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向我忏悔18(完)
元晗月和董老师一死,刚出狱半年的章沁死刑板上钉钉。
“到这一步,她也不在意自己死不死刑了吧,”谈迦看向手术室,“她本来就想跳楼死了。”
郑岩也看过去,疲惫道:“但太可惜了。”
“郑队你还说我理想主义,我可没想过一个故事的结局能达成每条线百分百圆满大结局,我觉得你才是理想主义,总想让好人活得久点,让被逼无奈的人弃暗投明重新开始,让真正的受害者忘记伤痛勇敢活下去。这可比维持正义难多了。”
郑岩偏过头看她,片刻后笑一声说:“你还当上哲学家了,这是过了四十的人才无师自通的职业。”
谈迦没接话,懒洋洋靠着林之樾,视线穿过密密的睫毛,仍然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章沁命大,第二天下午,已经能在普通病房接受警方审问。
在这之前,他们先接到了各方的调查结果——
吴非凡和欧志斌被发现昨天晚上死在了车里。
似乎是得知章沁出狱即将要报复他们,准备开车跑路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吴非凡的车还没损毁那么严重,查出来是刹车出了问题。欧志斌的车不出意外也是同样的问题。”
郑岩:“看来他们俩在当年的事情里不算主谋,章沁都懒得多算计。”
比起周文安和元晗月的惨状,他们算是好的了。
“算一算,当年所有参与廖雪芳虐杀案的凶手,帮凶,都死了,都得到了报应。”谈迦平静说。
也算个好结局。
她盯着刚捏出雏形的面塑版廖雪芳,凸起的孕肚似乎就是贯穿这十四年来所有故事的前因。
但怎么会呢,怎么会因为一个女性怀孕,就莫名其妙引发出几起重大凶杀案呢?
这个“因”,全在周文安身上才对。
郑岩和其他人交代着待会儿要进去审问章沁的问题,冷不丁被谈迦问起:“周文安为什么对虐杀孕妇有兴趣?他爸妈对他的态度那么奇怪,是不是因为……他杀害过的孕妇,不只廖雪芳,也不只九岁那次的受害者?或许他家的某个孕妇,才是最初的受害者。”
就算是天生坏种的冷血杀手,也有作案契机,是什么让他们突然开始杀人?是什么让他们专门针对某一类的受害者下手?他们第一次杀人时在想什么?
犯罪心理是个值得研究的知识点。
郑岩听了,点点头:“侧写师推测他在童年时期受到过家庭关系上的忽视,家里有新生命即将降临,属于他的注意力和关心被分散到了孕妇和未出生的胎儿身上,让他难以忍受,于是他开始仇视孕妇和比他小的孩子。”
谈迦表情不变:“他爸妈交待出了什么具体的事件吗?”
十几秒的沉默后,郑岩叹气说:“周文安以前有个弟弟,比他小六岁。”
“他妈妈怀孕的时候,家里人希望周文安以后好好对弟弟妹妹,还教他以后要学会分享。但周文安说不准他们生弟弟妹妹,就算生了,他以后也要把孩子扔进厕所淹死。”
“当时他家里人都没当真,觉得小孩子童言童语,等以后孩子出生了他自然就能学会关爱弟弟妹妹了。”
“后来他弟弟出生,从小就难带,分去了家里人绝大部分注意力。他那时候只是表现得不喜欢弟弟而已,但他弟弟快满两岁,能爬能走了后,有一天突然淹死在了泳池里。”
“他爸妈一开始以为是意外,伤心了半年多后,满九岁的周文安犯下了第二起罪行,也就是封存的档案里提到的‘意外致孕妇难产’的事。”
“他们说当时周文安笑着说‘早知道弟弟没出生的时候就把妈妈推下楼了,你们就不会这么伤心’,那之后,他们才意识那个孩子是周文安害死的。”
听了个不算意外的故事,谈迦露出个冷淡的笑:“可是他们还是决定帮周文安瞒下故意杀人的事,最后导致更多的人遇害。周文安死了,他们是不是就没后了?”
“不是。据调查,他们各自有私生子。”
“哦——难怪。”
难怪对周文安的死不怎么伤心。
可就算不是为了对独生子的爱,他们也要保下那个恶魔,恶魔死了还叫嚣着要人偿命。
他们一家三口,无论从哪个方向思考,都是个让人讽刺拉满的三流演员。
…
对章沁的审问,不需要谈迦参与。
她和林之樾回了家,倒头又是昏天黑地的一觉。
醒来时没等到刑侦队的消息,先看见了林之樾递到面前的社会新闻报道。
章沁在利安中学的大声澄清,如她所愿传到了网络上,被更多人知道了。
恐怖主题酒吧的那两个年轻老板,甚至还接受了采访,当场表示了对整个案件离奇程度的震惊,并咬牙切齿说他们不开店了,九成新的家具设备全部便宜出。
谈迦浏览完几个相关的帖子,浅浅叹息一声。
“有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复杂得像厚厚舌苔掩盖住了味觉,大脑很难得出酸甜苦辣的结论。
林之樾用鼻尖蹭蹭她:“那就不描述。我的眼睛看见很多东西,我也表达不出来。”
“好吧,你稀烂的类比还算有说服力。”
她给郑岩打去电话,想知道章沁有没有交待出更多的内容。但电话居然一直占线。
打去问谈鸣,谈鸣说:“郑队给家里人挨着打电话呢,问诗妍是不是讨厌他们生二胎,诗妍说人都生出来几年了还问问问,被骚扰的损失能不能抵一次月考不及格,然后他又给诗妍奶奶打电话问诗妍月考不及格的事去了。”
“……所以章沁那边有说什么新消息吗?”
“有。元晗月的妈妈被她关在了廖雪芳的墓地里。但因为元晗月和姓董那个男的从来没去祭拜过,所以他们一直没发现人在那儿。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都陷入昏迷了。”
“嗯。其他呢?”
“章沁问,她能不能死在雨天。”
七八月的雨很多。
章沁被执行死刑的那天,窗外正在下暴雨,带着暑热的雨滴砸在各类建筑物上,发出嘭嘭嘭的响声。
雨下得又急又密,仿佛要一次性冲刷掉十四年来的血痕和痛苦。
下了一夜,雨终于停了。
墓地里隆起一个新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