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丑奴儿（48）
冯家只是贫民之家，得罪不起管事的。冯保的妻子抽泣着，将冯保扶到床上。没等冯保的妻子显怀，冯保就死了。他俩的事儿，冯保和冯保的娘亲知不知道的他不清楚，只知道这件事儿确实没传开。
再后来，冯保的娘和妻子也死了，只留下冯丽娘一个，被冯家的远房亲戚收养了。那家亲戚收养她，也不过是看她年纪不小了，且生得好看，随便养养就能嫁出去换彩礼。
他没想到时隔多年，冯丽娘竟会来找他。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小雨，用过晚饭，早早的就歇下了。刚有些睡意，就传来聒噪的敲门声。夫人催我，说怕是流光阁那边出了事情。待我穿上衣服起来，刚好看见家里的嬷嬷从大门那儿回来。”
沈渡：“嬷嬷？”
管事儿的：“公子给的待遇不错，我就给家里请了个帮衬的嬷嬷，平日里帮着我夫人处理些琐事。那晚是她去开的门，说门外站着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小姑娘是从我老家那边儿来的，姓冯。*0.0~暁?税+徃` ~蕞¨辛·彰`截′埂·芯.筷¨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屋里看了眼。还好我夫人心大，已经睡着了。”
管事儿让嬷嬷把冯丽娘带到书房，冯丽娘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是冯保和春娘的女儿，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说的第二句话是：“我娘临终前告诉我，冯保不是我亲爹，我亲爹远在青州府，与我长有一模一样的胎记。”
说着，拉起自己的衣袖。在她的手臂上，有一个形似月牙的胎记。那胎记是他们家特有的，冯丽娘是他的血脉。
他问她可是要认祖归宗?冯丽娘摇头，说她是在老家那边儿过不下去才来的。她只想让他帮忙找个活路。
至于认祖归宗，她姓冯，无论生死都不会入冯家的门。
管事儿的松了口气，他的儿女们已经大了，不想晚节不保。他跟冯丽娘做了笔交易，他介绍冯丽娘去流光阁做事，冯丽娘不提他们二人的关系。为防旁人猜忌，这才说是远房亲戚。
流光阁里的人都能为他作证，他从未对冯丽娘有过特殊照顾。她在流光阁里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中毒的事情他当真不知，不是他干的。他再怎么良心狗肺，不是东西，也不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二^捌_看*书~旺- ¨已_发!布_蕞/辛~璋-劫·
“虽非刻意，但她的死的确与你有关。”慕笙道：“自冯丽娘进到流光阁，便时常托你去李家的胭脂铺，燃料铺，采购各色胭脂以及各种染料。”
管事儿点头：“确有此事，但这与冯丽娘的死有何关系？”
慕笙：“毒，就在那些胭脂水粉以及染料上。”
管事儿蓦地睁大眼睛，看向徐亿年：“公……公子，那些染料都是用来染丝线的，丝线是用在绣品上的。若那染料有毒，从咱们流光阁卖出去的绣品……公子，咱们是不是要大祸临头了？”
徐亿年脚一软，踉踉跄跄扑向慕笙：“完了，慕姐姐，我们徐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若是抄家还好，若是抄斩……慕姐姐，若我死了，你能把我收进你那镯子里吗？我不怕做鬼，我怕做了鬼见不着你。”
“戏真多，怎么哪儿都有你。”沈渡捂住他的嘴，把他拽到一边：“若是流光阁卖出去的绣品有毒，你跟你爹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嘴巴被捂着，发不出声。徐亿年只能用眼神求助慕笙。慕笙不理他，走到冯丽娘的尸体前，探向她的前额。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怪她，没探查清楚她之前的经历。
慕笙：“流光阁里可有一位姓陈的绣娘，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年轻时在京城里待过。”
管事儿的：“有，她叫陈二妮，是陈家村人士。小时走丢，被人卖去京城，回来时都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她爹为了找她，死在了外头。她娘疯了，由村里人照顾着。她回来后，找村长翻修了她家的老宅子，靠着做绣活儿，卖绣品生活。徐掌柜，也就是徐老爷看到了她在街上卖的绣品，惊为天人，花费重金，将她请到流光阁。她也是丽娘的师傅之一。”
“冯丽娘的那些胭脂水粉都是送给她的？”慕笙问，重新环视了一下室内。
冯丽娘是个极为节俭的人，很少在自己身上花钱。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洗的发白，款式起码是五六年前的。皮肤粗糙，发质干涩，一看就是不舍得用胭脂水粉的人。她托管事儿买的东西，定不是给她自己用的。只是经手的多了，这才染了毒。
徐亿年把沈渡的手扒拉开，“你都把我说糊涂了？李家要对付的绣娘是谁？是不是冯姐姐？冯姐姐中毒跟李家有什么关系？若那慢性毒药是李家下的，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大费周章的把温姑娘弄来。”
管事儿的也糊涂，但有件事他是清楚的。胭脂水粉是冯丽娘出面，托请他买的没错，但钱是陈师傅的。
陈师傅就是陈二妮。
那些染料也是，说是京城里时兴的，青州府没有。想要买，只能请与京城关系密切的李家商铺的掌柜代买。
慕笙轻轻一笑，让人将管事带去知府衙门。冯丽娘的死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冯保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纵然死罪可免，也是活罪难逃。
待管事离开，沈渡方才问道：“笙笙可是有了新的发现？”
慕笙看着他，轻声道：“此事与你的外祖家有关。”
沈渡目光一沉：“你说的是……”
慕笙：“定国将军府，江家。”
沈渡攥着手指，没有说话。有关于定国将军府的事还是他自己查的。从小到大，莫说定国将军府的事情，就是沈家和公主府的事情，老宅的人都极少提起。
陈二妮是从江家出来的。
幼时的陈二妮不是被人牙子拐走的，而是被记恨他们家的二婶给卖了。转手几次后，她被卖到京城，幸而遇到江家的人才终止了那种今日不知明天，漂泊无依，又令人惶惶不安的生活。
她入府时年纪还小，被分到了小姐的院子。小姐就是沈渡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