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丑奴儿(34)

温冬花被妖道封印在他的道观里。

妖道死后,里面的道士四散而去,道观也废了。附近的村民都知道那道观不干净,上山都会特意绕路走。

李家的买卖不干净,为保李家全族平安,私下养了不少和尚,道士以及极善风水之人。与此同时,还搜罗了不少阴物。

“阴物是什么?”徐亿年自慕笙背后探出头来。

慕笙推着他的额头将他推远了些:“所谓阴物,简而言之就是死人的东西。”

徐亿年“咿”了一声,脸色都变了。转念一想,这李家做的就是死人的买卖,收集死人的东西很正常。

慕笙拧住他的耳朵:“若是枉死,横死之人的东西呢?”

徐亿年揉着耳朵:“那这李家人有病。”

慕笙勾唇:“若他收集这些东西是为害人呢?比如,竞争对手。”

徐亿年猛地看向温冬花,觉得头皮发麻。他以为的偶然,实则是必然。他被李瑞算计了,李瑞是想利用温冬花害他徐家,绣坊只是一个开始。

指骨捏的嘎嘎响,徐亿年迫不及待想要去找那个李瑞算账。

沈渡拦住他:“你有证据吗?就这么贸贸然找上李家。”

徐亿年指着温冬花:“她不就是证据吗?有她在,李家还能抵赖?”

温冬花晃了晃手上的铁链:“我是鬼,恶鬼,既做不了证人,也当不了证据。”

徐亿年急了:“怎么当不了证人?你只要出现在公堂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与李家,与李瑞有关的一切,我就可以让我沈大哥判李家的刑。你还不知道吧?我沈大哥是青州府的知府。”

沈渡握住他的右肩:“就算我是知府,也动不了李家。”

徐亿年:“李家的背景很大?”

沈渡:“很大,与宫里有关,若无十成十的把握,劝你不要随意招惹。”

徐亿年气闷地挠头:“照你这么说,我们徐家就活该被李家算计呗。”

刚说完,眼睛一亮,跑到温冬花跟前:“你是恶鬼,怨气大到能杀人对不对?我给你烧钱,烧很多很多的纸钱。你帮我杀了李瑞。李瑞虽不是李家唯一的继承人,却是李家最有出息的。只要他死了,李家必定落败,届时就没有心情对付我们徐家了。”

温冬花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徐亿年,幽幽道:“你觉得我能对付李家?”

徐亿年一脸天真:“不能吗?”

慕笙对着他的后脑壳就是一巴掌:“徐亿年,这些年光长饭量不长脑子了是吧?你猜猜看,温姑娘为何会受制于李家?”

徐亿年摸着后脑勺:“为什么?”

温冬花眸光森森地看着徐亿年:“慕姑娘,我可以吃了他吗?”

慕笙摆手,徐亿年怪叫一声,闭着眼睛举手道:“我知道了,温姑娘有把柄落在李家人手里。”

温冬花斜睨了他一眼,揶揄道:“还不算太笨!我去道观找妖道复仇,误入他的阵法,才知他把我从坟里挖出来了。我拼着魂飞魄散与他一搏,结果却是两败俱伤。他被我杀了,我也被他临死前施的阵法封印了。他的徒弟和小道士们都目睹了那一幕,吓得纷纷逃走。”

徐亿年:“逃……逃走的吗?”

温冬花托着下巴点了点头:“连贴身物件儿都没带,生怕我吃了他们。殊不知我被那阵法压着,压根儿不能拿他们怎么着。那么些年,我就一个人……一个鬼,孤零零在道观里待着。看太阳东升西落,看道观院墙坍塌,瓦片掉落,看春去秋来,野草长得比院墙还高。就在我百无聊赖时,那个人出现了。”

沈渡:“那个人?李瑞?”

温冬花歪着头,用长指甲在地上画圈圈儿:“应该是吧。我不知他叫什么,只知道他乌泱泱带了一群人来。那些人虽做村民打扮,却跟真正的村民一点儿都不一样。那人身边有个白胡子老头儿。不,不是老头儿,是假和尚。他一眼就找到了阵眼所在,并且发现了我。”

“假……假和尚?”徐亿年的眼睛又亮了,这是又有秘密可以听啊。

温冬花:“他虽穿着村民的衣裳,然衣裳上没有半分尘土,模样也不似村民。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头发,那帽子戴在他头上有些奇怪。”

徐亿年:“单凭这个就能断定他是假和尚?万一是个真和尚呢?”

温冬花:“真和尚不会亵渎佛祖,假和尚则百无禁忌。那人虽身上挂着佛珠,然佛珠的颜色以及数目都是不对的。幼时,娘亲常带我去寺院里礼佛。我性子活泼,待不住,就去烦寺院里的方丈。方丈的禅房里多的是僧人用的东西,我日日把玩,真的假的,一看便知。那和尚就是假的。”

徐亿年:“道有邪道,僧有邪僧,估摸着那个假和尚是个坏的。”

温冬花:“比着姓屠的和那个妖道不算坏,起码没有伤害我,反倒帮我摆脱了那个法阵。”

徐亿年急着问后来呢,被慕笙一巴掌拍了下去。温冬花看着他们笑了。她有些羡慕他们的相处模式,像极了小时候的一家三口。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叫孟红菱。她就像徐亿年一样调皮捣蛋,母亲就像慕姑娘一样,用那种又爱又恨的眼神看着她,时不时的训一下,拍一下。父亲就像那位沈大人,不发一语,用宠溺的目光看着他们。

眼眶有些涩,轻轻抹了抹,没有眼泪。

温冬花说李家人破除法阵时牺牲颇大,她也被震晕过去。醒来是在那座假山上,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人塞进了怀里。

徐亿年低头,避开温冬花若有所指的目光,说他也不知道那绣鞋上有鬼,还是个漂亮的女鬼。若是知道,指定烧香祭拜,离得远远的,不敢有丝毫亵渎。

温冬花笑了,伸手,摸徐亿年的头。徐亿年下意识躲了一下,见温冬花的手悬在半空,抿着嘴将脑袋小心翼翼探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就是感觉好像有一股凉风掠过头顶。嘿嘿一笑,抬起头来,瞬间惊住——眼前的温冬花哪里还有半分恶鬼的模样。

她,分明是从壁画上下来的仙子。

咽了咽唾沫,徐亿年听见自个儿在问:“这是你原本的模样吗?姓屠的他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