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忌日
“一万就行!”
见我低头没吭声,大华子赶紧翘起一根手指头,语气带着焦急。
我抽吸了两下鼻子,还是没接话,就那么斜眼瞅着他。
“那...八千?”
“实在不行的话...五千!五千总行了吧?就借五千当路费,肯定够了!”
他立马缩了缩脖子,声音也降了八度,说着又拍起胸脯,“你老舅我这人,向来以活儿服人,甭管走到哪儿都能凭这咱裆下这杆老烟枪,混个滚瓜肚圆,我回来以后,一准就还上你了!”
“打算上哪野去啊?”
瞅他那副猴急的模样,我忍俊不禁的打趣,努了努发问。
事实上,今晚搞定“龙宫”这档子事儿后,我原本就计划跟弟兄们开个短会,完事每人再发点“辛苦费”,让大伙出去放松放松。
哪成想杜鹃一个电话,全给特么打乱了。
“这...我能不回答吗?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
听我这么问,大华子立马干咳两声,脸上堆着笑,却透着股不自在。
“真是老相好啊?”
我又追问了一句。
“嘿嘿..”
大华子又是一阵咳嗽,压根不接这话茬,赶紧指了指前方:“那姓杜的小妞是搁城南夜市等着你嘛,我顺道往前直走了啊!”
瞅他那又窘又急的模样,我没再往下追问。
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呢?就像郑恩东隔三差五的往大学城跑,憨不拉几的牛奋总会给人打钱汇款,他们不爱提,我也懒得追着问。
只要这些事不伤弟兄们的利益,不碍着大伙的感情,他们不想说,我就没必要死缠烂打去刨根问底。
毕竟嘛,不是打心眼儿里愿意说的话,逼急了编出来的,肯定全是糊弄人的鬼话,听着反倒膈应。
“行,靠边停了吧!”
我从西服内兜里拽出几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大华子,微笑着说,“省着点花,这些钱够你来回三四趟的路费了,另外,电话要随时保持畅通,别家里有啥急事找不着你,到时候可别怪我跟你翻脸啊。”
我内兜里总共揣着七八个牛皮纸信封,原本打算是今晚上跟那帮社会“大哥”、“二哥”们先礼后兵打交道时用的,想着先和颜悦色的把好处递过去,如果实在谈不拢再亮刀,结果没想到,挑中那个叫“煤球”的目标实在是特么怂得不行,没等我把礼送出去就已经软了,所以这些信封压根没派上用场,白揣了一晚上。
“不能,绝对不能!”大华子忙不迭摆手:“我就陪着我那俩哥们...呸,我那俩相好的出去喝顿酒、旅旅游,然后给她们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大外甥啊,不带这么套你舅话的啊。”说完,他轻扇自己两下嘴巴子,像是在怪自己嘴快。
“我说啥了吗?”
我歪头笑问。
“没有没有,全他妈怪我自己嘴欠。”
大华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走了走了,告诉盼盼,他车我先使两天。”
等我一下车,大华子便火急火燎地踩着油门飞速离去。
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车尾灯,我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他是无意还是故意,至少刚刚向我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他肯定是去外地;第二,他要招待的是男性朋友。
这大华子搁我们团伙里已经算是“神人”级别了,而能跟他交交上朋友的,我猜恐怕也是相差无几的选手,如果有机会的话,还真想认识认识。
一边琢磨着事儿,我一边转着脑袋寻找杜鹃的身影。
“大胖烧烤”,终于瞅见她短信里说的那招牌了,顺着露天扎啤摊一瞧,可不就是她。
一张粉色塑料桌边,杜鹃正耷拉着脑袋,自己给自己倒着酒喝。
桌上摆着三四个空啤酒瓶,还有几串早就凉透了的肉串,看这架势,她在这儿坐的时间不算短了。
“啥情况啊娟姐?咋蔫蔫的没精神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笑着招呼:“来,我陪你喝点。”
“喝..一块再喝点...”
杜鹃慢慢仰起头看我,眼神都已经发飘了,她笨乎乎地指了指旁边的空酒杯,嘟囔着说。
嘿,这丫头酒量是真不行啊,满打满算也就喝了三四瓶,说话都开始大舌头啷唧,跟含着什么东西似的。
“来兄弟,麻烦给串热一下子,凉透了吃着容易闹肚子!”
眼看她抓起一串梆硬的肉串就要往嘴里塞,我赶紧伸手拦了一下,扭头冲不远处的服务员吆喝了一嗓子。
“还是你好...一叫就到。”
杜鹃吸了吸鼻子,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把肉串放回盘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塑料桌沿,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到底咋了?发生什么了吗?”
我不解的望向她。
“我今晚上本来想找我哥陪我喝酒的..可是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发消息也跟石沉大海似的,理都不理我。”
沉默了几秒,她突然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点湿乎乎的水光,咬着下嘴唇嘟囔。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肩膀轻轻耸了耸:“你说他忙归忙,哪怕回个‘在忙’也行啊,连个信儿都没有,我坐在这儿等了快俩小时了,越等越难受..”
她拿起桌上的酒瓶想再倒酒,手却晃得厉害,酒液洒了些在桌面上,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往下淌。
“我来吧!”
我赶忙抢过去酒瓶,随即又冲服务员招呼:“麻烦给拿瓶酸奶过来!”
“平时总说我不懂事,可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他又不陪我,别人更指望不上...”
说话间,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那副无奈又无助的样子,活像个被丢在路边没人管的小孩,让人看着心里直发软。
“不要奶!我要喝酒!就要喝酒!”
很快,服务员把酸奶递了过来,我刚拧开瓶盖递过去,她却直接挥手推开,带着浓浓的酒意哼唧起来,语气里满是不悦。
“行行行,喝酒喝酒。”
我无奈地连声应着,把酸奶放在一边:“那咱边喝边说点啥呗?跟我说说,今儿到底为啥这么不开心?”
“不开心...每年这时候我都非常的不开心,尤其是今天,因为今天是我爸妈的忌日..”
她抓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酒液晃出不少,却毫不在意,闷了一口才哑着嗓子说。
“啥?”
我当场一愣,没想到这丫头是遇上伤心事了。
“几年前的今天,他们出了车祸,当场就没了...肇事的是辆私人医院的救护车,我和我哥追了这事儿好久,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上访也跑了不知道多少趟,可每次都跟没下文似的,不了了之。”
刚要开口,就听她继续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压抑的哽咽:“我哥说,爸妈的案子根本不是对错的事儿,就是因为他们碰了某些人的利益,那私人医院背后,好像有个叫‘银什么’的大集团在撑着..”
“银什么集团?”
一听到“集团”这俩字,我瞬间来了精神,耳朵都竖了起来,追问了一句。
“哎呀,具体叫啥记不清了。”
她烦躁地摆摆手,眼圈又红了:“这事儿我哥一直不让我掺和,那些起诉状、上访的材料,全是他自己偷偷弄的,我问啥他都不说,就一个劲的嘱咐我别跟着瞎掺和...”
说着,她又灌了口酒,肩膀垮下来,满是无力和委屈。
“是..银河集团吗?”
我压着声音,试探着问了一句。
“娟娟,你怎么回事啊?给你打电话都不接!”
我的话音还未落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男声。
扭头一瞅,杜昂正满脸严肃地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豆小乐和司机小强,两人都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那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不也没回吗?我凭什么不能?”
杜鹃瞬间来了脾气,小嘴一嘟,带着哭腔反问,眼眶又红了几分。
“能能能,我确实有事在忙,对不起对不起。”
杜昂赶紧弓了弓腰,语气软了下来,随即斜眼扫了我一下,嘴角扯出点笑意,“樊总的小速度可以啊,刚才还在水晶宫,这眨巴眼的功夫就到这儿了?”
“嗯呐,我会飞,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待会儿我给你现场表演一把!”
我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扬了扬,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