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

    坛子打开,药渣向外散发着酸味,应当放了好些日子了。


    沈绒纤眉轻蹙如远山含雾,看着程冬柠的眼神像蒙了一层秋水,“三婶,这是?”


    侍女答道:“二小姐,这是在从前大小姐房后的园子里埋着的,大小姐出嫁后后院的花都是夫人撑着病体来打理,谁知昨日竟从中找到了这个。”


    沈澪伸手,扇动药罐口,药味飘出的瞬间,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声音轻颤:“三…三婶从前的药…都是大姐姐煎的吗?”


    一行清泪从程冬柠的眼角滑落,她没说话,默认了。


    见此情景,沈绒也瞬间想到了什么,嗓音虚浮的开口:“这药…有问题?”


    黑黢黢的药渣躺在沈澪白里透粉的手心,沈澪点头道:“是,这药中被人掺了一味慢性毒药蛇花草,无色无味,长时间服用后便无药可医了。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无法直接诊断出,杀人于无形之中。”


    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程冬柠,沈澪内心无比煎熬,作为医师,她最见不得的便是有人在自己痛苦的死去。


    听完,沈绒愣了许久,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她…她是因为三婶你没有将她收到自己名下吗?”


    从前沈绒只是听沈樱随口说了一句,却没想到她会真的因此怀恨在心,毒害了这位照顾了自己十余年的母亲。


    沈澪出来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方才看出程冬柠似乎是有话要和沈绒说,便知趣的走了出来。


    “三婶…”沈绒坐在床边,开口想要问关于自己母亲的事却无法开口。


    “绒儿,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何不将她收到名下吗?”程冬握住那只娇嫩白皙的手,眼神闪烁不定。


    此事的确困惑了沈绒许久,她摇摇头,一直以来她都不明白,程冬柠对沈樱这个并非亲生的女儿算是十分照顾了,这样一件小事为何会不愿意做呢?


    “当初,在沈樱的母亲生她之前,我便已经有孕了,那是沈府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我十分小心。我与你母亲年少相识,又双双嫁入沈家,那时你母亲常常来看我,我们的关系像是亲姐妹一般,只有对你母亲送来的东西,我是放心的。”程冬柠的手逐渐收紧,指尖开始慢慢的发凉打颤,“可有一日,我流产了,大夫诊断后说,是因为我吃了你母亲送来的桃花酥。”


    闻言,沈绒身子僵住,连眨眼都忘记了,这是她第一次从程冬柠口中听到母亲。


    “大夫说我此后再也无法生育了,我当时痛不欲生,种种证据全都指向了你母亲。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可你知道,你母亲…她是一个极其高傲的女子,不是她做的,她不会解释任何,我们的关系也因此再不似从前。”程冬柠眼中的愧疚和后悔泛着水光,像是即刻要坠下来一般。


    沈绒唇瓣轻抿,却没说话,许梨过世多年,尽管模样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模糊,可她确定,自己的母亲绝不是一个为生下所谓的长子而对别人痛下杀手的人。


    不然,以许梨的聪明才智,绝不可能让戚笛平安的生下沈绵。


    “后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沈樱的母亲难产而亡时,难忍内心的折磨,告诉了我当初的要是她下的,所有的证据都是戚笛做的。甚至,她还恬不知耻的拜托我照顾好她的女儿。事后,虽然我与你母亲也冰释前嫌,可直到她难产而亡的那一日,我们的关系都再也没有回到从前了。”


    说完后,程冬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压在她身上多年的重担,此刻终于烟消云散了。


    沈澪一直等在外面,偶尔抬头往屋里看一眼,直到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沈绒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眼泪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沈澪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向前轻轻为她擦拭着眼泪。


    沈绒双肩微微耸动着,一言不发的无声流泪。原来,这么多年程冬柠那些小心翼翼的关心和照顾,都是同样看重面子的她对母亲无法宣之于口的自责。


    —————


    灵堂的白幡在穿堂风中飕飕飘动,沈绒跪在蒲团上,今日下了雨,素白的孝服上沾了些泥点子。


    偌大的沈府冷冷清清,沈无忧和沈无双事物繁忙问候了两句便离开了,刘若芬自那日以后便开始装作时不时的疯癫也无法过来,戚笛在她的镜月院内没躲清闲,沈老夫人自称病体缠身也未到场。


    其余的子女更不必多说,寒冬腊月,狂风骤雨,有的是借口不来。


    整个灵堂空荡荡的,只有沈绒和沈澪二人跪在这里,一个如此兴盛的家族像极了一家人,都是冷心冷血之人。


    暮色低垂,雨停了,夕阳的余晖洒了进来,沈绒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二人搀扶着对方站起来,朝着灵堂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沈绒回头看了一眼程冬柠的牌位,和许梨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


    对沈樱,程冬柠已经仁至义尽了,沈绒也是一样。


    回到房内,沈绒什么也没多说,摆摆手让几名侍女退下。月霜和星璇不在,流霜院内的人此刻统统不可信。


    沈绒在流霜院内给楚云找了个没什么人去的房间,下雨下雪时,便让他在那里歇着。


    安静的躺了一会儿后,眼见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沈绒起身,将小窗推开一条缝,看到外面空无一人时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楚云睡眠很轻,时刻听着隔壁的动静,当沈绒走到房门外时,他也已经站在门后严阵以待。


    沈绒敲了敲门,“楚云。”


    听到是沈绒的声音,楚云才放松下来,拉开门,“沈二姑娘,出什么事了?”


    “姜临煜,他这几日在淮安吗?”


    自从从丁迟那里得到关于安宁郡主的消息后,姜临煜经常离开淮安四下探查,以至于沈绒都很久见不到他。


    “殿下他…他应当是今日回来。”楚云也不敢确定,这么大的雨,或许姜临煜在回来的路上耽误了也说不准。


    沈绒心中蔓延着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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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言语的痛,像是无数条藤蔓缠住了她的心脏,不断的收紧,她带着浓重鼻音开口:“你…可以带我回定北王府吗?”


    她也不知为何,今夜格外的想要逃离沈府。


    “这…”楚云唇瓣动了动,神色为难,“沈二姑娘,这么大的雨,您若是受冻染了风寒如何是好。您若想看殿下,不如属下先回府看一眼殿下回来了没有?”


    “不必。”沈绒声音淹没在瓢泼大雨中,雨水打湿了裙摆,“就现在去。”


    ————


    姜临煜听闻了沈三夫人殡天一事,有些担心沈绒,查完后便马不停蹄的冒雨回到府中。衣裳湿了一半,刚刚换上干净的衣裳,坐下还没一刻钟,文纵便急匆匆的进来,“殿下。”


    “怎么了?”姜临煜低头整理着袖口。


    “沈…沈二姑娘来了。”


    姜临煜抬头,先是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又像是听错了一般重复了一句:“沈绒来了?”


    文纵点头,“是,此刻正在府外…”


    “等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姜临煜身影便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


    楚云为沈绒撑着伞,雨水顺着他的衣襟而下,二人离的极近,少女身上的幽幽馨香钻入他的鼻腔,耳根顿时有些发热。


    沈绒身形单薄的站在青石板上,睫毛上沾着微点的雨星。她年少丧母,不似沈绵也不如沈潇,没有人可以托举她的任性,所以她一直都是格外懂事不争不抢。


    她清楚的知道今夜不适合过来,也知道万一被戚笛发现意味着什么,可她就是忍不住,似乎再待在那座令人窒息的宅院内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姜临煜大步狂奔到府门口,沈绒就站在雨幕中,伞沿垂下的雨珠将她包裹,像一株脆弱又顽强的蔷薇花。


    “沈绒!”姜临煜声音大了一些,眼神微眯,有些生气,“这么大的雨,过来做什么?”


    沈绒不语,向前一步抱住了他,感受着他的体温侵袭了自己的身体,冬夜的寒冷刹那间被驱逐。


    姜临煜身子一僵,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中,犹豫片刻才落在了她的腰间,用力揽在了怀里。


    侍女为沈绒换好衣裳,又拿了个手炉给她,“姑娘,刚刚煮好的姜茶放在桌上,您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说完,她又忍不住看了眼少女如诗如画的一张脸。少女低垂着眼,眉梢像春日里柳枝刚刚抽丝的那一点嫩芽微微弯着,唇色淡粉中透着一点红,不多一分艳,也不少一分柔。


    她读过的书不多,只隐隐记得为姜临煜收拾书房时看到的一句,好像是人面桃花双映红。


    “多谢。”沈绒握住暖炉,感受着温度顺着自己的手心一点点爬上手臂。


    雨已经小了不少,姜临煜在外面敲了敲门。


    侍女听到后才回神,拿着沈绒的湿衣裳便去开门了。


    姜临煜走进来的瞬间,沈绒恰好抬头,湿漉漉的眼睛便这样撞进了他深邃的眼眸,让人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