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孤女
院中一片寂静，气氛紧张压抑。
而在另一边，盼巧将尹煊一路送出府门口，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一阵发虚。
她深知自己的那一番话可能已经掀起风波。
如今只能默默祈祷不要因此惹出祸事。
她缓缓转身走回院中。
此时醒黛正坐在院落的石桌旁，面色沉沉。
她没有责备盼巧，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姑娘，是奴婢做错了。”
察觉到自家姑娘的不满，盼巧连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自责。
醒黛难得露出严肃神情，看着盼巧。
“盼巧，我之前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此事不能透露给外人知道，更别说让外人插手。尤其这个人是尹大人。他与你我都无甚交集，若因多嘴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岂不贻误大事。”
“姑娘，奴婢知错了。”
盼巧低垂着头，连连磕头，眼中带着几分懊悔。
“当时是我不听劝，被心中的怒气冲昏了头，只想着为您不平。奴婢错了，下次一定不再犯这样的大忌。”
醒黛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稍稍缓和。
“这次的事就罢了。你不是存心要害我，只是过于鲁莽。记住，今后做事之前要先想想后果，别让你一时冲动坏了大局。”
“奴婢记住了。”
盼巧低声应道，眼底已泛起几分红意。
她深知主子平日宽容。
可正因为此，今日这般责备更让她难以承受。
“是，奴婢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再犯。”
她低头伏地，声音发颤。
离开秦府后的尹煊，一路上神色沉郁，脸如寒霜。
他的双手始终紧握成拳。
路过巷口时，几名小贩刚想开口搭讪。
看到他冷冽的眼神后又识趣地闭上了嘴，生怕惹了这位少爷不快。
到了自家门口，负责看门的门童一眼瞧见他归来，心里顿时一紧。
他连忙垂下手头的动作，战战兢兢地迎上前来。
但刚开口喊了一声“少爷……”
话还没说完便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尹煊眼中根本没有回应的意思。
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脚步不停，脸色阴沉。
一路穿过花园、抄手游廊，匆匆朝正院方向而去。
沿途侍候的仆人一个个躲进了回廊之后，不敢多说一句。
最终，他来到了卫氏的院子前。
刚进门，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胡嬷嬷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
她穿着整洁，满脸热络。
“少爷回来了呀，夫人正在内堂梳洗呢，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可话才刚说了半句，还未落地。
“啪”的一声闷响已经传遍整个庭院。
只见尹煊猛地抬起脚，直接一脚踹向胡嬷嬷的小腹。
这一脚力道极大，吓得周围的侍女都愣住了。
而年迈的胡嬷嬷连哼都来不及。
整个人被踢飞出去好几米远，重重摔在石砖铺就的地面上。
“哎哟！”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紧接着是一阵惨烈的呜咽声。
她翻滚着捂住腰身，脸色煞白，额头沁出汗珠，嘴里断续叫喊着。
“哎哟哎哟！少爷饶命呐……老奴实在不知错在哪……啊哟……”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侍女和仆人都缩起脖子，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尹煊静静地站在原地，直直望着趴在地面的胡嬷嬷。
“说，是谁指使你去找秦家人的麻烦？”
胡嬷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饶命啊！公子饶命！老奴什么都没做，只是奉夫人之命行事啊！”
尹煊冷着脸，狠狠踹过去。胡嬷嬷整个人撞在门框上。
“饶命啊！公子饶命！”
卫氏刚走出门，就被眼前场景吓坏了。
胡嬷嬷瘫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沫。
尹煊神情冷峻，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煊儿，煊儿！你这是干什么呀？”
卫氏脚步踉跄，向前几步。
“是不是秦家的丫头说了什么坏话？她又在你面前装可怜了？”
尹煊强压怒火。
“这是最后一次。”
“我与醒黛姑娘相识于微时，彼此清白，从无逾矩之举。”
“她是良家女子，品行端正，从未妄言妄行。”
“我和醒黛姑娘清清白白。若您一定要对付她，那儿子也只能加倍补偿她。”
“您伤她，我便还自己两分。”
卫氏被尹煊的眼神吓得一颤。
她紧紧抓着丫鬟的手臂，才稳住身子。
就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
一个连出身都查不清的孤女？
她喉咙干涩，低声怒斥。
“煊儿，你竟敢威胁你的亲娘？”
“你忘了是谁在你幼年病重时日夜守候？是谁为你熬药送饭？”
“肯定是以前管教得太轻了，早知道，我就该……就该在她刚进府时就把她赶出去！”
“够了。”
尹煊眼神一冷。
“朝廷有法，不得对良人用私刑。”
“私设刑堂、擅自用刑者，依律论罪。”
“母亲别忘了，我是尹家的儿子，也是皇上封的提督。”
卫氏被这话刺痛，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你，你是要抓你的亲娘不成？”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为你奔走，如今你倒要拿律法来压我？”
“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尹煊语气沉稳。
“儿子不想如此，是母亲执意而为。”
“秦兄是我旧日同窗，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就不能坐视不理。”
“若母亲一意孤行，儿子只能冒犯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与母亲对峙。
“醒黛姑娘什么都没说。是我担心，才亲自登门，看到盼巧脸上的伤，就猜到母亲真的惹了麻烦。”
“话已至此，母亲请自重。”
他的声音低了些，却依旧冷峻。
卫氏指着尹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只得眼睁睁看他离开。
心跳骤然加快，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反了，真是反了！”
她终于吼出声来。
为了个身份低微的姑娘，竟然这样对她说话！
她无法接受。
丫鬟们赶紧把胡嬷嬷扶起来。
她脸色扭曲，疼得直哆嗦。
“夫人，老奴该做得更干净些。”
卫氏紧握拳头。
“算了。”
“不怪你，怪煊儿太在意那个秦家的人。”
她缓缓坐下，手指敲击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