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神志不太清醒

许天相转向柳承砚,“柳大人,您说是不是?”

柳承砚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许大人,他这是在诈你呢。”

“……”

戴自忠一时语塞,良久才苦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入赘苏家,便是苏家的人,为大业牺牲也是理所应当。”

柳承砚瞥了他一眼,对许天相道:“许大人,我看他神志不太清醒。”

许天相深以为然:“确实,山长当年还是看走眼了,这戴自忠啊,实在不太聪明。”

戴自忠怒极反笑:“好,很好!”

他目光一转,对虎面甲士厉声道:“把许大人的嫡子带过来!”

虎面甲士立刻将满嘴是血的许行川拖到石桌前:“大人,如何处置?”

许行川挣扎着抬起头:“父亲!绝不能写!今日若做了这软骨头,往后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戴自忠皱眉:“拖远些,先剁一根手指。”

“住手!”许天相突然上前一步。

戴自忠眼中精光一闪:“许大人想通了?”

许行川如遭雷击,嘶声喊道:“父亲!您平日最重清誉,今日为何……”

许天相沉默不语,面色阴晴不定。

虎面甲士看了看戴自忠,见他挥手示意,便将许行川拖到柿子树下按倒,粗暴地掰开他的手指按在地上,一只铁靴重重踩住手腕固定。

寒光一闪,佩刀已然出鞘。

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虎面甲士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斩下。

许天相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青石板上。

柳承砚也屏住了呼吸,院中只剩下许行川粗重的喘息声和刀刃破空的呼啸。

“我说慢着!”许天相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

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说道:“我可以写讨贼檄文,但只写讨伐阉党一事,其余一概不涉。”

戴自忠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连连鼓掌:“好好好!阉党误国久矣,天下有志之士人人得而诛之!比起柳大人,许大人才是真正的明白人啊!”

柳承砚站在一旁,冷声道:“许天相,你可想清楚了?这檄文一写,可就再无回头之路。你我心知肚明,苏既明此次谋反必败无疑,苏家已经断尾求生,你还要往这火坑里跳?”

许天相侧过脸去,避开了柳承砚锐利的目光,沉默不语。

戴自忠转向柳承砚,笑意不减:“柳大人,人各有志。若此次清君侧成功,柳大人也能名垂青史,岂不美哉?不知柳大人可愿执笔?”

柳承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自己的儿子:“云溪,你说为父该写吗?”

柳云溪虽然面色苍白,却毫不犹豫地吼道:“写他的娘!”

“哈哈哈!”柳承砚仰天大笑,“这才是我柳家的好儿郎!”

戴自忠站起身,整了整衣袍:“无妨,有许大人的讨贼檄文便足够了。”

他对身旁甲士吩咐道,“带许大人和他的家眷离开。”

一名甲士低声请示:“那剩下的……”

戴自忠漫不经心地挥挥手:“都杀了吧。”

……

……

许舟背着柳清安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行。

柳清安的身体越来越沉,每一次颠簸都让她发出压抑的闷哼。这让许舟心头一紧——这不是好兆头,说明她的伤势正在恶化。

“柳小姐,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苏府了。”许舟喘着气说道,“苏府的刘大夫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柳清安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点点头。

“放心,苏府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

许舟一边安慰她,一边侧身避开一队举着火把巡逻的士兵。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

一声尖锐的哨响突然划破夜空。

许舟立刻闪进暗巷,后背紧贴潮湿的砖墙。柳清安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像一团将熄未熄的火。

当他们终于来到苏府所在的街道时,眼前的景象却出人意料——街道上空无一人,既没有逃难的百姓,也没有作乱的士兵,安静得仿佛这场兵变与苏家毫无关系。

月光下,苏府门前的石狮泛着冷光,府墙上的灯笼安静地亮着。

许舟躲在巷口阴影处,轻声对背上的柳清安说:“柳小姐,等下我把你放在苏府门口,你自己进去。”

“你不进去?”柳清安急切地问,“你的伤怎么办?”

“不碍事,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许舟摇摇头,“我得想办法去将军府看看,或许能找到机会救出柳大人。他是朝廷重臣,比你我更清楚该如何应对这场兵变。说不定还能救出大公主。”

柳清安垂下眼帘:“一定要想办法救我父亲……拜托了。”

许舟沉默片刻,诚实地回答:“柳小姐,救柳大人这件事,我不敢向你保证。”

“什么?”柳清安一怔。

夜色中,许舟小心翼翼地背着柳清安从巷子里走出来,低声解释道:“苏既明手下反贼数以万计,而我只有孤身一人,做不来力挽狂澜的事。做不到的事情,我不能轻易许诺。”

柳清安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道:“罢了……你终究比我强得多。若是我自己去救父亲,更是毫无希望。是我任性了。”

她顿了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许舟郑重地点点头,小心地将柳清安放在苏府门前的台阶上。

夜色如墨,许舟站在苏府大门前,拍响厚重的门板。

门内传来门房睡意朦胧的嘟囔:“谁啊?大半夜的……”

他转头看向台阶上蜷缩着的柳清安,少女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许舟朝她点点头,随即转身隐入黑暗。

“吱呀——”

大门缓缓开启。

门房揉着惺忪睡眼,左右张望一番,嘴里还念叨着:“大半夜的,莫不是听错了……”

直到他低头看见台阶上那抹血色身影,顿时一个激灵:“这、这是……”

待借着灯笼看清那张沾满血污却依然精致的脸庞,他惊呼出声:“柳家小姐!您怎么伤成这样!”

转身就朝院内大喊:“快来人!请刘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