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诡局

灶膛火堆里的火星烫在我手背的刺痛还没消退,我盯着老胡手里的青铜罗盘,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我叫李银锋。”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老胡举着罗盘的手顿了顿,叶小孤往灶里添柴的动作也停了,猎户屋的空气突然静得发闷,只有火苗舔着木柴的噼啪声在空旷里回荡。

老胡挠了挠头,把罗盘塞给我:“知道啊,你为什么这么说啊?你糊涂了啊?”他眼神里的诧异藏不住,和叶小孤交换了个眼神。

我接过罗盘,断针边缘的“祭”字在阳光下看得更清,刻痕很深,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指尖划过的触感冰凉,和刚才梦里的青铜铃铛一模一样。

“不对劲。”

叶小孤突然开口,他蹲在灶前,手指在地面的灰尘里画着什么,“我们昨天下午才进的秦岭北麓,按脚程根本到不了这片猎户屋。”

他画的是简易地图,三个歪歪扭扭的圆点代表我们的路线,最后那个点被圈了起来,“这里的山势走向、植被分布,都和地图对不上。”

我心里猛地一沉,手背上的红痕又开始发痒。

确实,进山时明明记得要翻过三道梁,可实际上只过了两道就看见了这处废弃屋,当时只当是老胡带路熟,没往深处想。叶小孤用树枝戳着地面:“还有瘴气,秦岭的瘴气多在春夏之交的谷底,这时候的山腰不该有这么浓的磁石微粒。”

老胡的脸色也变了,他从背包里翻出地图铺在土炕上,手指点着某个位置:“而且我们根本没靠近我二大爷的坟,按计划应该往东南走,怎么会跑到西北方向的废弃屋?”地图上的路线被他画得乱七八糟,最后那个箭头突兀地指向西北,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掰弯了。

“塔克拉玛干那次也是这样。”叶小孤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盯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眼神里的凝重越来越深,“我们明明在原本的汉墓里,醒来却都出现在了塔克拉玛干沙漠。”

这句话像块冰锥扎进我后颈,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之前的沙漠经历突然清晰起来:同样的诡异位移,同样的诡异环境,现在想来,和这次的秦岭诡遇简直如出一辙。

“还有这个。”叶小孤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片干枯的树叶,边缘带着锯齿,“秦岭北麓的落叶松叶子没这么宽,这更像是...南疆的雪岭云杉。”他把树叶凑近阳光,叶脉的纹路清晰可见,“昨天进山时我特意记了植被,绝对不是这种。”

老胡突然站起来,在猎户屋里转了两圈,手指点着墙角的蛛网:“这屋也不对劲,看着像废弃了十几年,可蛛网的厚度、灰尘的堆积程度,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他掀开灶台上的破锅,里面空空如也,“连点烧过的灰烬都没有,根本不像有人住过。”

我握着罗盘的手开始发抖,断针依旧指着灶膛的火苗,而叶小孤映在墙上的影子,手背上的光斑不知何时变得清晰,形状像颗小小的星,和记忆里北斗七星的刻痕隐隐重合。灶膛的火苗突然朝一个方向倾斜,像被无形的风吹着,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像只正在爬行的蜘蛛。

“我们不是被瘴气困住产生幻觉。”叶小孤的声音带着种让人心惊的冷静,他走到门口往外看,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是这片区域本身有问题,它在...移动我们。”他指着远处的山峦,“你看那道山脊线,早上明明是弧形的,现在却变成了直线,像被人用刀削过。”

我冲到门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心脏猛地缩成一团。

确实,远处的山脊线变得异常平直,棱角分明得不像自然形成,阳光照在上面的反光刺眼,像覆盖着层金属薄膜。更吓人的是,山脚下的溪流方向也变了,本该自西向东,现在却反着流淌,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老胡的声音带着颤音:“那我们现在在哪儿?真的在秦岭吗?”

他从背包里掏出指北针,指针疯狂旋转,根本停不下来,外壳上反射的光斑在墙上跳来跳去,像无数只乱窜的虫子。

叶小孤没回答,他弯腰捡起块石头,在门框上划了道深深的刻痕:“我们试试往回走,如果还会被莫名移动,这道刻痕就能证明。”他的手指划过刻痕,突然“咦”了一声,用树枝抠着门框的木头,“这不是普通的松木,里面有金属丝。”

我凑过去看,门框的断口处果然嵌着细小的金属纤维,银白色的,韧性很强,不像自然生长的。叶小孤用指甲掐断一根,放在阳光下看:“是某种合金。”

手背上的红痕突然剧烈发痒,我盯着罗盘的断针,它不再指向火苗,而是微微抬起,指向门外的山脊线。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而我们就站在它的嘴里,等着被慢慢吞噬。

“塔克拉玛干的雅丹群里也有这种合金,”叶小孤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看来...”他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这两处相隔千里的诡异之地,被同一种未知的力量联系着,而我们像被盯上的猎物,一次次掉进精心布置的陷阱。

老胡突然指着我的手背:“你那红痕...好像变深了。”我低头一看,手背上的红痕果然变成了青黑色,形状像个缩小的北斗七星,“祭”字罗盘的断针突然剧烈颤动,在掌心发出轻微的嗡鸣。

灶膛的火苗突然熄灭,猎户屋里瞬间暗下来。

门外的阳光变得昏黄,像蒙上了层沙尘,远处的山脊线在暮色里扭曲、蠕动,真的像一头正在苏醒的巨兽。

我握紧手里的罗盘,终于明白之前的噩梦似乎不是幻觉,而是某种警告——我们从来没逃出过循环,只是从沙漠的轮回,掉进了秦岭的陷阱。

叶小孤摸出打火机划亮,橙红色的火苗照亮他凝重的脸:“收拾东西,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在它彻底‘醒’过来之前。”老胡的手忙脚乱地往背包里塞东西,指北针在他怀里疯狂旋转,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像在倒计时。

我最后看了眼墙上的影子,叶小孤手背上的光斑已经变成完整的星状,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此刻,门外的风声突然变大,呜呜的像无数人在低语,猎户屋的门框开始轻微震动,嵌在木头里的金属丝发出细微的嗡鸣,和罗盘的颤动渐渐合拍。

这次,我知道不是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