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文采斐然
严讷挑了挑眉头,说道:“问问都不行吗?难道定国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密谍司代天巡狩,为陛下分忧,满朝文武的家事便是国事,我们有何问不得?”
许行川闻言怒道:“你……”
梁氏担心儿子触怒眼前的阉党,急忙从屋外回到屋中,一把将许行川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莫要冲动。”
许行川虽满心不甘,但还是强压下怒火,恨恨地瞪了严讷一眼,不再言语。
梁氏强压下心头慌乱,脸上堆起温婉笑意,向严讷解释道:“两位大人见谅,我们方才商议的不过是些家事。我那三子入赘苏家后,许久未曾归家省亲。如今苏家遭此变故,我这做母亲的忧心他在苏家难做人,便想着请亲家带他回来吃顿便饭,也好解我家老爷的挂念。”
焦胜突然“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夫人说的可是许舟?”
梁氏指尖一颤,茶盏险些脱手:“这位大人也认得犬子?莫非这不成器的东西冒犯了大人?”
“那倒不曾。”焦胜把玩着手中铜钱,意味深长地笑道,“令郎学识过人,胆识非凡,连大公主都青眼有加。定国府有这般麒麟儿,可要好生珍惜才是。”
许天相连忙赔笑:“是是是……”
目光却始终黏在严讷手中那封信上。
那薄薄的信封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里头装的,究竟是不是他亲笔所写的讨贼檄文?
严讷忽然起身,将信封往前一递:“许大人很想看看这里头的内容?”
许天相下意识伸手,指尖刚触及信封边缘,严讷却猛地将信抽回。
这位密谍司司丞转向梁氏,戏谑道:“夫人,府上可备着安宫牛黄丸?最好给许大人预备着,免得待会儿看了信里内容,气急攻心。”
“严大人!”许天相拍案而起,须发皆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戏弄本官!”
严讷皮笑肉不笑地将信封收回袖中:“许大人误会了。我二人撤离景城前整理文书,偶然发现这封信。见许大人爱民如子,将景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实在钦佩,便特地将此信呈给了殿下。”
“殿…殿下怎么说?”
许天相声音发颤。
焦胜突然凑近,带着几分玩味:“许大人放心,殿下夸您文采斐然,不愧是诗礼传家。”
他故意顿了顿,“所以特意让我们……走这一趟。”
许天相面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半步。看来密谍司早就掌握证据,连大公主都已知晓此事。今日这二人前来,分明是要拿捏住他的把柄!
堂内烛火摇曳,将众人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许思手中的茶壶“砰”地落地,碎瓷四溅。杨氏死死攥住帕子,指节发白。
严讷突然正色:“许大人不必惊慌。殿下说了,乱世需用重典,但治世……更需仁心。”他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当众将那封信点燃,“这封信,就当从未存在过。”
火苗蹿起的瞬间,许天相看清了信笺一角——那确确实实是他亲笔所书的檄文!纸张在火焰中蜷曲焦黑,化作片片灰蝶飘落。
“不过……”焦胜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许大人往后可要谨言慎行。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思,“许小姐还未出阁呢。”
许天相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严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许大人,不是我们想要什么,而是殿下想要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殿下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自然会派人来告知您。”
说完,严讷拱手一礼:“话已带到,告辞。”
两人转身离去,焦胜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对了许大人,殿下特意问了一句——‘他当真是许舟的父亲?’这才让我们来带话的。”
许天相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待二人走后,许天相颓然跌坐在太师椅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梁氏急忙端来热茶,却被他一把推开。
“准备一份厚礼,再写张请柬。”许天相声音沙哑,“请苏家今晚务必来赴宴,特别嘱咐要带上许舟。”
梁氏闻言顿时炸了毛:“凭什么请他?!请柬发了多少次了,难不成要我们跪着求他回来吃饭?一个庶子…”
“够了!”许天相猛地拍案而起,吓得厅内侍立的丫鬟们齐齐一颤。胡须剧烈颤抖,“你还没看明白吗?!今日这二人是奉大公主之命来敲打我们,实则是给许舟出气!”
他冷笑三声,“没想到吧,你瞧不起的庶子竟真抱上了大公主的大腿!”
梁氏被丈夫罕见的暴怒吓得噤声。
许行川皱着眉。他想起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庶弟,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密谍司联系在一起。
“大公主特意派人来问,‘他当真是许舟的父亲?’”许天相苦笑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梁氏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去准备吧。”许天相疲惫地挥挥手,“记得,请柬要写得……诚恳些。”
……
……
苏府正堂
张管家捧着烫金请柬,在苏府门前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被引进偏厅。
“苏老爷,我家老爷特意嘱咐,今晚设宴,请贵府上下务必赏光。”张管家恭敬地递上请柬,“特别是……三少爷。”
苏儒朔接过请柬,看都没看就放在一旁:“张管家回去告诉许大人,苏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实在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张管家额头渗出细汗:“苏老爷,我家老爷说……”
“送客。”苏儒朔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林疏雨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张管家请回吧,改日再……”
“夫人!”张管家突然跪下,“老奴求您再劝劝苏老爷,这次……这次不一样啊!”
林疏雨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谁料傍晚时分,许行川竟亲自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