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以命相搏
一股淡淡的暖意从她的手心传到了他的腕上。
而他也察觉到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原本严肃冷静的脸庞,顿时多了一抹不自然的柔软神情。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仍舍不得移开,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面对尹煊突如其来的凝视,她心里慌乱不已,满脑子都在担心着包扎的事,完全忽略了眼前男人眼中那一丝异样情愫。
最终只是一咬牙,果断夺过了那把断刃。
“一会儿我会让盼巧帮你清理干净再交还给你。不过眼下,你需要跟我一起回去院里好好包扎。”
“我不是故意冒犯尹大哥……”
意识到来人不是自家亲兄长那样的关系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当。
话音刚落便急切地向他道歉,脸上泛起了浅浅一层红晕。
她缓缓缩回了自己的手,指尖不再触碰那只手臂。
尹煊紧绷的情绪总算稍微松动了一下。
“好。”
那样的一道浅浅的刀痕,对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哪怕再凶险几分,在他看来几天便会结疤脱痂,压根连敷药都不必费这个功夫。
然而现在,这小小的伤口不知为何却隐隐作痛,甚至还有点难以忽视的感觉……
伤口位于右臂上方。
而衣袖设计偏紧,若是不脱掉半边衣物,根本无法进行包扎。
无奈之下只能勉强褪下半侧衣裳,袒露一边肩膀。
整个过程中他坐姿依旧笔直挺拔。
“尹大哥!”
醒黛将手中的帕子拧干,小心翼翼地轻轻擦拭着尹煊伤口上的血迹。
她动作非常细致,仿佛是生怕弄疼了尹煊似的,时不时还俯下身吹几口气。
光看模样便令人心头一紧。
醒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嘴唇紧抿着开口说道:“尹大哥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给人赔礼道歉了。”
她确实没见过几个人会像尹煊这般对待自己。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他看着像个聪慧伶俐之人,怎的脑子却像是缺了一根弦。
面对她的责备和不解,尹煊只是端坐在那里,眼睛不敢乱看。
“嗯。”
他那副身子很是结实,布满了深浅不一、新旧交错的伤痕。
醒黛略微有些惊讶,随即收回心神,低下头继续专心地替他上药。
等处理完所有伤口后,她才抬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
就跟上回一样,尽管过程必然不好受。
可他始终咬牙一声未哼。
比起上一次的重伤,这一回的皮肉之伤确实是轻了许多。
也许正因为如此,尹煊才会不当回事。
任由血流不止而毫无惧色。
忽然,醒黛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进了里屋。
屋子外面。
尹煊这时才稍稍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开始偷偷动起手臂,准备把被撕裂的衣服披回去。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醒黛便已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等一下。”
她手里多了一个针线篮子。
“很快就好。”
语气温和,带着点安抚之意。
接着她安静地坐到一边去,动作熟练地咬断一根线头。穿进银针眼之中,随后在那破掉的衣袖上细细缝补起来。
低垂的发丝从两侧滑落下来。
顺着她洁白修长的脖颈垂到胸前。
而此时的尹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醒黛低垂的身上,却又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她的手速真是极快,不过短短一刻钟左右便已完工。
原本已经破损得几乎不能见人的官服袖口。
现在反而变得别具一格,竟因那片灰色绣出来的鳞片图案,而显得更加精美些。
待活做完后,醒黛再次弯腰咬断最后一截残留的线头。
“剪子怎么找也找不到……尹大哥别介意。”
尹煊嗓子干涩地回应了一句。
“没事。”
如果每天回家都能看到有人在等待,那该有多幸福呢?
醒黛收拾起针线工具,转过身子偏开目光道:“好了。”
低声一句,带着几分释然。
尹煊这才赶紧穿好外衫,心头仍有余波荡漾。
他站在院中微微皱眉。
他竟一时糊涂,想向她解释清楚一切,甚至想要坦白自己的心意。
可他随即就冷静下来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
另一边。
江蓠听完丫鬟眠儿断断续续的汇报,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胸口直冲头顶。
她原本平静地坐在绣床边,手中还握着一方精致的帕子。
此刻已被她用力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果然那女人就是轻浮不检点!大白天居然把男人叫到自己闺房去!孤男寡女关在房中私会,简直让人作呕!”
她的声音尖锐。
她猛地抄起身旁的茶杯,毫不犹豫地砸向门口方向。
瓷片在墙壁上撞得粉碎。
“真是让人作呕至极!”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跟我争个高低?”
先是那郡王府里的世子哥哥,她秦醒黛处处抢在她前面。
如今连她暗中倾心的尹煊都不放过。
“现在连一个外男也成了她勾引的对象吗?为什么无论在哪儿,她都要出现?”
江蓠咬牙切齿。
眠儿被她的举动吓得一个激灵,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几分。
但她知道,这时候只能小心劝导,不能火上浇油,于是低着头柔声劝慰:“小姐,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万般皆可恨,身体却只有这一副,还请您珍重。”
眠儿是府上近日才新添的丫鬟。
虽初来乍到,但她聪明伶俐,已经大致摸清这位主子的心思。
主子最恨的是秦醒黛,也最喜欢和那个秦醒黛较劲。
她心里也有些纳闷。
这秦醒黛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引得主子如此怨恨。
江蓠胸口剧烈起伏着,脑海里浮现的是尹煊刚才对秦醒黛那个贱人笑眯眯、点头哈腰的样子。
而对自己,却始终态度冷漠,不冷不热。
“我不服,”她在心里狠狠地想,“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她就是个下作的妖精,一个媚惑男人、不守礼法的浪荡女人。”
“你去门口守着,”她忽然对着眠儿冷声命令,“等夫人回来,你马上进来通知我。”
她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