往日的戏谑与冷漠，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沉重，以及…一丝仿佛看透了无尽时空的沧桑。
“新来的…” 艾斯（门矢士）的声音透过意念传来，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力量，“你的‘诊费’…我收到了。”
他微微低头，巨大的手掌轻轻拂过胸口那散发着稳定湛蓝光芒的彩色计时器。在那里，在意识的最深处，诺亚那三道烙印般的意念，以及那一点纯净的银白光粒，正静静地沉睡着，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
光的纽带，在死亡的边缘被重新接续。而路过的医生，在见证了起源之后，带着诺亚的烙印与谜题，重新回到了这纷扰的棋局之中。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