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丑奴儿（49）
她从未把陈二妮当做府里的小丫鬟，反倒是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带着。见她瘦小，就给她买肉吃，领着她强身健体。教她读书识字，告诉她丫鬟只是现在的身份，等她学会了本事，就可以去做任何她想要去做的事情，成为她想要成为的人。
少不更事的陈二妮有很多梦想，她想成为女将军，奈何四肢不协调，不是练武的材料。她想当女状元，奈何脑瓜子笨，读不来书，一念书就想睡觉。她想像小姐一样做生意管账，奈何连最基本的账目都看不懂。
就在她以为自己是个废物时，是小姐把她带到花园里，问她花园里哪一株花木最漂亮。她看着满院子里的花，说都漂亮。
小姐说对，说每一株花都漂亮。牡丹富贵，梅花高傲，水仙清丽，杏花妖娆。每一株花都有自己独特的，无可取代的魅力。就连生长在花园角落里的野草，都有其坚忍不拔的品格。
小姐说，世上没有完美的花草，就像没有完美的人。\b!i·q￠i¨z*w¨w?.*c^o!m¨
陈二妮说不对，说小姐就是最完美的人。出身好，是将军府嫡女。相貌好，有第一美人之称。会武功，会管家，还会琴棋书画。她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像小姐那般厉害的人。
江小姐摇头，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她的武功是阿爹跟几位叔伯教的。他们特别严厉，长得又是凶神恶煞的。她胆子小，只能日夜勤学苦练。
学着管家，是因为阿娘身子不好，阿爹又常年在外领兵，不得不挑起胆子。
琴棋书画，亦是枯燥。初时，她也跟陈二妮一样，看见书就打瞌睡，看见琴就头疼。然她是将军府的嫡女，少不得出席那些贵女们组织的各种聚会。什么赏花，品茗，鉴诗，礼佛，单是听着就叫人麻的慌。
说好听了是聚聚，说不好听就是攀比。她可以是草包废物，但不能被说成是将军府精心养出来的草包废物。为不给爹娘丢脸，只能硬着头皮学。
说到这里，江小姐眼睛一眯，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附耳道：“告诉你一个秘密，琴棋书画，我只有琴和画可以。棋，一塌糊涂。至于书，也就是个糊弄人的程度。幸亏我爹是大将军，书读的不好，也挑不出什么来。”
见陈二妮眉眼舒展，江小姐这才说道：“二妮也有擅长的，比如女红。\r?u?w*e+n?5·.-o,r/g`”
陈二妮的针线活确实不错。她爹是个勤快人，除了种田，打猎，还时不时出去给人做短工。活儿做得多，衣服破的快，时不时的就要缝补一番。阿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忙得脱不开身的时候，就她给爹补衣裳。熟能生巧，她的针线活儿也就越做越好。
见陈二妮说起做针线活时眉飞色舞的模样，江小姐便知她喜欢。她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绣娘，教她刺绣。那两年，是陈二妮过得最幸福，也是最开心的两年。
后来，江家遭遇变故，江小姐在府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少。再后来，江小姐身边的嬷嬷找到她，让她带着卖身契和银两赶紧走。不光她，将军府里的下人，能遣散的也都遣散了。
因她年纪小，江小姐担心她无处可去，还让嬷嬷帮忙给她找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受过江小姐的大恩，对她极为照顾。
再后来，江家覆灭，江小姐也死了。她多方打听，只知道小姐是被人害死的，具体是被谁害死的不得而知。直到长公主大婚，直到那个流言传来，她才知道，江小姐是被长公主害死的。
徐亿年悄咪咪凑过来：“那个流言我也听过。”
民间传言，长公主对沈渡的父亲沈瑞一见钟情，然沈瑞与定国将军府的嫡女江菱歌有婚约，且二人感情甚笃。长公主为了霸占沈瑞，不惜冒着江山被毁的风险，设计陷害将军府，让江菱歌成了罪人之女。
为给妻儿谋得一线生机，沈瑞不得不委身于长公主，然他对长公主始终没什么轻易。据说他们夫妻常年分居，还有传言，说长公主的那个几个孩子都是面首的，与沈瑞没有半分关系。
沈渡：“瞎说！”
从沈家对他的态度来看，他的父亲绝非沈瑞。沈家对他只是看顾之情，且长公主的嫡子，次女都是沈瑞的。他们长得与沈瑞有七八分像。至于他外祖一家是不是被长公主所害，目前还在调查中。他的直觉告诉他，长公主只是帮凶，真正害死江家一族的是上面那位。
徐亿年还要说些什么，被沈渡的一记眼神堵住嘴。
慕笙：“陈二妮对江家有非一般的感情，她想要为江家复仇。将军府没了，然受过江家恩惠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一些想要为江家复仇的。陈二妮将这些人组织起来，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地下势力，李家就是在那个时候参与进去的。” 徐亿年啧啧两声：“想不到，这陈二妮……陈师傅年轻的时候还是个人才。”
慕笙：“她不是，她只是靠着将军府将那些人组织起来，然她没有丝毫的管理，以及领导能力。眼见队伍壮大，里头的人开始各有心思。
等陈二妮发现时，她组织起来的那些人已经四分五裂。她将跟着她的李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留在京城，另外一部分带回青州府。”
沈渡：“这李家为何听陈二妮的？”
慕笙：“钱！受过将军府恩惠的人有很多，为给将军府复仇，他们捐出了不少钱财，用以招兵买马。那些钱，都握在陈二妮手里，只有她知道藏在哪儿。李家也是靠着那些钱和人脉发展起来的。”
沈渡：“她潜入流光阁的目的是什么？”
慕笙：“自然是为了复仇，利用徐家的绣品，向那些背叛江家，出卖江家，陷害江家的人复仇。”
徐亿年还在那边比划，沈渡已经梳理出了前因后果。李家原本是陈二妮忠实跟随者……不，应该是利益的跟随者。
她以出色的绣工进入流光阁，利用流光阁的绣品，给仇人下慢性毒。李家负责定期提供毒药，以及监视仇人的动向。与此同时，李家也在利用陈二妮提供的人脉和机遇发展自己的生意和势力。
陈二妮与李家，就像农夫与蛇，蛇苏醒了，就要咬死她。
冯丽娘是李家选中的人，李家要除掉的就是陈二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