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番外－沈青竹篇（8）
“大、大劫，是天地大劫！”巫惊恐万分，她能隐隐感受到那赤星当中恐怖的力量。
若赤星砸落，不仅大部分绿洲会在顷刻间化为废墟，连其余幸存下来的人都将面临无法预料的可怕灾难。
“圣女，求圣女出手，救我绿洲子民！”她别无他法，此时就算族长在，也只是平添牺牲——人力哪能与天抗衡？
天欢眯眼望着赤星，心中却有了别的计较：这赤星，想必就是那必须出现的历史片段。
她当然能够撇下这些人自行离开，可若是如此，无非是被拉入另一端历史中，眼睁睁地看着身上的力量被这方世界吸收而无可奈何。
可若她散去身躯，意识陷入沉睡，这世界就再无法汲取她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
她第一次不再压抑着气息，恐怖的威压自禁地内荡出，眨眼间覆盖了整片绿洲！
她朝着虚空一步踏出，下一秒已来到了高空。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赤星，她甚至已亲眼瞧见了那赤星内隐藏的狰狞面庞与混乱癫狂的气息。
来的正好！
她勾起嘴角，五指张开面向赤星的方向，微微旋转——那赤星的速度竟然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她轻笑一声，与当中的怪物目光对视，随即隔空猛地一握——
赤星周围的空间瞬间朝内收缩，在怪物惊恐的尖叫中当场爆开！
白色的发飘在狂暴的气流间飘扬，无数火光点燃了天空，直至此刻，惊天动地的炸响方才传至大地的每个角落。
“嘭！！！”
矿洞内的沈爔动作猛地一滞，心头忽地掠过一丝不祥。他转身疾向洞外冲去。
一抬头，便见整片天空仿佛被点燃，漫天的云霞与烈焰交织，将天穹染成一片灼目的赤红。
可无论是火光、高温还是滚烫的焦味，都无法将他的目光从半空中那个人身上移开。
只见她身后双翼舒展，腰身之下已然化作了金色的长尾。白绫自发地在她周围盘旋，而她仰头看着高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沈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轰隆隆——”
红色云层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极具压迫感的乌云，它们层层叠叠，横亘万里，如一个巨大的锅盖，扣向了下方的土地。
滚滚雷声从中传出，似乎有成千上万头野兽隐藏在其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乌云无风自动，朝着中心旋转聚拢，眨眼间，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凭空出现。
在那个漩涡出现的瞬间，沈爔心中不好的预感几乎达到了顶峰。他心跳的频率已然濒临阈值，再顾不上其他，朝着那个人的方向拼命地奔去——
“不！！”
无数道黑色雷光骤然凝聚成雷柱，当空劈下！！！
而雷柱的中心，赫然是那个身姿纤细，凌空而立的人！
霎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光，其余万物的轮廓皆被刺目的光芒掩埋。
沈爔并未在强光中停下脚步，而是片刻不间断地朝着那个方向奔跑。待到光芒散去，他的眼中已然通红一片，带着血丝的泪水自眼角流下，他却顾不得擦，只着急地寻找着那人。
此刻的她，身下的蛇尾已然不见，纤细的双足上隐约可见道道焦痕。她掌心一翻，一柄漆黑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中。
长剑出现的刹那，她的身形陡然消失，下一瞬，已然跃至万里高空，朝着那扇不知何时出现在云端的巨大门户，挥剑斩下！
“锵——！！！”
一道响彻天地的金属交鸣声横贯寰宇，以无形撼有形之势，企图将这方天地间的一切彻底泯灭！
地动山摇，连空气也隔着震颤，山体拦腰横断，裂痕如闪电般遍布大地。绿洲之内建筑倾倒，化作一片断壁残垣。
尖叫与哀嚎声被雷声淹没，而当那股威压横在头顶久久未落下时，人们才发现，头顶上方，竟有一道透明光屏，将所有人护在当中。
“圣女，是圣女救了我们！”巫跪在地上，朝着天空中被雷光包裹的方向祈祷。
周围人见状，虽不知圣女是谁，但自知是得她所救，也都效仿巫跪地，虔诚地感激神迹。不知是否是这份虔诚感动了上天，片刻后，雷光散去，一道身影自云端缓缓坠落。
她宛若一只折翼之鸟，双目紧闭，失去意识在风中飘零。染血的白绫自主环绕在她周身，将她稳稳托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继而环绕成界，不让其他人靠近。
沈爔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身形一个踉跄，仿佛所有力气在转瞬间被全数抽尽。他仓皇地想要站起，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朝前扑去。
人前坚毅果断，一言九鼎的沈氏族长，几乎是匍匐在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手脚并用地向他珍视之人爬去。
白绫觉察到他的靠近，竟然自动散开。
他朝她伸出手，却发现手上满是鲜血。那是在之前的打斗中沾上的，有他的，也有那些妖狼的。
他急忙在身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去将她抱起，揽进怀中。
“天欢，天欢，醒醒......”
怀中之人竟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一亮，心中刚燃起的希望却被下一句话浇灭。
“我的这具肉身，坚持不了多久了。”她说。
他怔怔地看着她。茫然、无措、恐惧、惊慌，所有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他恍惚间不知如何反应。
“我、我应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他无助地问道。
天欢轻咳一声，朝着高空望去：“它还没走，它已经发现我了，在没有彻底消除我之前，它是不会离开的。”
沈爔抬头望去，只见原本伫立在漩涡之上的巨大门户，此时全部隐入了厚重的云层深处，影影绰绰，难窥全貌。
但他有种感觉，它就在那里，并且伺机而动。
“唯有将我的因果隐去，才能遮蔽它的感知。可那样的话，我的意识会陷入沉睡。”
他意识到什么，小声问：“......你会沉睡多久？”
她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点不忍道：“百载千年，直至我的身躯完全复原。”
他眼中混着血的泪珠倏然坠下，“啪嗒”一声，在地上溅起一小团暗淡的血花。
最害怕的事终成现实，于她而言，千百载光阴不过大梦一场；可对他来讲，这已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竭尽所能、毫无保留的一生。
“好。”他哑声道，虽只一字，眼中却含着千言万语。
她注视着他，忽然又将那个问题轻轻问了一遍：“凡人都像你这么别扭吗？”
“什、什么？”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以后还能否再同我再相见？”
“......是的。”可他还能吗？凡人之躯，不过区区数十载。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能的。”
他眼中的光芒逐渐亮起。
“不过，要用你眼中的万千色彩来换，你可愿意？”
“我愿意。”他所求的，是长伴她身侧，而非在她漫长岁月中，一个转瞬即逝的过客。
她展开掌心，一块流光溢彩的五色晶石悄然浮现。她将晶石轻轻抵近他的眉心，那晶石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瞬息没入他的眉心，失去了踪迹。
“它将在你魂灵深处，不断唤醒你未觉的潜能，伴你历经轮回。待到积蓄足够的能量，方可助你脱胎换骨，迎来新生。”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
她莞尔一笑：“待到时机成熟，它会带你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