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游戏,还没结束

意识像沉在水底的棉花,慢慢往上浮。黑暗不再是纯粹的黑,而是泛着淡淡的灰,像蒙着层磨砂玻璃。手背上的“守”字印记没了之前的灼痛,只剩点若有若无的麻痒,像有细虫在皮肤下游走。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黑发顺着指缝滑落,触感柔软得像陈年的棉絮。

远处传来模糊的声响,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尖啸,是种规律的“滴答”声,比洞壁渗水的节奏慢些,更像是...钟表的走动声。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心脏就莫名一紧,像被根细弦轻轻拽了下。

哪里来的钟表?这深山矿洞里,怎么会有钟表的声音?

灰暗中,白骨堆的轮廓渐渐清晰。最上面的几根骨头被黑发缠着,微微晃动,不是风动,倒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轻轻推。我盯着那处晃动的骨头,数着“滴答”声的间隔,十七下,不多不少,骨头就会动一下,节奏精准得让人头皮发麻。

手背上的麻痒突然加重,我抬手去摸,皮肤光滑得异常,之前的印记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点青黑色的痕迹都没留下。可指尖划过的地方,分明能感觉到层薄薄的凸起,像片细小的鳞片,顺着血管的走向排列,和北斗七星的形状隐隐重合。

“滴答”声突然停了。黑暗中陷入死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我屏住呼吸,盯着白骨堆晃动的骨头,它们也停了,保持着微微倾斜的姿势,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电影画面。这种突如其来的静止比任何声响都要吓人,空气里仿佛凝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胸口发闷。

过了不知多久,大概是十次心跳的时间,“滴答”声重新响起,骨头也跟着恢复晃动。只是这次的节奏变了,快了半拍,像钟表突然走快了。我数着新的间隔,十四下,骨头动了一下。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漫上来,这不是自然现象,是有人在调整节奏,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灰暗中慢慢浮现出团模糊的光影,在白骨堆旁晃动,形状像个人影,却比正常人矮些,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它正弯腰盯着那些骨头。我握紧手边的青铜铃铛,指尖触到内壁的凹痕,那里的温热还在,像握着颗跳动的心脏。铃铛没有响,连半点震动都没有,仿佛被这死寂的空气冻住了。

人影突然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虽然没有眼睛,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视线,冰冷的,带着审视,像在确认什么。手背上的鳞片突然发烫,沿着血管往心脏爬,带来阵细微的刺痛。我死死盯着人影,它却慢慢变淡,最后融进灰暗中,只留下骨头还在按新的节奏晃动。

“滴答”声又变了,这次慢了许多,间隔长得让人心里发毛。骨头晃动的幅度也变大了,偶尔会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哒”的轻响,像有人在用骨头发摩斯密码。我努力分辨着那些声响的规律,却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乱,像被无数根线缠成了团。

突然想起老胡太爷爷日记里的一句话:“地脉有灵,以骨为棋,以血为子。”之前只当是胡言乱语,此刻却莫名相信了。我们这些所谓的守阵人、血引,不过是地脉棋盘上的棋子,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按既定的节奏移动、碰撞,直到变成棋盘的一部分。

手背上的发烫慢慢消退,鳞片般的凸起也淡了下去。灰暗中的光影没有再出现,只有骨头还在按慢节奏晃动,“咔哒”声在死寂里格外清晰。我松开紧握的铃铛,手心全是汗,铃铛内壁的凹痕贴着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却不再有刺痛,只有种近乎麻木的温热。

“滴答”声突然变得急促,像钟表在疯狂倒转。骨头碰撞的声响也跟着变密,“咔哒咔哒”的,像有人在急切地传递消息。我知道,新的脚步声快来了,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带着本牛皮日记,带着块桂花糕,像无数个之前的“我们”,踏入这早已设定好的棋局。

这次,我没有等待,也没有恐惧,只是静静地看着白骨堆上晃动的骨头,听着“滴答”声和“咔哒”声交织成诡异的调子。心里一片平静,像暴风雨过后的湖面,只剩下麻木的涟漪。我知道自己迟早会变成那些骨头中的一根,按新的节奏晃动,等待着下一个“我”的凝视,将这场无声的棋局,继续下去。

灰暗中,手背上的鳞片重新泛起微光,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在无声地诉说着:游戏,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