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天降正义
兰州基地的天空尚未完全摆脱黑夜的掌控，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藏青色。然而，这片天空下的大地，却被一连串骤然亮起的、堪比太阳的炽热光柱彻底照亮。数十个深藏于西北戈壁的地下发射井，在同一时刻掀开了它们沉重的伪装盖板，一枚枚承载着人类最高工业结晶与复仇怒火的远程弹道导弹，拖着长达百米的橘红色尾焰，以无可阻挡的姿态撕裂了黎明前的宁静，呼啸着刺入高空。
几乎在同一时间，兰州周边的数个军用机场上，数十架体型庞大的战略轰炸机，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兽，在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中依次滑跑、升空。它们笨重的机身在跑道尽头被强大的推力猛地抬起，然后以一种与体型不符的优雅姿态爬升，编组成庞大的空中舰队，朝着东南方向，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土地飞去。
西北联合基地最高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仿佛空气都已固化。张卫国站在巨大的电子地图前，双手背在身后，身姿如山。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数十个代表着导弹和轰炸机的红色光点，划出一条条精准而冷酷的弧线，最终汇集于一个点——湖南，邵阳。
这一击，动用了西北联合基地近三分之一的远程战略打击力量。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们对未来战争走向的判断。
时间，在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所有人的神经上缓慢地拖拽。高空中的大型侦察机早已就位，它们如同悬于天际的鹰眼，将邵阳及周边上千公里内的一切，以数据流的形式，源源不断地传回兰州和太原。
太原，第三集团军群总指挥部。
钟奎的办公室里同样安静。他没有像张卫国那样站着，而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行军桌后，面前的战术平板上，显示着与兰州指挥部同步的实时战场态势图。他不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的结果，更像是在等待一个实验的数据。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代表着第一枚导弹的光点，与地图上“邵阳”的名字，重合了。
屏幕上，侦察机传回的红外影像画面猛地一白，瞬间被无法解析的超高热量信号所淹没。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数十枚导弹，在短短几分钟内，如同一场来自九天之上的流星雨，精准而狂暴地砸落在那片土地上。随后，战略轰炸机群抵达，将成百上千吨的高爆炸弹，如同播撒死亡的种子般，倾泻而下。
没有声音，只有一片代表着毁灭的、不断扩张的白色光斑。
然而，所有指挥官和参谋关注的焦点，并非轰炸本身。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邵阳周边，那片代表着数亿丧尸大军的、如同红色海洋般的广阔区域上。
就在邵阳被火海吞噬的瞬间，一个让所有数据分析员都感到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
“报告！南方尸潮……停滞了！”一名年轻的参谋，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
电子地图上，那片原本正在向着四川南部和云贵交界处蠕动的、庞大的红色区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数以亿计的丧尸，在同一时刻，停止了所有的行动。从云南边境到长江沿岸，从贵州山区到湖南平原，这支横跨数省的恐怖大军，仿佛变成了一副巨大的、静止的雕塑。
这寂静，比任何狂暴的进攻都更加令人恐惧。它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证明了钟奎之前的推论——这支庞大的军队，确实拥有一个唯一的、绝对的指挥中枢。一个意志，便可号令亿万丧尸。指挥部里，压抑的寂静持续了整整三分钟。这三分钟里，尸潮一动不动。
“它死了吗？”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
“不可能……我们甚至不知道它在哪……”
“那这是什么意思？示威？还是陷阱？”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地图上的红色海洋，再次动了。
“动了！尸潮又开始移动了！”
“天哪……速度……速度在加快！比之前快了至少百分之三十！”
“目标没有改变！依旧是四川方向！它们……它们像疯了一样！”
数据流疯狂刷新，那片红色区域仿佛沸腾的岩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狂怒与暴戾的速度，向着川蜀大地汹涌而去。
张卫国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立刻按下了通往太原的加密通讯线路。
钟奎那张清秀而平静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钟奎同志，”张卫国省去了所有客套，直截了当地说，“你都看到了。它停了三分钟，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扑向了四川。说说你的看法。”
“主席，我的看法没有改变。恰恰相反，尸潮的反应，完美验证了我的猜测。”钟奎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公理。
他伸出手指，在自己的战术平板上轻轻一点，调出了一张分析图。“首先，是那三分钟的停顿。”钟奎的声音清晰而富有逻辑，“这并非战术迟疑，而是‘系统宕机’。那个s5尸王，拥有成年人的智慧，但它的知识和经验，是存在局限性的。在它的认知里，攻击必然来自其感官所能触及的范围。而我们，从一千多公里外，对它的指挥中枢发动了远程打击。这对它来说，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象，是神罚。它被打懵圈了。所以它需要时间，来重启它的世界观，来理解这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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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国缓缓点头，钟奎的分析，总能将最复杂的问题，剖析得条理分明。
“然后，是重启之后的狂怒。”钟奎继续说道，“当它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它会开始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它的数据库里，唯一的‘敌人’是谁？是它一直在与之交战的川蜀军区。所以，它会得出一个在它看来唯一合乎逻辑的结论——这次攻击，是川蜀军区干的。
它不知道我们西北联合基地的存在，更不知道我们拥有跨区域打击的能力。它被激怒了。一个自认为是神明的君王，被它眼中的蝼蚁用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狠狠地羞辱了。所以，它抛弃了原本稳步推进的节奏，将所有的愤怒，都转化成了不计代价的、疯狂的进攻指令。它不是在进攻，它是在寻仇。”
张卫国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屏幕里那个年轻得过分的下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已经不是军事分析，这近乎是对一个异类物种的心理侧写。
“你的猜测，很可能是准确的。”张卫国沉声说道，“根据我们之前的情报，s5尸王自进化完成以来，它指挥范围内的丧尸，确实只与川蜀军区的部队发生过一定规模的交战。我们的部队没有正式与它麾下的丧尸大军碰面。它拥有指挥范围内所有丧尸的视野，所以它的世界，就是它麾下丧尸所看到的世界。在它的世界里，唯一的敌人，就是四川。”
说到这里，张卫国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
“这么说来，我们这一炸，虽然没能伤到它，却等于是在它的背上，狠狠地推了一把。把它所有的仇恨和注意力，都推向了川蜀军区。”
“是的，主席。”钟奎平静地回答，“我们用一次试探，成功地为川蜀军区拉稳了仇恨。”
通讯结束。
张卫国看着地图上那片疯狂涌向四川的红色，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虽然局势变得更加凶险，但那个隐藏在迷雾中的敌人，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了清晰的、可以被预测的行动逻辑。
战争，从这一刻起，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