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山雨欲来·风云再聚

玄门总坛的议事殿穹顶嵌着二十八星宿灯,此刻却被阴云压得透不过气。

天一道首座玄真子拍碎了案上茶盏,茶水混着瓷片溅在对面苍梧派长老衣襟上:

"那萧承煜带着妖修闯我天一道秘境,毁了三株千年雪参!

更纵容狐妖在祖祠撒野,连我玄门供奉的镇派碑都被抓出五道爪印——

"他喉头滚动,眼底血丝几乎要渗出血来,

"此等羞辱,若不血洗镇妖楼,玄门百年威严何在?

"

"首座所言极是。

"崆峒派大弟子拍案而起,腰间降魔杵震得木案嗡嗡作响,

"那镇妖楼明面上是店铺,实则是妖修老巢!

我派弟子前日在江城蹲守,亲眼见着赤毛猴妖扛着酒坛往楼里钻——

"

"清妖令必须下。

"一直沉默的万剑阁主突然开口,他指节叩了叩案上《玄门共约》,

"按规矩,凡庇护妖修者,同妖论处。

萧承煜既然敢把妖修当伙计,便该承受玄门怒火。

"

殿外惊雷炸响,玄真子抓起朱笔在黄绢上重重写下

"清妖

"二字,墨迹未干便拍在案上:

"明日辰时,飞鸽传书九州百城。

三日后,各宗各派齐集江城,铲平镇妖楼!

"

同一时刻,镇北苏家祠堂的檀香烧得正浓。

苏正阳将族老们的联名信拍在供桌中央,青铜香炉被震得晃了晃,香灰簌簌落在

"镇北苏氏

"的鎏金匾额上。

他瞥了眼站在廊下的苏挽霜,喉结动了动:

"挽霜,你自幼是苏家的骄傲,可如今...

"他指尖点了点信上

"勾结妖修

"四个大字,

"玄门要清妖,咱们苏家不能跟着趟浑水。

"

"二叔这是要划清界限?

"苏挽霜抱臂靠在廊柱上,鱼鳞剑的剑穗被穿堂风掀起,扫过她沾着星子的鞋面,

"前日我带着苏家暗卫捣毁玄门设在江城的密探据点时,您可是说'挽霜做得好'。

"

"那是前日!

"苏正阳脖颈涨得通红,他扯了扯领口,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

"玄门这次动真格的了!

天一道的玄冥子方才传话,只要苏家公开支持清妖令,便允我苏家进入他们的灵药秘境——

"

"所以您要拿我的血脉换资源?

"苏挽霜的声音轻得像雪片,可落在苏正阳耳里却重逾千钧。

她往前走了两步,鱼鳞剑在青石板上拖出刺啦声响,

"当年我娘为护苏家死在妖修爪下时,您跪在灵前说'苏家的骨血比金子还金贵'。

如今我这骨血,倒成了您换资源的筹码?

"

祠堂外突然传来盔甲相撞的脆响。

韩烈带着二十个护卫冲进院子,他腰间的玄铁刀撞在门框上,震得屋檐铜铃叮当乱响:

"家主!

玄门的清妖令传到族里了,说是要...

"他猛地顿住,视线扫过供桌上的联名信,又落在苏正阳青白的脸上,

"苏长老这是要废家主?

"

"韩统领。

"苏正阳扯出个僵硬的笑,

"这是族老会的决定,你作为护卫统领,该以家族大局为重。

"

"大局?

"韩烈突然抽出玄铁刀,刀锋挑开案上的联名信,纸页纷飞如蝶,

"当年老夫人临终前把家主托付给末将时,说的是'护她周全',不是'看她被自家亲戚卖'!

"他反手将腰间的苏家虎符拍在地上,青铜虎符撞出半寸深的凹痕,

"末将不才,这护卫统领的位子,不坐了!

"

"韩统领!

"有年轻护卫红着眼喊了一声。

韩烈转身看向他们,玄铁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愿意跟着我护家主的,留下。

想继续当苏家鹰犬的——

"他刀尖点了点苏正阳,

"现在滚。

"

二十个护卫几乎是同时解下腰间虎符,金属坠地声连成一片。

有个新兵蛋子手忙脚乱解虎符时被绳子缠住,急得直跺脚,最后干脆拔出短刀割断绳子,虎符

"当啷

"砸在韩烈脚边。

苏挽霜望着满地虎符,喉间突然发紧。

她弯腰捡起离自己最近的那枚,虎符边缘还带着新兵掌心的温度。

抬头时,正撞进韩烈泛红的眼眶:

"家主,末将带他们去镇妖楼。

您...您若不愿见我们,我们就守在楼外。

"

"傻话。

"苏挽霜伸手按住他持刀的手背,鱼鳞剑与玄铁刀相碰,溅起细碎火星,

"镇妖楼的门,给所有护我的人留着。

"

镇妖楼内的烛火突然明了几分。

萧承煜靠在柜台边,指尖摩挲着白绫新泡的茶盏。

阿橘蹲在他肩头,正用爪子扒拉他后背上的药布——白绫的千年朱果果然奇效,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了淡粉色的痂。

楼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承煜抬头时,正看见苏挽霜掀开门帘进来,身后跟着浑身甲胄的韩烈,还有二十个同样挂着刀的护卫。

阿橘

"喵

"地炸了毛,尾巴蓬成毛掸子:

"喂喂喂!

楼里不让带刀——

"

"阿橘。

"萧承煜笑着弹了下它耳朵,目光扫过韩烈腰间的玄铁刀,又落在苏挽霜手里的虎符上。

他伸手接过苏挽霜递来的虎符,指腹蹭过上面

"镇北

"二字,

"苏家不要的,镇妖楼收着。

"

"玄门三日后动手。

"苏挽霜扯下束发的银簪,乌发垂落肩头,

"他们要清妖,要铲楼。

"

"那就让他们看看。

"萧承煜转身望向楼后那面空白的墙——那里本该挂着

"万妖图鉴

",此刻却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有什么要破墙而出,

"镇妖楼的妖,不是被清的。

"他伸手按在墙上,楼域突然震颤起来,原本暖黄的烛火瞬间转为炽白,房梁上的赤火猴

"嗷

"地窜起来,举着火把绕着楼柱转圈。

阿橘突然从他肩头跳下去,爪子按在地面青砖上。

那些原本普通的青砖混着金光,竟缓缓浮现出古老的符文。

白绫的狐尾扫过柜台,原本摆着杂货的架子

"咔

"地缩进墙里,露出。

"楼...楼在变。

"阿橘仰头望着突然变高的穹顶,声音都带了颤,

"这是...备战模式?

"

萧承煜望着楼外渐起的风,嘴角勾起抹笑。

他伸手握住苏挽霜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过去:

"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

玄门要战——

"他望着楼内忙碌的赤火猴、整理药瓶的白绫、正在用扫帚拍打新出现的兵器架的阿橘,还有韩烈带着护卫们检查楼门的身影,

"那便战个痛快。

"

楼外的阴云突然裂开道缝隙,月光漏下来,照在镇妖楼的牌匾上。

"镇妖楼

"三个金字泛着刺目的光,像是有什么远古的力量,正从楼底缓缓苏醒。

镇妖楼的穹顶在震颤中拔高了三丈,原本挂着

"万妖图鉴

"的空白墙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幽蓝光晕如活物般钻入每道缝隙。

阿橘的肉垫刚按上地面青砖,那些泛着金光的古老符文便

"轰

"地窜起半尺高,在楼内勾勒出三个环形战阵——最外围是淬毒的荆棘藤,中间层悬浮着泛冷光的玄铁剑,最中心的演武场地面渗出清泉,转眼凝成冰面,倒映出赤火猴举着火把上蹿下跳的影子。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面临灭楼危机,自动开启【战备模式】。

"

萧承煜耳中响起机械音时,后颈的汗毛正随着楼域的震动根根竖起。

他望着白绫的狐尾扫过柜台,原本装着小玩偶的木盒

"咔嗒

"弹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雷火符;阿橘炸毛的尾巴扫过韩烈的玄铁刀,刀身突然泛起青光,刀刃上竟凝出细密的冰碴——这些都是他用灵气兑换时随意存放的杂物,此刻全被系统归类到

"战略物资

"区。

"这演武场...

"苏挽霜的鱼鳞剑轻轻划过冰面,剑尖挑起一串冰晶,

"能同时容纳多少人?

"

"系统说可承百妖同修。

"萧承煜伸手接住飘落的冰晶,凉意顺着掌心窜到天灵盖,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明几分。

他望着赤火猴正揪着新兵的衣角往演武场拽,新兵举着短刀手忙脚乱:

"猴爷我不会打架啊!

"赤火猴急得抓耳挠腮,用爪子拍自己胸口——那是它上次被玄门道士追着打的位置。

白绫的狐尾突然缠上他手腕。

她不知何时换了身玄色劲装,发间的玉簪换成了银铃,走动时叮咚作响:

"承煜,我有个法子。

"她指尖点在刚浮现的

"万妖图鉴

"上,镜面般的图鉴突然展开,映出九州山河图,

"玄门这次纠集了三十余派,咱们正面硬抗太吃力。

但妖修散修们被玄门打压多年,若能用妖魂契约结成同盟...

"

萧承煜盯着图鉴上跳动的红点——那些是他曾交易过的妖修:在青城山卖竹酿的竹妖、东海打渔的蜃女、甚至还有上次化形失败躲在他摊边的小蛇妖。

他突然想起半月前,小蛇妖捧着半块玉珏来换化形丹,哭哭啼啼说玄门弟子烧了她的蛇窟:

"他们说蛇都是恶的,可我连鸡都没吃过...

"

"好。

"他握住白绫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比常人低些,

"你去联络这些旧识,就说镇妖楼的契约不是主仆,是共死。

"白绫眼尾的狐纹泛起金光,她点头时银铃轻响:

"我这就用妖魂引传讯,三日内应该能聚起二十路妖修。

"

"那我去安排防御。

"苏挽霜抽出鱼鳞剑,剑尖在冰面划出半弧,

"韩统领带护卫守前门,赤火猴领妖修守屋顶,阿橘...

"她弯腰揉了揉阿橘炸毛的脑袋,

"你最机灵,去楼后盯着密道。

"阿橘原本要炸毛,听到

"密道

"二字突然竖起耳朵:

"真有密道?

我怎么不知道!

"

"系统刚开的。

"萧承煜笑着踢了踢脚下青砖,某块砖突然凹陷,露出往下延伸的石阶,

"藏着我攒了三个月的雷火弹。

"阿橘

"嗖

"地窜进去,很快抱着个红布包钻出来,爪子扒拉着布包喊:

"这个给我!

上次被道士追时我就想要——

"

"都别抢!

"韩烈的玄铁刀

"当

"地砍在兵器架上,二十个护卫同时立正,

"新兵跟赤火猴练近战,老兵跟我练刀盾阵!

"那个解虎符时手忙脚乱的新兵涨红了脸,举着短刀朝赤火猴比划:

"猴爷你轻点,我这刀是砍西瓜的...

"赤火猴拍着胸脯

"嗷

"地叫,从耳朵里掏出根香蕉塞给他——显然是刚才偷的萧承煜的存货。

楼外的风突然大了。

萧承煜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楼顶,镇妖楼的牌匾在风中摇晃,

"镇妖

"二字泛着血一般的光。

他望着城南方向——那里本该是灯火通明的夜市,此刻却漆黑一片,连虫鸣都没了。

再往城外看,隐约能看见星火连成线,像一条蜿蜒的毒蛇,正往江城爬来。

"玄门的人到了。

"苏挽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她的发梢沾着楼角铜铃的碎冰,

"我让暗卫探过,至少有三千人,带头的是天一道的玄冥子。

"

萧承煜握紧栏杆,指节发白。

他想起阿橘第一次化形失败时,浑身是血地蜷在他摊位下;想起白绫为换续命丹,把最珍贵的狐泪都给了他;想起苏挽霜在他被玄门围杀时,踩着月光劈开人群,说

"镇北苏家的人,我护定了

"。

"既然他们想要战争...

"他望着楼内攒动的人影——阿橘正往雷火弹上贴符,白绫的狐尾卷着传讯玉珏,韩烈的刀盾阵撞得冰面咔咔响,苏挽霜的鱼鳞剑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无法忘记的教训。

"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楼内突然爆发出喊杀声。

赤火猴举着火把跳上演武场高台,扯着嗓子吼:

"都给爷把劲提起来!

等玄门狗来了——

"它转头看了眼萧承煜,爪子挠了挠头,

"咳,等他们来了,让他们知道镇妖楼的妖,不是好欺负的!

"

楼下传来白绫的轻笑:

"阿橘,你把雷火弹藏哪了?

别又塞到酒坛里——

"

"我乐意!

"阿橘的声音从楼后密道飘上来,

"上次那坛桂花酿还是你偷喝的!

"

萧承煜低头时,看见自己掌心的至尊骨正泛着微光。

那是系统前日才解锁的提示:

"宿主骨血觉醒,可引动天地灵气为己用。

"他望着城外越来越近的星火,突然笑了。

"挽霜。

"他转身握住她的手,

"等打完这仗,咱们去吃你念叨的那家蟹黄包。

"

苏挽霜愣了愣,耳尖泛起薄红。

她抽回手,却没松开,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拇指:

"先打赢了再说。

"

此时,城外三十里的玄门大营。

玄冥子捏着刚收到的密信,烛火映得他眼底寒光更盛。

信纸上是张模糊的照片——苏挽霜站在镇妖楼前,身后是露出狐尾的白绫,两人的手正搭在

"镇妖楼

"的牌匾上。

"苏家女娃倒是情深。

"他将信纸折成方胜,扔进火盆,

"正好,明日清妖时,连苏家一起...

"

火盆里腾起幽蓝火焰,将

"勾结妖族

"四个字烧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