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钓到大鱼
二楼阳台的灯坏了,只剩下一盏半死不活的壁灯。
铁栏外,乌云压着残月,像谁把脏抹布随手丢进了天幕。
约翰后背抵着冰凉的地砖,粗重的呼吸在前方凝成白雾。
枪管贴着他太阳穴,发热的管口灼的他心慌。
对上少年口罩上清亮的眸,约翰僵硬的脸上扯出一点笑意,“如果我回答了……您会放过我吗?”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喉结在松垮的浴袍领口里上下滚动:“咱们可以好好谈的,对吧?”
江随半蹲,右手食指搭在扳机护圈,慢悠悠地晃了晃枪管,像拿一只逗猫棒。
枪口“咚”地点在约翰额头,声音不大,却震得对方耳膜嗡嗡作响。
“谈?”少年嗓音懒洋洋,带着一点夜露的潮气,“约翰先生,你手里现在连筹码都没有,拿什么谈?”
约翰咽了口唾沫,唇瓣紧抿,不敢再吭声,只把两只手举得更高,掌心向外,像在投降又像在祈祷。
江随垂眼,视线掠过约翰因恐惧而颤抖的指尖,语气淡得像风:“说说吧,霍奇森为什么会给你卖命?”
“大概一年前……暗渊出事之后,”约翰舔了舔干裂的唇,语速很快,“他被仇家追杀,我碰巧救了他。我当时也吓一跳,十年前就死透的人,居然又出现了,这之后我顺势请他替我做事,我也能给他提供庇护。”
江随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当时追杀他的人是谁,知道吗?”
“不清楚。”约翰摇头,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鼻梁滑到嘴角,咸得发苦,“霍奇森自己处理干净的,没让我插手。”
“他为什么会假死,有跟你说过吗?”
“我问过,差点被他拧断脖子。”约翰苦笑,“暗渊都散了,我也没必要再深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吧?”
江随低低地笑了一声,尾音像钩子:“谢谢合作。”
约翰瞳孔骤然放大,嗓音劈叉:“等、等一下!我有钱!你雇主出多少?我翻倍!三倍也行!”
“哦?”江随偏头,金色碎发从帽檐里滑出一缕。
她俯身,声音压得极轻,像贴着他耳廓吹气:“知道你为什么非死不可吗?”
约翰喉结滚动:“为……为什么?您干这行无非也是为了钱吧,我不差钱,我能出的比你雇主多,您何必……”
“你记不记得帕西?”
约翰愣住,眼里浮起茫然:“谁?”
江随笑了一声,枪口贴上他眉心:“看看,这就是你必须死的理由。”
约翰瞳孔骤缩:“等……”
砰——
枪声短促,像夜色里折断的枯枝。
血雾炸开,有几滴溅到壁灯的玻璃罩上。
江随直起身,甩了甩枪,硝烟味迅速被风撕碎。
她单手撑住栏杆,翻身跃下,黑影在灌木丛里一闪,像一滴墨融进深海。
阳台重归寂静,只剩约翰的尸体躺在原地。
风掠过,卷走最后一丝温度。
……
深夜,秋末的风吹得路灯下的落叶像打旋的纸片,被飞驰的越野车碾过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车内没开灯,只有仪表盘微弱的蓝光在江随脸上扫出锋利的轮廓。
她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拇指往下一滑,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赛拉斯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音响里流淌出来:“来电这么快,这就得手了?”
江随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你的人可以行动了,明天一早我就要看到帕西回来。”
“啪”一声清脆的响指穿过听筒,赛拉斯朗声笑起来:
“就知道你出不了岔子,那两千万美金我已经打到你指定账户了,还有你朋友继父的那笔债,之后我会让人勾掉。”
“不用勾。”江随嗓音淡淡的:“隔三差五去逼他还,必须让他长长记性。”
“行,没问题,确实不能对赌鬼太宽容。”
江随抬眼扫向后视镜,后备箱缝隙正露出几绺头发,像杂草一样乱晃——那是被打晕的霍奇森。
她眯了眯眸子:“赛拉斯,我真是想不通,约翰那种草包怎么会把你逼到这种地步。”
赛拉斯叹了口气,背景音里传来玻璃杯轻碰桌面的声音:“我也纳闷,以前他还被我打的节节败退,我本来计划着今年彻底把他踢出帮派。”
“谁知爷爷一年前突然病重,约翰也像被人喂了聪明药似的,在帮派里合纵连横,我好几个针对他的计划,竟然都被他识破了。”
赛拉斯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他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只是我到现在都没揪出来是谁。”
前方信号灯由绿转红,江随缓缓踩下刹车,眯起了眸子。
一年前?那不正好是霍奇森出现在约翰身边的时间点吗?
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江随脸上流转,映得那双眸子明明灭灭。
她沉吟片刻,轻笑一声:“我劝你以后小心些,我可不是每次都能帮你。”
赛拉斯敲了敲自己的金属假肢:“说实话,我真觉得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每次我到生死危机关头,你就会出现。”
“那你应该祈祷我以后再也不要出现。”
“哈哈,很有道理。”
红灯最后一秒跳成绿,江随挂断电话,却没走直行道,而是懒洋洋打了半圈方向盘,拐进一条岔路。
路两旁的老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大约行驶了十多分钟,车子在一栋白色小屋前停下。
几乎是在她熄火的同时,小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扎着丸子头的女孩探出身来,看到江随的瞬间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来。
“还顺利吧?”林听仰起脸。
江随推门下车,夜风卷着她的外套下摆,金色碎发被吹得乱糟糟,倒衬得她更像漫画里走出的不良少年。
她扬了扬下巴,笑得吊儿郎当:“顺利得很,赛拉斯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最迟早上帕西就能回来,而且这趟我还捞到一条大鱼。”
林听眨巴两下眼睛:“大鱼?什么大鱼?”
江随看了眼后备箱:“把车开进屋再说。”
江随重新上车,把车倒进车库。
院门哐当一声关紧,风把最后一片枯叶卷上台阶,夜色重新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