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沙异变
黄沙灼烫，嘶吼震天。
焰地兽蹄声如擂，怒火自鼻孔喷出，一头头猛踏沙海，冲入血沙蛇的包围圈。
赤风王高举染血的双刃弯刀，浑身是伤，依旧策马冲锋。
他的怒吼压过怪物咆哮：
“——正面压制！左翼让开！”
战线焦点处，烈螯队的重斧斩击宛如开山断石。
罗狄克挥动巨刃，刃影连成一道道半月弧线，接连斩翻三头冲来的角颅兽。
他一步不退，身披锁甲如铁塔般扎根前线，鲜血将他脸上的那道伤疤染得更深。
“压上去！”他低吼着，一脚踢飞扑来的巨螯蟒，重斧反手挥落，将其头颅劈作两半，内脏混着黑血砸入泥沙。
而在右翼的獠面队，则如同锋利齿刃穿梭战线。
瑟嵬披着破旧斗篷，身形在沙幕间快如鬼魅，链刃在他手中如有生命，每一次挥出都卷起风声嗡鸣。
怪物的关节被瞬间切断，颈动脉被贯穿，瑟嵬闪身于咆哮与爆血之间，神情冷冽到近乎病态。
他像是专为屠戮而生的猎手，轻声呢喃着每一个击杀目标的名字：“……第三十七头。”
战场已然联通。
赤风王的焰地兽骑兵与烬刃两支部队形成合围，三翼压进，逐步将怪物势力逼退。
半兽人狄克盾若山岳，冲在最前。
他肩膀中箭，嘴角挂血，却依旧咆哮前行，盾面撞飞一整排血沙蛇，将一头冲上来的双颅犬踩碎脑袋。
沙蒙手持战锤跟上，狂暴一击将飞扑而来的独眼猿怪砸得脑浆四溢。
远处高地上，艾索拉立于一块碎岩之巅，银弓拉至满弦，目光冷静得近乎机械。
三支破甲箭一齐离弦，精确贯穿三头荒原狼眼窝，直钉至后脑。
战局似乎终于朝着人类一方倾斜。
怪物开始后退，阵线出现明显的塌陷。
但就在这时，天光忽然暗了。
不是乌云，而是一种更深沉的阴影，仿佛某种庞然存在缓缓在天边张开身躯。
西方天际本是烈日炎炎，此刻却仿佛落入无声寒潭。
沙暴瞬间静止，风向转变，空气中传来某种令人骨髓发冷的气息。
赤风王猛然抬头，凝望那片暗沉天幕。
“……不对。”
罗狄克也停住斩击，浓眉紧蹙：“这不是怪物潮的气息。”
瑟嵬舔了舔嘴唇，低声道：“这味道……像是觉醒者，却又不只是觉醒者。”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心跳被某种无形之力握住，紧绷、冰冷、几乎停止跳动。
那并非幻觉——而是某种逼近的真实威压。
赤风王下意识握紧了刀柄，却第一次发现自己掌心在出汗。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境高空之上——
三道银白身影如疾雷划破云层，自苍穹之巅俯瞰这片血沙荒野。
她们身披破风而行的长披风，银发猎猎，银瞳中倒映出沙海翻滚与妖气冲天。
她们停于一处风蚀山巅，脚下是崩裂千丈的陨石地貌，视野尽头，黑潮自沙下炸裂而出，那妖气滚涌如火山喷发。
“那不是普通的觉醒者。”左侧银眼战士冷声开口，声音如冰霜轻撞钢刃。
“混杂着……一种旧日残留的意志，像是……不死的影子。”另一人低语，目光凝重。
站在最前的银眼女子不发一言，只缓缓拔出背后那柄巨型大剑，声音如寒风划过沙海，只道一句：
“走。”
下一刻，三道银白长虹划空而下，朝着那片焰与血交织的战场激射而来。
维斯塔荒漠，战火蔓延。
狂风挟裹着灼热沙粒呼啸而过，天地一片昏黄。
断裂的战旗插在沙丘上，随风猎猎作响。
数百名赤砂战士与烬刃佣兵团联军围拢在一道防线之后，浑身血污，神情坚毅却疲惫不堪。
残破的巨蛇骨架横亘在沙地上，焦糊的尸体遍布四野。
炽热的空气中弥漫着血与妖气的味道，令人作呕。
这一切的中心，是一处堆积着怪物残骸的尸山。
——就在数刻之前，敌人的最后一波兽潮已被勉力击退。
赤风王一度以为战局终于进入尾声，谁知，那具尸山深处，却传来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震动。
“战士们，不要靠近！”狄克高声提醒，额角冷汗直流。他是最早察觉不对劲的人。
那股不属于任何已知妖族的气息，正在尸堆深处酝酿。
下一刻，一道如飓风般的妖气从地底喷涌而出，瞬间掀翻了数层沙丘与残骸，卷起无数碎骨血肉——
——战场之上，变异开始。
那股妖气像一张看不见的手，将残骸一一唤醒。
焰地兽的内脏被抽离、赤蛇的骨架被扭曲重组，巨魔的脊椎在空中咔咔拼合，苍狼的头颅嵌入胸膛，残破的翅膀从不属于它们的躯干上展开。
“那是……什么鬼东西……”狄克喃喃，眼中浮现罕见的惧意。
融合正在持续——那怪物仿佛是无数死去妖物的执念具现，它们的痛苦与憎恨化作了黏稠黑肉，不断涌出，层层叠叠，构建起一尊难以想象的异形。
它如蛇非蛇，似虫非虫，全身覆盖着蠕动的黑色血肉，布满利刺骨爪，扭曲而诡异。
其体型不断膨胀，已高过沙丘，遮天蔽日。
“不是觉醒者！”赤风王脸色剧变，“这气息……比深渊者还强！”
话音未落，那融合怪物发出第一声嘶吼。
如雷霆震荡四野，声波所过之处，地面龟裂、空气震颤，靠近者皮肤瞬间溃烂，护甲炸裂成渣。
赤砂战士死伤惨重，连瑟嵬也被震飞数丈，滚落沙地，口吐鲜血。
艾索拉强行稳住身形，一箭射出，银光如流星直冲怪物眉心。
然而，那怪物只是一扭头，箭矢连同妖力一并被吸入身体，在其体内崩解成齑粉。
“……退！快退！！”赤风王狂吼，但已被妖风彻底淹没。
沙丘崩塌，大地震颤，震动如兽之咆哮。
一道巨臂从尸山中缓缓抬起，其影笼罩整个前线。
那手臂如擎天之柱，肌肉虬结，骨刺倒生，在所有人目光中猛然挥落！
时间仿佛凝滞。
——就在此刻。
“轰——！”
天空一声巨响，云层撕裂，一道炽白剑光从天际直斩而下，贯穿空气，斩碎雷鸣，重重落于融合怪物臂上。
霎时间光与影交错，激起的冲击波直接将大地切开一道深痕。
风，逆转。
沙尘瞬息扫清，烈阳再现。
一道银白身影，自光芒之中缓步踏出。
她银发飘扬，披风猎猎，巨剑斜指大地，银眸如霜雪般冷冽，静立黄沙之间。
随后，两道身影自风中降落，站于她左右。
她们身披银甲，背负奇异黑物，其形制如剑非剑，似是某种封印之器，沉重压身，却未使其步履有半分迟滞。
这三人未言一语，却如天神般降临。
赤砂部落与烬刃佣兵团众人，全体噤声，连喘息都不敢过重。
三位银眼战士，挡在了众人之前，犹如冰原上不动的三尊壁垒。
她们站定之后，天地短暂地陷入了寂静。
而那融合怪物仿佛也在观察，体内的黑肉蠕动稍稍迟滞，似是在本能地警惕某种更高阶的威胁。
——片刻之后，风雷再起。
怪物猛然咆哮，沙丘尽碎，大地再震。
而银眼战士，依旧静默无言。
她们的脚步缓缓踏出，银剑挥起。
风沙滚动间，那融合怪物再度怒吼，但这一次，它的吼声，已不再是独占天威的声音。
因为在那吼声的对面，有人——比它更强。
银光破沙，寒刃出鞘，血战，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