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风起青萍·暗潮汹涌
苏正阳捏着半块玄门玉佩,指节泛白,对面七位长老的茶盏早已凉透。
"家主私自与人妖立盟,置门规于何地?
"三长老敲了敲案上的《苏家典》,
"前日她带着护卫营给蛇妖治伤,族中子弟都在传,说镇北军要变妖军了。
"
"变的不是军,是人心。
"苏正阳将玉佩往桌上一磕,
"那萧承煜的镇妖楼收了多少妖?
前天我派去的人回来说,连玄龟老怪都在楼里喝茶!
若再让挽霜闹下去,苏家百年清誉——
"他突然压低声音,
"还有掌控的三十万镇北军,都要姓萧了。
"
五长老捻着胡须沉吟:
"可家主是家主,我们...总不好明着抗命。
"
"所以得借个由头。
"苏正阳从袖中抽出一卷黄帛,展开时露出朱笔批注的
"禁足令
"三字,
"祖地闭关,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
上月挽霜突破星桥境,按例该去祖祠面壁三月,参详《镇北枪谱》。
"他指尖划过
"面壁
"二字,
"祖地四周布着十重困仙阵,就算她有银枪,也得脱层皮才能出来。
"
"那玄门的事...
"七长老瞥了眼玉佩上的
"玄
"字。
"玄冥子的关门弟子周彦,明日就到江城。
"苏正阳露出笑意,
"等挽霜被禁足,我就对外宣布,周家道子入赘苏家,代掌家主之位。
镇北军的虎符嘛...
"他敲了敲自己腰间的玉牌,
"自然要交给信得过的人。
"
密室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七长老刚要说话,窗外传来夜枭的尖啸——这是暗卫示警的暗号。
苏正阳迅速将黄帛卷好,对众人使了个眼色:
"散了吧,明日辰时三刻,祖祠议事厅见。
"
镇妖楼的后巷,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亮。
苏青岚贴着墙根疾走,发间的桃花簪刮过砖缝,发出细响。
她摸了摸怀中的纸卷,那是她趁苏正阳不注意,从密室暗格里偷来的禁足令草案,边角还沾着他的熏香。
"吱呀——
"
镇妖楼的侧门开了条缝,阿橘的脑袋探出来,耳朵尖还沾着猫毛:
"小丫头,你这月第三次夜闯了吧?
"
苏青岚冲进去,反手闩上门。
楼内暖黄的灯光裹住她发颤的肩:
"萧老板呢?
"
"顶楼。
"阿橘跳上柜台,尾巴拍了拍她手背,
"别急,慢慢说。
"
顶楼的茶盏
"当啷
"落地。
萧承煜捏着那张草案,指腹几乎要把
"禁足三月
"四个字抠穿。
苏挽霜的银枪斜倚在窗沿,枪尖映着她冷凝的金瞳:
"祖地的困仙阵?
我十岁时就破过一次。
"
"可这次他们有备而来。
"白绫蜷在软榻上,狐尾轻轻扫过草案,
"苏正阳联系了玄门,周彦入赘是假,接管镇北军是真。
若你被关祖地,苏家军权就会落到玄门手里——他们要的不是软禁,是让你永远失去反抗的资格。
"
萧承煜突然笑了,拇指摩挲着镇妖楼的楼牌:
"当我这楼域是摆设?
明日开始,我让人在楼里布下三重传送阵,祖地、楼域、城外的千狐林,随时能撤。
"他看向苏挽霜,目光灼灼,
"你信我么?
"
"信。
"苏挽霜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袖扣传来,
"但我不会躲。
他们要立规矩,我就破了这规矩。
"
"那得先断他们的爪牙。
"白绫指尖点在
"周彦
"二字上,
"玄门道子,必然带着玄门秘宝。
萧郎,楼域的万妖图鉴能解析法宝弱点么?
"
"能。
"萧承煜的指节抵着下巴,突然听见楼梯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阿橘叼着块鱼干晃上来,耳朵竖得笔直:
"我听见了,要潜入苏家当卧底是吧?
"它甩了甩尾巴,毛蓬成球,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本大爷化形当仆役,比你们都像。
"
苏青岚突然拽了拽萧承煜的衣角,指向窗外:
"天快亮了。
苏正阳的密会...该散了。
"
萧承煜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将草案折成纸鹤。
纸鹤振翅时,他低声道:
"让他们先得意这半日。
等日头落下去...
"他转头看向苏挽霜,眼里燃着簇簇星火,
"我们的同盟,该让某些人知道疼了。
"
阿橘舔了舔爪子,化形后的青衫下,隐约露出毛茸茸的尾尖:
"要扮仆役的话,得先去苏家后厨顺两坛桂花酿。
听说他们藏的三十年陈酿,比我上次偷的还好喝...
"
楼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咚——
"的一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晨光刚漫过镇北苏家朱红的门楣,阿橘的青衫下摆已沾了两星泥点。
它缩着脖子混在端早膳的仆役里,指尖悄悄勾住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萧承煜给的
"幻形丹
",此刻正顺着血脉往皮肤里渗,将它原本的猫眼压成了普通人的深棕。
"站住!
"巡卫的长枪横在面前,
"新调过来的?
"
阿橘慌忙低头,尾椎却不受控地轻颤——这是猫妖紧张时的本能。
它想起萧承煜临行前拍它脑袋的动作:
"记住,仆役最要紧的是眼神,要像没骨头似的软。
"于是立刻堆出讨好的笑:
"回大人,小的是前儿从西院调过来的,专门给祖祠送早膳。
"
巡卫的目光扫过食盒里的桂花糕,喉结动了动:
"去罢。
"
阿橘提着食盒拐进偏巷,耳尖微微抖动。
祖地的灵气比外头浓三倍,混着沉水香的气息里,还藏着若有若无的玄门法诀波动。
它在廊下停住脚,装作擦拭栏杆,指甲轻轻叩了叩青砖墙——空心的,暗格里该有布防图。
"叮——
"
食盒盖突然被掀开。阿橘心尖一跳,抬头正撞进一双浑浊的老眼。
"小崽子,偷懒?
"老仆举着铜壶要往食盒里添茶,浑浊的眼珠却在阿橘脸上多停了半秒,
"你耳尖...怎么泛红?
"
阿橘后槽牙一咬,尾巴尖在裤管里炸成毛团。
它猛地蹲下捡滚落的桂花糕,指尖迅速掐了个诀——幻形丹的药力瞬间翻涌,耳尖的温度被压成常人的温热。
再抬头时,眼眶已蓄了泪:
"老叔见谅,小的昨儿被厨娘骂了,躲柴房哭了半宿...
"
老仆的表情软下来,挥了挥手:
"快去罢,祖祠的晨香要烧完了。
"
阿橘捧着食盒冲进祖祠侧殿,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中衣。
它在供桌下摸到暗格机关,指甲划过青铜纹路的瞬间,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殿传来。
"玄冥真人,这困仙阵的阵眼设在第三重,就算星桥境的修士...
"
阿橘的动作顿住。
玄门特有的清唳声撞进耳朵,混着檀香刺得它耳膜生疼。
它缩在供桌阴影里,透过香灰的缝隙看见一道玄色道袍——正是玄门大长老玄冥子!
他手中的拂尘扫过供桌,几缕银丝黏在桌角,那是玄门特有的
"锁魂丝
",用来追踪活物气息。
阿橘喉间泛起腥甜。
它咬着舌尖压下猫叫,指尖死死抠住暗格里的布防图。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将图纸塞进袖口,用桂花糕的甜香盖住身上的妖气。
镇妖楼的后巷飘着油泼辣子的香气时,阿橘正把布防图拍在萧承煜面前。
它化回原形蹲在茶盏旁,尾巴啪嗒啪嗒拍着桌面:
"那老东西的锁魂丝差点缠上我!
祖地现在不止有困仙阵,玄冥子还布了三重玄门结界——
"它突然炸毛,
"萧承煜你笑什么!
"
"笑我家阿橘成了探花郎。
"萧承煜展开图纸,指尖划过朱笔标注的阵眼位置,
"第三重阵眼在千年古柏下...好,够具体。
"他抬头时,眼尾的笑纹突然收住——窗外的梧桐叶无风自动,是韩烈的暗号。
韩烈的玄铁重剑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他进门时带起一阵风,将阿橘的猫毛吹得东倒西歪:
"萧老板。
"
"韩统领。
"萧承煜起身,指了指茶案,
"坐。
"
韩烈没坐,掌心按在剑柄上:
"我刚去祖祠查过,苏正阳的人在往祖地运玄铁。
"他喉结滚动,
"小姐今日会去演武场试新枪,苏正阳的暗卫已经在周围布了二十个凝气境的好手。
"
萧承煜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落在韩烈腰间的虎纹腰牌上——那是苏家护卫统领的信物。
"你想如何?
"
"我韩烈的剑,只认小姐一个主子。
"韩烈突然单膝跪地,重剑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火星,
"只要我在,没人能动小姐一根汗毛。
苏正阳要动禁足令,我就带护卫营拦在祖祠门口;玄冥子要动手,我这把剑先捅穿他的道袍!
"
阿橘的耳朵抖了抖,跳上韩烈肩头:
"够狠,本大爷喜欢。
"
萧承煜弯腰扶起韩烈,掌心搭在他腕间:
"我要的不是拼命,是周全。
"他抽出图纸摊开,
"祖地的困仙阵有三个破绽,你带护卫营在卯时三刻佯攻东墙,引开守阵修士;我让赤火猴从地下暗河潜入,破坏第三重阵眼...
"
"明白。
"韩烈捏紧重剑,
"需要我做什么,萧老板尽管说。
"
"现在,你去演武场盯着小姐。
"萧承煜的目光掠过窗外渐沉的天色,
"苏正阳的人可能提前动手。
"
韩烈转身时,腰间的虎纹腰牌闪了闪。
阿橘望着他的背影,尾巴尖卷着茶盏:
"这老小子,比我还轴。
"
"轴点好。
"萧承煜敲了敲楼牌,楼域的雾气突然翻涌。
等雾气散时,一座缩小版的苏家祖祠立在楼中央,古柏、供桌、甚至连檐角的铜铃都纤毫毕现。
赤火猴们抓着藤蔓从
"暗河
"钻出来,尖啸着扑向
"阵眼
"——那是萧承煜用灵气凝结的虚影。
"慢了!
"萧承煜甩出一道灵气,将最前面的赤火猴弹飞,
"祖地的守阵修士是化罡境,你们的速度要再快三倍!
"
白绫蜷在软榻上,狐尾扫过沙盘:
"萧郎,需要我去千狐林借些风妖么?
"
"暂时不用。
"萧承煜盯着赤火猴们重新整队,眼底泛起血色——这是他动用至尊骨的征兆,
"等苏正阳宣布禁足令...不,等他动手的瞬间,我们要让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
夜色沉沉时,萧承煜站在楼域的高塔上。
月光穿过他的剪影,在地面投下巨大的楼影。
他望着远处苏家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指尖摩挲着镇妖楼的楼牌,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们要逼我动手...那就来吧。
"
楼外,苏家祖祠的更夫敲响了三更梆子。
而在苏家议事厅里,苏正阳正将最后一道朱笔批在
"禁足令
"上,烛火映得他眼底的阴鸷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