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明抢!
温平和杜昂的合体是我始料未及的。
但同时也向我无声证明了一个真谛,杜昂的段位、前景以及身后的势力是要远超温平的,不然这个野心家哪可能那么乖乖就范。
以前只知道杜昂是个凶猛角色,能把彭海涛、李廷这种人拉下马,现在看来,这人的能量远比我想的要大的多。
换言之,甭管杜昂究竟用了何等手段,或威逼,或利诱,或藏着更深的机锋。
但只看温平那副素来昂然的脑袋,此刻竟微微佝偻下去,眼底的倨傲被一层隐忍压过,便知这一局里,杜昂的手段有多深,手腕有多硬。
要知道温平这人,如狐似狈,寻常的权势压不住他,虚浮的名利动不了他,不然也不会守着李廷这样的大树还要另立山头,而如今他却敛了锋芒,低了声气,那一声带着几分不甘的应承,轻得像风,却重得能砸在人心上,能让他这样的人折腰,杜昂这手能耐,何止是“厉害”二字能道尽的?
倒像是藏在暗处的藤蔓,悄无声息间就缠紧了猎物,等你惊觉时,早已挣不脱了。
...
晚上九点多的新城区,夜风裹着盛夏的躁意,席卷在“龙湖家园”工地的蓝色铁皮围挡,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谁在暗处磨牙。
这地方刚起了几栋楼的骨架,塔吊的探灯在黑夜里扫来扫去,把满地的钢筋、水泥堆照得一片惨白。
临时铺的土路被车轮轧得坑坑洼洼,混着一个多小时前刚下过的暴雨,积成一个个黑黢黢的泥坑,踩进去能没到脚踝。
工地门口亮着两盏碘钨灯,昏黄的光线下,七八辆沙土车横七竖八地堵着,车斗上还沾着没卸干净的黄土。
“操你妈的王老三!敢抢老子的活儿?”
突然,一声破锣似的骂声泛起。
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巨响,不知谁把铁锹狠狠砸在了沙土车的挡板上,火星子“噼啪”溅起来,在黑夜里格外刺眼。
我蹲在不远处的土坡上,借着塔吊的灯光往下看。
穿黑夹克的一伙人正围着个光膀子的壮汉推搡,那壮汉后背上纹着条歪歪扭扭的过肩龙,啤酒肚挺着,手里攥着根钢管,唾沫星子横飞:“这龙湖家园的沙土生意,是老子先跟开发商谈好的!你们这帮杂碎凭啥插一脚?”
“谈你奶奶个哔?王老三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开发商现在认的是我们李哥的面子,你算哪根葱?”
黑夹克里站出个瘦高个,头发染得黄毛,手里甩着根铁链子,冷笑一声。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扬手,铁链子“呼”地抽在旁边的沙土车轮胎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妈的,欺人太甚,弟兄们给我干他们!”
光膀子的王老三吼了一声,抡起钢管就朝黄毛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工地里呼呼啦啦的冒出来十几个吊儿郎当的社会小哥。
那黄毛侧身躲开,身后的人立马抄起家伙围上来。
顷刻间,钢管碰钢管的“咣当”声、闷哼声、骂娘声混在一块儿,二十多号人在泥地里滚作一团。
有人被踹倒在泥坑里,刚爬起来就被一铁锹拍在后脑勺上,闷声栽倒,有人抱着对方的腿死咬,被拳头砸得鼻血直流也不松口,还有人抓起地上的碎石子往对方眼睛里扬,场面乱得像捅了马蜂窝。
“小龙,差不多了吧?”
旁边的赵勇超攥着根磨得发亮的钢管,轻声发问。
他身后站着二十多个兄弟,都是二盼以前带出来的弟兄,手里不是钢管就是砍刀,一个个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
“等他们再打会儿,打出火来才好收拾。”
我吐掉嘴里的烟蒂,烟蒂在泥地里“滋”地灭了。
这两伙人我早打听过了,王老三是本地的盲流子,就靠着抢土方的买卖过活;而黄毛一帮则是从底下郊县来的团伙,最近刚在新城区扎脚,俩人都想吞掉龙湖家园的这块肥肉,天天明争暗斗。
而杜大组长让我来管这事儿,说白了就是让我当这个“规矩”的执行者。
底下的打斗越来越凶,王老三不知从哪儿摸出把匕首,朝着黄毛的胳膊划过去,黄毛惨叫一声,胳膊上立马开了道血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在泥地里,浸开一小片暗红的血渍。
黄毛也明显急了眼,从沙土车底下拖出根撬棍,红着眼就朝王老三的脑袋抡:“老子废了你!”
“动手!”
我低喝一声,率先从土坡上跳下去。
赵勇超带着兄弟们跟潮水似的涌上去,手里的家伙“呼呼”带风。
行动之前,我就已经跟大家伙都交代清楚了,我们不需要搭理谁对谁错,见人就打,看人就捶。
赵勇超最为利索,犹如虎入羊群,他先是把王老三的钢管踹飞,转身就给了黄毛一记闷棍,随后抓住个想跑的黑夹克,薅着头发就往沙土车的挡板上撞,“咚”的一声闷响,那小子当场就晕了。
王老三的人正跟黄毛的人缠在一块儿,冷不丁被我们这帮“不速之客”从侧面冲进来当场就给打懵了。
有个光膀子的以为我们是黄毛的帮手,举着铁锹就朝我拍过来。
我忙不迭的躲开,一膝盖狠狠的顶在狗日的裆部上,那小子当场“嗷”地惨叫一声,捂着下面就蜷缩起了身子,疼得五官瞬间扭曲成一团。
“都他妈住手!”
赵勇超一钢管砸在旁边的铁皮围挡上,“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疼。
可没人听他的,王老三的人以为我们是来帮黄毛的,黄毛的人则以为我们是来收拾他们的,两边都红着眼朝我们扑。
“草泥马的,龙腾办事!全叽霸熄火!”
赵勇超胡乱扯住一个家伙的头发,照着旁边的渣土车的车门“咣咣”猛撞几下。
粗暴的吼叫声,一下子让周围的打斗停了半秒。
我趁机一脚踹开旁边的人,扯着嗓子喊:“老子是龙腾公司的樊龙,谁特么再动一下我看看?”
龙腾公司这四个字最近在崇市的混子圈里绝对算得上声名鹊起。
立时间,王老三和那黄毛都愣了,手里的家伙举在半空忘了动。
“妈了个逼,谁他妈赛脸啊?”
几米外“轰隆隆”的引擎声骤起,两道车灯刺破夜色,直勾勾地照过来。
两台盖着帆布的皮卡车,“嘎吱”一声横在工地门口,轮胎碾着碎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紧跟着,后斗的帆布一掀,二十多个年轻小伙跳了下来,一个个染着黄毛绿毛,手里全拎着半米长的片砍,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第一辆皮卡的驾驶室里,二盼攥着根钢管跳下来,这家伙左脸上的烫伤疤痕在惨白的灯光下看着格外狰狞。
“操你妈的!谁要跟我们龙腾家比划两下?”
二盼梗着脖子吼,唾沫星子横飞。
“刚才是谁他妈在这儿充大尾巴狼?你们叽霸谁行事啊?敢动我兄弟试试!”
“活腻歪了是吧?敢在崇市动我们龙腾家的人!”
“识相的赶紧跪下磕三个头,不然今天卸你们一条腿!”
他身后的小伙们立马围上来,片砍“哐哐”往皮卡车的后斗棒子上敲击。
王老三和黄毛顿时瞪大眼睛。
他们或许没听过我的名字,但绝对知道二盼,没跟我之前,我盼弟就已经是市里出了名的愣头青,就连李涛鼎盛时期也照样不鸟的大手子。
就在这时,我瞅见王老三身后有个小子正偷偷摸向地上的匕首,那小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左胳膊不自然地歪着,像是以前受过伤。
我当即眯起眼睛,这身形怎么这么眼熟?
“你他妈还敢动?”
赵勇超眼疾手快,一钢管砸在那小子的手腕上,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那小子疼得闷哼一声,抬头看过来,月光刚好照在他脸上。
“郎牙?”
我愣了一下。
这小子不是前段时间跟小七一块被通缉来着嘛,我一直寻思他回老家,或者上外地发展去了。
郎牙也认出我了,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嘴唇哆嗦着:“龙..龙哥?真的是你?”
他抽吸两下鼻子,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可能又觉得不合适,赶紧又站在了原地。
王老三也懵了:“郎牙,你认识他?”
“龙哥,我..”
郎牙没理他,快步跑到我面前,低着头搓着手,声音很轻的呢喃。
他胳膊上的旧伤在灯光下看得更清楚,那是之前跟徐七千一块整庞疯子时候留下的疤,现在还歪歪扭扭地趴在皮肤上。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这小子虽然混,但是讲义气。
我叹了口气:“你后来上哪去了?怎么又跟这帮人混在一块儿了?”
“嗨,这不寻思挣口饭吃嘛。”
郎牙挠了挠头,脸上的疤痕随着抽动:“听说龙湖家园的活好,就跟着三哥过来了,没想到...没想到碰上您了。”
旁边的黄毛见我俩认识,脸色变得煞白,悄悄往后挪了挪,想趁我们说话溜掉。
赵勇超眼疾手快,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弯上,黄毛“噗通”跪在泥地里,刚想求饶,就被赵勇超按着脑袋磕在地上,“咚咚”两声,额头立马见了血。
“龙哥,这事儿...”
郎牙看了看地上哀嚎的人,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没理他,走到王老三面前。
那黄毛被赵勇超打得不轻,嘴角肿得老高,门牙都松了,见我过来,不住的后退踉跄:“樊..樊总,这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我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拿着刀子抢生意,这叫误会?那我现在也抢了你和..你们了,算不算误会?”
说话间,我目光阴狠的瞪向王老三。
黄毛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老师则在旁边赶紧喊:“樊总,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这生意我们不做了,让给..让给..”
“让给谁不是你定的,是特么我说了算!”
我不客气的打断他,把匕首扔在地上:“从今天起,龙湖家园的沙土生意,归龙腾公司管,你们两伙人,要么按规矩来,跟着我们干,拿该拿的钱,要么就滚出新城区,别在这儿碍眼。”
“那..那钱怎么算?”
王老三咽了口唾沫,眼里闪着光。
混社会的,说到底就是为了钱。
“沙子按方算,一车抽百分之十的管理费,谁也不许多拿,活儿一人撇你们一家一半!龙腾公司负责调配和安保!”
我指了指地上的沙土车:“明天早上八点,让你们的人过来报到,二盼会给你们安排活儿,要是谁特么敢耍花样...”
说话间,我抬腿一脚狠狠踩在刚才掉在地上的匕首上,匕首“噗嗤”在泥地里陷进去半截。
王老三和黄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惧意。
他们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是不答应,恐怕今晚就走不出这工地。
“我们答应!”
“没问题,龙腾公司说了算!”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
“把你们的人麻溜弄走,地上的垃圾也抓紧特么收拾干净。”
我挥了挥手,随即指向郎牙道:“郎牙是工地的协调人,以后有什么事情先跟他汇报,让他根据情况找我,他的话就代表龙腾公司的意思!”
“哎!谢谢龙哥!”
郎牙猛然一怔,使劲点点脑袋。
夜风还在刮,铁皮围挡还在“哗啦啦”地响,像是在鼓掌一样。
塔吊的探灯扫过工地,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赵勇超递过来一根烟,我点上猛抽一口,烟圈在夜风里很快散了。
远处的城市亮着灯火,而这片工地,从今晚起,算是真正插上了“龙腾公司”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