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之巅抱着脚走路

第68章 迷途(四)

    许秃子听了,想到李鹤鸣说的,觉得自己上当了,上毒当了,后悔郁闷气愤懊恼,交织在一起,形成五味,一起涌来,又加之这些天在牢狱里受罪,一时急火攻心,气得全身颤抖,一口饭也没吃,晕倒在座椅上。


    哈哈,此时,都傻了,咋办?还是李鹤鸣有办法——赶紧叫人,说是身体不好,接走救治——好在接他的人也到了,被老四叫来两个兄弟搀扶着拖上马车,晃晃悠悠回家。


    刚到屋,一口血吐得七八尺高,像喷泉,都以为许秃子喝血过多,就像小孩子吃奶,是回奶呢,哪知道,此时,许秃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又加之一跤摔倒,昏迷不醒,估计是脑溢血,一个月之后,歪歪死掉了。


    杨山煤矿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谁个不知道?特别是赎金,高得吓人——摸都没有摸到,就要五千块,还把许秃子十个点让给了李鹤鸣,虽说是他们窝里斗,但是,这个钱哪里来的?不还是从压榨工人血汗那里来的吗?


    于是工人就认为是他们的血汗钱保命钱,就愤恨,联想到死在矿井下的兄弟,那点抚恤金,还不到二十块的抚恤金,许秃子都不给,可是,许秃子摸了一把就是五千块,说去说来,工人命还不如许秃子半个嘴唇。于是就闹罢工,要求涨工资,要求给他们减负,增加福利,总之,一个字:钱。


    知道内情的说得更加玄乎,说包工头连屁股都没摸到,就送一万块。头年内,那个王晓波,活活累死,为了啥?为了吃饱,说他偷吃了厨房里的一块锅盖馍,于是罚他在矿井下值夜班。运气不好,这些天总是下雨,洪水倒灌,造成矿井内部结构变样,被矿井里石头砸死。死了,还说活该,窑上连个棺材板都不给,还说,这样的身子骨来窑上,就是给煤矿填煤渣,丢脸,没扣发工钱就算不错了。


    工人连婊子的一个屁都不如,咋不引起工人闹事儿?于是,杨山煤矿也不稳定了,工人开始闹了。


    闹,还真的闹成功了,工资涨了,工人高兴呀。


    有个撑头的说,这是多少年以来没有的好事,也算喜事,为了让大家高兴高兴,自己愿意拿出这月涨的工资,请人唱戏。


    有人说,我们都把这个月涨的工资拿出来,让张泽礼师傅帮我们找说大鼓书的,费用比唱戏划算,这些钱,说到年底也说不完,那才带劲呢。


    这个主意好,居然都同意了,于是,就让张泽礼到处找说书的,算是活跃煤矿文化生活。


    李鹤鸣怕闹出事,说到底,自己算是从中谋利了,而且利益相当大,心里高兴之余,对煤矿工人那点小心思——找人说书,不仅不制止,也不去过问,就是有人告,也还是采取缓兵之计,派人去摸摸情况。


    李鹤鸣也不是傻屌,也会派账。这个五千,不好截留,但是,十个点,那是规规矩矩安在自己名下的。许秃子死了,他剩下的股份,也采取措施弄过来了。在此基础上,管理煤矿,自己也就有话语权,于是安排自己的人进入里面。


    哎,这一场官司,谁是赢家,自己,自己才是赢家呀,李鹤鸣不觉得意起来,于是每天都找那个有性感的红嘴唇吻一吻,搞得精疲力尽,甚至有些倦了。


    李鹤鸣高兴之余,听到煤矿工人闹事,于是,就想,目前来说,不能打压,还是以稳为好,为何?他怕闹事被共党利用,更怕闹出事把自己带出来,于是就派人询问。


    一询问才知道,这群“煤球”虽说脸黑,但是心红,一高兴就发热,只有弄点乐子,才能散热。


    李鹤鸣想到自己股份增加了,“煤球”积极性高涨了,对自己也有好处,也就不管。


    就这样,张泽礼就把陈三炮请去了。


    陈三炮虽说是徐子青老乡,是徐子青让他以说书的形式走四方,传播马克思主义,找到当地党组织,支持当地土地革命。徐子青到了商城南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南乡的两个人,一个是李梯云,通过李梯云找到了詹谷堂;另一个就是漆德宗,通过漆德宗认识了周维炯。


    徐子青找到漆德宗是因为漆家,因为漆家在南乡很出名,不仅有清末秀才,还有办学能人,漆家在南乡口碑也很好,所以,来到此地,知道一些情况之后,在一个地摊吃饭时,接触了地下交通员漆树林。几次交往,才知道漆德宗才是他们这一辈的当家人,于是就找上门,找到了漆德宗。


    漆德宗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不敢断定是真是假,见此人说他上过黄埔,还在国民革命军里混过,灵机一动,就说,我有个老表叫周维炯,也上过黄埔,不知道你们认识不?


    徐子青有点蒙,摇摇头说,名字不熟悉,再说,他是哪一期的?


    漆德宗说不上来,于是说,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到丁家埠民团找他,他可以亲自告诉你。


    就这样,到了丁家埠民团,两个人从谈论军事,到谈论革命,还都比较投缘,最主要是,他们都说到一个人,这个人,他们在农讲所都听了他的课,都很佩服他理论。这一下,是自己的同志确凿无误了。


    于是就说到他们有哪些人来到此,都干些啥。周维炯借机就给他提了一些建议,无外乎让他融入这边的党组织,不能凌驾于当地党组织之上,再者,尽可能提供多的帮助,注意传达上级指示精神。因为这里交通闭塞,与外界勾连少,又加之李鹤鸣大肆屠杀,所以,工作出现了低谷。


    说到地下交通员陈三炮,周维炯很感兴趣,建议他不要在农村,让他到煤矿,还说,那地方工人多,觉悟高,有个张泽礼,跟他联系,可以做很多工作。


    陈三炮第一天去就说杨山煤矿,还说,这煤矿是一条地龙死了化身而成,要不,这地方咋有煤?听起来很玄,但想一想,也是很有道理的,又讲得稀奇古怪,也很吸引人。还说到古代有一条懒龙,冲破玉皇大帝的囚笼下到此地,尾巴一摆,一座座大山拔地而起,又在海里一打滚,那些水都卷着浪涛跑到东海去了,这里就形成了陆地。


    绕着杨山煤矿这个神话说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夜晚,又都想听,可陈三炮却说,说书唱戏有个规矩,那就是拿手的不能演完了,演完了,没了想头,以后就不请自己说了,就好比做餐饮业,用老字号来赚人脉,否则,自己还吃什么?


    那么,不说煤矿传奇,那就说煤矿古今。


    古嘛,商城有个美人岗,都知道;可有一点不知道,那地方埋着一个大美女,说出来你们都要咋舌,那可是埋着宋献忠的妃子,长得,简直不是人。打仗时,宋献忠就把她带上,许多男人看到了,特别是敌人,一看那马上的美女,直接就从马上掉下来了,一个个血淋淋的头颅,就滚到美人面前,宋献忠一刀一个,不会吹飞之力,就胜利了。


    也许美人沾的戾气太多,怪病缠身,治也治不好,一到夜里,就嚎叫,就这样,没过半月,死了。死后葬在这个地方,于是就叫美人岗。你不信,买根棉条到美人岗,纺纺(访访),那地方单身汉特别多,为啥呢?到了夜晚睡在屋里,梦中就出现美女,就是宋献忠的妃子,翩翩起舞而来,裤带一改就那个,还把你伺候得废物都流到床上。


    说得那些黑不溜秋的汉子都只搭嘴,虽不能一饱眼福,可在这里听书,心里痒酥酥的,就好像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里说的抽大烟那种感觉,想啥是啥,舒坦。


    至于今朝,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许秃子。虽说都知道,好像百听不厌,最主要是陈三炮说出来,不仅有滋有味,还惊心动魄。


    你听他咋说,先把包工头丑化一番,还不时赞扬李鹤鸣,说,这个李县长还真行,长得眉清目秀不是人,乃是九天阎罗下凡尘,不仅能,还较真,轻而易举,就把多难的事情都摆平,公而忘私挂嘴上,官官相卫那不行,只要你敢不听话,就是有枪,也糟糕,照样打扁,搞得死翘翘。


    旁观的民团团总王继亚听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还点头,回去后添油加醋就跟李鹤鸣说了。


    李鹤鸣也很惊奇,还感到不可思议,说这个陈三炮,他妈的,一张嘴,说话比喝蜜还甜,那个小棍子,一敲起来,简直比一个大队还有用,于是就特批,陈三炮到地方说书,必须接待,每晚上说三揆,一块大洋。


    这一下,陈三炮算出名了。


    在南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谁也不知道,陈三炮就是徐子清的联络员,在和乐两区到处窜。


    张泽礼就是陈三炮联络的,还是单线,并让张泽礼担任杨山煤矿党团组织的第一书记,让他在杨山煤矿发展党员,到时候,听从党的号召。


    可是,这么秘密的事情,蒋镜青来了,登记了,还在大会上说出来。像这样的,还有银沙畈、关帝庙、上楼房、斑竹园等一带的党团组织。参加会议的虽说都是骨干,但是,这些人,脾气性格以及为人,蒋书记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