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仙途荣耀引猜忌
云逸站在论道台边缘,风从山口灌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月璃的手还握在他掌心,指尖冰凉,呼吸微颤。她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别再往前了,够了。
可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台下人群缓缓起身,有人低头退走,有人驻足凝望,更多人开始低声交谈。天玄宗执事已开始清理残阵,石柱断裂处被符纸封住,灵力波动逐渐平息。一名长老走上高台,声音传遍全场:“云逸弟子,十三境已成,当入宗门典录,赐玄金道袍,授‘九极登峰’之礼,三日后于主峰云台举行。”
话音落下,掌声稀落响起,夹杂着几声冷哼。
云逸没看那些人。他的神识还在体内缓缓游走,检查每一处经脉的恢复情况。肉身虽已重凝,但五脏六腑仍有撕裂感,尤其是左肋,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细针在扎。他没动用灵力去压,任其自然恢复。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月璃扶着他走下台阶。台阶上的血迹还未擦净,暗红一片。她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走到半途,她忽然停了一下,低声说:“刚才,有人在东阁传讯。”
云逸没停下。
“玄剑门和灵虚观的人,说你若不除,后患无穷。”
他点头,继续往前走。
回到洞府时,天已擦黑。门扉半掩,屋内烛火未点。他推门进去,第一件事是将残碑符文贴在四角,再以指血画下隔神阵。符文亮起微光,屋内空气顿时一滞,像是被无形屏障封住。
月璃靠在门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耗尽本源助他渡劫,现在连站稳都有些吃力。
“你该休息。”他说。
“你也一样。”她看着他解开道袍,露出后背尚未完全愈合的焦痕,“别硬撑。”
他没答,从袖中取出三枚玉简,放在桌上。玉简表面光滑,看不出异样,但内里已被他用神识扫过——每一道都刻有隐秘神识烙印,伪装成贺礼,实则试探他神识强度。
“三大派送的。”他说,“一个想测我识海深浅,两个在查我是否真渡了劫。”
月璃走过去,指尖轻触其中一枚,立刻皱眉:“灵虚观的手法,他们用的是‘窥心印’,一旦你神识探入,就会留下波动轨迹。”
“我知道。”云逸将玉简收入乾坤袋,又取出一张空白符纸,以指尖划血,写下“玄剑门”三字,符纸瞬间焦黑卷边。
“他们怕的不是我。”他低声道,“是有人能打破他们定下的规矩。”
月璃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还记得黑鸦谷那晚吗?你说过一句话——‘只要路是对的,慢点也没关系’。”
他抬眼。
“现在,路快了,可他们不想让你走。”
他笑了下,没接话。
夜深后,天玄宗主峰大殿灯火未熄。
七位长老围坐一圈,中间悬着一面灵镜,映出云逸渡劫时的画面。镜中,他单膝跪地,第十道雷未落先溃,第十三道雷化作光雨洒落人间。
“此子已超常理。”一名白须长老开口,“十三境非天道所授,而是强行破关。若任其成长,恐引天怒。”
“天怒?”另一人冷笑,“你怕的不是天怒,是宗门地位不保吧?”
“我只问一句——他若成势,谁还能压得住?玄剑门、灵虚观、天机阁,哪一个会甘心看他独占九极气运?”
“所以他必须被制衡。”第三人缓缓道,“可制衡不等于打压。若他真有大志,不如拉拢。”
“拉拢?”白须长老摇头,“他今日能抗十三雷,明日就能掀翻规矩。这样的人,不会甘居人下。”
争论持续到三更,最终议定:三日后举办“九极登峰礼”,邀请各派共贺,表面尊崇,实则观察其言行举止,再定对策。
消息传到云逸耳中,已是次日清晨。
他正在静室调息,月璃推门进来,带来一份名单——九极界十八门派,除三大派外,其余均已确认赴宴。但其中七派暗中增派两名以上随行弟子,且携带镇魂钟、缚灵索等压制类法器。
“不是来贺的。”她说,“是来防的。”
云逸睁开眼,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残卷上。那是他当年从凡间带回的唯一功法,纸页泛黄,字迹模糊。他没去碰它,只问:“你信我还能走多远?”
她看着他,很久才说:“我不信你能无敌,但我信你不会停下。”
他点头,起身穿衣。
玄金道袍已送至洞府,通体漆黑,绣金云纹,象征宗门最高荣典。他穿在身上,觉得沉重。
午后,各派使者陆续抵达。
云逸未出面接待,只由执事代为应酬。他自己坐在静室,闭目养神,实则以神识监控洞府四周。三名伪装成杂役的外宗弟子被他识破,悄然驱离。其中一人袖中藏有追踪符,被他用残碑符文反向烙印,原路送回。
傍晚时分,月璃带来最新消息:灵虚观使者在宴前密会玄剑门代表,两人在后山禁地停留半炷香,期间有符光闪动。
“他们在布眼线。”她说。
云逸取出那三枚玉简,一一注入灵力。玉简表面浮现细密裂纹,内里神识烙印被激活,却在触及残碑符文的瞬间崩解。他将崩解后的灵波录下,封入另一枚空白玉简。
“等庆典那天。”他说,“他们会亲自来试。”
“你不打算揭穿?”
“揭穿一个,还有十个。”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云台已搭起高架,彩幡飘扬,像是要办一场盛世大典。可他知道,那底下埋着多少双盯着他的眼睛。
“让他们看。”他说,“看我能站多久。”
夜宴开始时,他仍未露面。
月璃独自出席,坐在天玄宗女修席位。酒过三巡,玄剑门一位副使借醉起身,高声道:“听闻云逸道友十三境乃自破天关,非天道亲授,不知可否请教——此境是否合九极正统?”
席间顿时安静。
灵虚观使者立刻接话:“确有此疑。天道授命,方为正果。若凭一己之力逆天而行,恐为魔道所乘。”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主位。
天玄宗掌门未答,只轻轻放下酒杯。
就在这时,一道符纸从天而降,落于案前。符上无字,却有灵波震荡。掌门以指轻触,瞬间脸色微变。
符纸燃烧,显出一行血字:“玄剑门昨夜向幽谷道运送缚灵索三十六根,灵虚观派遣暗探七人,潜入主峰西岭。”
全场哗然。
两名使者腾地站起,脸色铁青。
掌门缓缓抬头:“二位,可愿解释?”
无人回应。
月璃坐在席间,指尖轻轻摩挲袖中银铃。她没说话,只望向远处那座寂静的洞府。
云逸站在窗前,手中捏着最后一张空白符纸。他蘸血写下“西岭”二字,符纸无声燃尽。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他半边衣角。
他转身,走向床边的残卷。
伸手取下,翻开第一页。
笔迹依旧模糊,但有一行新字,是他昨夜渡劫后亲手补上的:
“我走的路,不需要谁来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