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烬火归位,命轮重启
命轮台的震动余波还在脚下震颤,沈烬被楚昭抱在怀里,能清晰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方才那阵天旋地转的抽离感退去后,她掌心的灼痛竟真的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陌生的空落,像被挖走了块血肉。
"你终于回来了,命轮真正的继承者。"
沙哑的男声裹着命轮图腾的嗡鸣撞进耳膜。
沈烬抬头,看见黑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外,玄色衣摆被风卷起,露出脚边碎裂的青石板。
他眼底的幽蓝火焰比方才更盛,映得整座命轮台都泛起冷光。
心头"轰"地炸开一声雷。
沈烬突然想起十岁那年,母亲被乱箭穿身的夜里,染血的手抚过她的脸,声音像浸在冰里:"阿烬,你不是凡人,是命轮的孩子......"原来那些话不是濒死的胡言,是母亲用命换来的真相。
楚昭手臂一横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冷光割过黑袍男子的衣襟:"她属于这里,不属于你所谓的命轮。"他后背绷得像张弓,沈烬隔着两层衣料都能摸到他肌肉的紧绷——这让她想起上个月行刺时,他也是这样把她护在龙椅后,剑刃上的血滴在她手背上,烫得惊人。
黑袍男子笑了,笑声像碎冰相撞:"属于?
你以为她为何能操控烬火?
为何每次使用都会反噬?
那是命轮赐予的力量,也是命轮在提醒她——"他抬手点向命轮图腾,旋转的纹路突然化作千万星火,"她的根,从来不在人间。"
"阿烬!"
急促的脚步声从断墙后扑来。
南宫烬踉跄着栽进三人中间,腰间的药囊撞在碎石上叮当作响。
他发间沾着草屑,左脸有道血痕正渗着血,却顾不上擦,一把扣住沈烬的手腕:"我把玄阴草的根须都嚼了,你体内的灼痛可缓些?"他掌心还残留着草药的苦香,像极了小时候他蹲在灶台前替她熬药时,整个院子都飘着的味道。
沈烬被他握得手腕发疼,却反手回握住他的手:"义兄,反噬停了......真的。"
"但另一种痛才要开始。"黑袍男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幽蓝火焰眼扫过南宫烬,"你们以为命轮重启只是换个轮回?
外域裂隙已开,那些被封印的......"他顿住,视线落在楚昭后颈——那里的冰蓝圣痕正随着命轮旋转微微跳动,像有活物在皮下游走,"双生劫,该醒了。"
楚昭后颈一凉,指尖触到发烫的皮肤。
他想起方才在图腾上看见的血字,喉间发紧:"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黑袍男子掌心腾起幽蓝火焰,与沈烬曾经的烬火如出一辙,"重要的是,她若留在人间,这圣痕会吸干你们二人的命元;她若跟我走......"火焰骤然熄灭,他凝视沈烬的眼睛,"命轮能保你们九世平安。"
九世平安。
沈烬眼前闪过火珠里的画面:楚昭在废墟里喊她的名字,声音哑得像破锣;南宫烬跪在碎砖上,把最后半株玄阴草塞进嘴里,嘴角沾着绿汁;萧景琰的尸体上,幽蓝小虫正顺着他的血管往外爬......原来每一世,他们都在重复这样的悲剧?
"我不要九世。"楚昭转身捧住她的脸,拇指抹去她眼角未干的泪,"我只要这一世,与你并肩站着,把该算的账算清,该报的仇报完。"他后颈的圣痕突然灼痛,却咬着牙笑,"再说了,双生劫?
我楚昭活了二十八年,什么时候怕过劫?"
南宫烬扯了扯沈烬的衣袖,他的手还沾着草药汁,在她素色裙裾上染出深绿痕迹:"阿烬,你选什么,义兄都陪着。
当年你在乱葬岗爬出来找我时,我就说过,你往前闯,我给你备着解药。"
黑袍男子望着这三人,幽蓝火焰眼里的复杂更浓了。
他抬手掠过命轮图腾,血字突然泛起红光:"双生合,劫数起,九世终,因果明。"最后三字刚落下,远处外域裂隙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挣破封印。
沈烬下意识闭眼。
耳边的嗡鸣突然变作某种熟悉的韵律,像母亲哼唱的摇篮曲。
她能感觉到,在身体最深处,有团被封印的火正在苏醒,带着不属于人间的温度,顺着血脉往心脏处钻——那是烬火,却比从前更灼热,更......完整。
再睁眼时,黑袍男子已消失不见,只余命轮图腾仍在旋转,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楚昭的圣痕还在发烫,南宫烬的药囊里漏出几缕草药香,混着远处飘来的焦土味,在空气里凝成一团解不开的结。
而沈烬知道,她该做的选择,才刚刚开始。
沈烬闭眼的刹那,意识被拽入一片混沌的火海中。
那些曾经灼烧她经脉的烬火此刻温顺如流,在她识海深处翻涌成浪,浪尖上浮起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外域命轮旋转的轰鸣、星陨时碎裂的光屑、被封印在裂隙中的庞然大物睁开的猩红眼睛。
最清晰的是一道冰凉的意志,像蛇信般扫过她的魂魄:"回来,归位,你本就是我分裂出的意识。"
"阿烬?"楚昭的声音穿透火海,带着几分克制的慌乱。
他的指尖正轻轻叩她的手背,像在敲一面即将碎裂的瓷。
沈烬猛地睁眼,额角沁出冷汗,眼前的命轮台却比方才更清晰了——楚昭剑眉紧拧,玄铁剑仍横在身前,后颈圣痕因紧张而泛着妖异的青;南宫烬半蹲着,药囊的流苏扫过她鞋尖,指节因用力发白,正无声地用口型说"别怕"。
黑袍男子的手不知何时已伸到她面前,掌心幽蓝火焰跃动如活物:"回来吧。"他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的冷硬,倒像在哄劝迷路的幼崽,"你感应到了吧?
外域裂隙里的东西正在啃噬封印,只有你归位重启命轮,才能把那些怪物永远锁在天外。
若你不回去......"他指尖火焰突然扭曲成狰狞的蛇形,"三天后,第一波侵蚀就会降临人间,城池会像被嚼碎的糖块,连灰烬都留不下。"
沈烬盯着那只手,喉间泛起苦涩。
她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为何说"你不是凡人"——她本就是命轮为了平衡外域裂隙而分裂出的意识,被投入人间历劫,只为在必要时唤醒力量。
可那些历劫时的痛,被灭门的血、楚昭替她挡的剑、南宫烬嚼碎的玄阴草根须,难道都是命轮写好的剧本?
"九世平安?"楚昭突然嗤笑一声,他的手覆上沈烬手背,掌心温度烫得惊人,"你当阿烬是三岁孩童?
她要的从来不是被圈在命轮里的'平安',是自己选的路,自己握的刀,自己护的人。"他后颈圣痕突然迸出火星,在衣领上烧出个焦洞,"再说了——"他低头凝视沈烬,眼底翻涌着她熟悉的炽烈,"我这条命,从来都是她的。
她要拆了命轮,我便陪她拆;她要烧了这天下,我便替她举火把。"
南宫烬的手指悄悄勾住沈烬的袖角,像小时候在乱葬岗,他用这招告诉她"我在"。
他染血的唇角扯出个笑:"当年你爬进我破庙,浑身是伤还说'要复仇',我就知道你是块烧不化的硬炭。
现在要烧命轮?"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药囊,"我这囊里新制了避火丹,够咱们烧到天尽头。"
沈烬望着两张熟悉的脸,突然笑了。
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她眼底翻涌,却抵不过楚昭剑伤未愈的肩线,抵不过南宫烬药囊里永远的苦香。
她反手握住楚昭的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剑茧——这是他替她挡过三十八次刺杀留下的印记。
"我说过,这一世,我们不再分开。"她转身面对黑袍男子,声线轻得像羽毛,却带着烧红的铁般的灼意,"你说我是命轮的继承者?
不。"她掌心腾起的烬火不再是跳跃的橙红,而是纯粹的、能烧穿天地的金焰,"我是它的终结者。"
命轮图腾突然发出垂死的尖啸。
沈烬能感觉到,那道困了她二十三年的诅咒正在瓦解——不是被压制,而是被她亲手碾碎。
金焰顺着她的手臂窜向天空,像一把捅破苍穹的刀。
命轮台的青石板开始崩裂,裂纹如蛛网般爬向黑袍男子的脚边。
"你......"黑袍男子的瞳孔剧烈收缩,幽蓝火焰在眼底翻涌成漩涡,"竟然敢背叛命轮!"他的玄色衣摆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可沈烬的金焰比他更快——那团灼烧了九世的火,终于烧到了命轮的核心。
"轰——"
命轮图腾在金焰中轰然炸裂。
碎石如暴雨般砸下,楚昭旋身将沈烬护在怀里,玄铁剑在头顶织出密不透风的网。
南宫烬甩出三把淬毒的银针,精准钉住飞溅的碎石。
而在漫天烟尘中,沈烬看见黑袍男子的脸——他原本平静的幽蓝火焰眼此刻翻涌着暴怒,眼尾裂开细小的血缝,像被触怒的凶兽。
风卷着焦土味灌进鼻腔。
沈烬能听见,远处外域裂隙方向传来更清晰的轰鸣,比方才更震耳,更逼近。
而黑袍男子的幽蓝火焰,正在他掌心凝聚成比之前更盛的光团,像一颗即将坠落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