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 携手同行向新程
叶凌霄的手猛地一空,沈清璃的指尖滑落得毫无征兆。他下意识去抓,却牵动胸前伤口,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跪倒,断剑砸在焦土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咬紧牙关,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别退。”
沈清璃踉跄了一下,身子晃了半步,随即猛地转身,扑跪在他身侧,一把攥住他衣袖,力道大得指节发白。“我说了不会走。”她额头抵上他肩头,喘息粗重,“你倒了,我扶着你走。”
两人靠在一起,灰烬混着血泥沾在脸上,谁也没再动。风从破口灌进来,吹得残符碎屑打着旋儿掠过脚边。叶凌霄试着撑起身子,手臂刚用力,整条右臂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抽痛,像是筋脉被寸寸割断。他低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走不动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
沈清璃没接话,只是将他的手臂搭上自己肩膀,一手环住他腰,试图起身。可她双腿发颤,刚站起一点又软下去,两人再度跌回原地。她闭了闭眼,额角渗出冷汗,却仍低声道:“那就歇一会儿。”
他们靠着一块倾倒的石碑坐下,背对着坍塌的阵台。远处穹顶裂开一道口子,天光微透,映出废墟中交错的影子。沈清璃仰头望着那一线亮色,忽然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我在做什么?”
叶凌霄侧头看她,眼神有些滞涩。
“在百草谷外,你追一头受伤的鹿,闯进了我的药田。”她嘴角微微扬起,“踩烂了三株续命花,还说‘不就是几朵花,赔你’。”
他想笑,牵动嘴角却只皱了眉。“那时我不懂。”
“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赔就能补上的。”
沈清璃没再说话,只是伸手覆上他放在膝上的手。掌心粗糙,带着烧灼后的裂痕,却稳稳地盖了下来。他反手握住,指节嵌进她的指缝里,像要把这触感刻进骨子里。
片刻后,脚步声轻缓靠近。故人走了过来,步伐不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在叶凌霄面前停下,低头看着他,目光沉静。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石片,表面布满金纹裂痕,边缘已被高温熔成不规则弧形。他将石片放入叶凌霄掌心,指尖轻轻点了点裂痕,又指了指自己胸口那道旧疤,最后缓缓抬眼,望向废墟之外的迷雾深处。
叶凌霄低头看着那块石片,许久,闭上眼,将它收进衣襟内侧。再睁眼时,他点了点头:“一起。”
故人没回应,只是退后半步,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地面,指尖缓缓划动,勾勒出一道极细的弧线。那痕迹与地上残存的阵纹隐隐呼应,虽不成形,却透出一股沉稳的韵律。
三人静默调息,各自运转残余气机。叶凌霄尝试引动体内真元,经脉干涸如枯井,但随着沈清璃掌心传来的温热灵流,以及故人指下阵纹的微弱共鸣,一丝气感终于在丹田深处重新凝聚。他深吸一口气,抓住插在地上的断剑,缓缓撑起身体。
这一次,他站住了。
沈清璃立刻扶住他臂膀,故人也起身立于侧后,三人呈三角之势,彼此借力。叶凌霄拄剑为杖,迈出第一步。左腿刚离地,肌肉猛然抽搐,整个人向前倾倒。沈清璃死死架住他,故人一手虚托其背,另一手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短符,地面微震,一道残阵之力短暂升起,稳住了他们的重心。
第二步,更稳了些。
第三步,叶凌霄的呼吸逐渐平稳,断剑点地的节奏也开始有了规律。沈清璃脚步虚浮,却始终没有松手。故人走在最后,一边前行,一边以指尖在地上留下零星印记,像是在标记路径,又像是在修复某种断裂的联系。
他们一步步穿过倒塌的碑林,越过焦黑的符文砖,走向废墟边缘。那里横着一道断裂的石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裂谷,雾气翻涌,遮蔽了前路。桥身只剩半截悬在空中,另一端早已崩塌,碎石坠入深渊不见回响。
三人停在桥前。
叶凌霄将断剑拔出,用布带缠紧,重新别在腰间。剑身布满裂痕,刃口卷曲,却依旧被他牢牢系住。沈清璃倚着他肩头,闭目调息,脸色苍白,但呼吸已比先前平稳。故人站在桥畔,俯身拾起一块碎石,在断裂处轻轻放下,又用指尖在石面划了一道竖线。
“还能修吗?”沈清璃睁开眼,望着那道裂痕。
故人没答,只是将手掌贴在桥基残柱上,闭目片刻。一丝极淡的金光从他掌心渗出,顺着石纹蔓延了一寸,随即熄灭。他收回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叶凌霄看着那截断桥,忽然道:“桥断了,路还在。”
沈清璃抬头看他。
“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是路。”他抬起脚,踩上桥面第一块完好的石板,“只要人还在,就能走下去。”
他迈出一步,沈清璃紧跟其后,脚下一滑,差点踏空。叶凌霄反手拉住她手腕,故人则迅速上前,挡在她外侧,以防失足。三人再次站定,彼此靠近,肩并着肩。
雾气在桥头翻滚,前方看不见尽头。叶凌霄握紧腰间的断剑,沈清璃抓紧他的衣袖,故人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完整的圆,随后指向雾中。
他们开始前行。
石桥在脚下发出轻微的震颤,每一步都像踩在即将断裂的冰面上。走到中途,叶凌霄忽然停下,眉头一皱。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道曾被黑气侵蚀的旧伤,正缓缓渗出一滴血珠。血珠沿着掌纹滑落,滴在桥面石缝中,瞬间被某种暗色纹路吸收,那纹路竟微微亮了一下。
沈清璃察觉异样,抬头看他。
叶凌霄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道缝隙,眼神骤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