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宫殿
大皇孙和二皇孙看见她都呆住了,神情如出一辙,眼睛瞪得滚圆,震惊之色掩都掩不住。
宫人轻声提醒大皇孙,他才有些慌乱地领着弟弟妹妹们一起行礼。
绍桢端坐着让他们起来,顺势道:“如何不见大郡主?”
宋才人姿态柔顺,轻声细语道:“禀张娘娘,郡主半年前落了一回水,此后一直病着,太子爷接这孩子去了端本宫照料,前段时日才醒过来。爷吩咐了让郡主静养些时日,只好改日再向娘娘请安。妾代这丫头向娘娘告罪。”
绍桢疑道:“一直都在端本宫吗?”
宋才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正是。难得爷挺喜欢这丫头的,为了让她休养,连妾都不准去打扰。这孩子醒来到现在,妾还没见过一次。”
绍桢听她这话暗含夸耀之心,有些啼笑皆非,没什么好回的,说了句无妨。
大皇孙很是突兀,而且有些无礼地问:“你是张馥堂的双生姊妹吗?”
“那是我的兄长,”绍桢笑了笑回答,不再给他询问的机会,“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日后自有相处的时日。”
大皇孙一愣,似乎非常意外她竟然这么直白地赶客,有些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潦草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三个才人对视一眼,行礼后领着孩子们退下。
礼官们完成所有任务,也退了出去。
只留下顺哥还站在原地,一个劲地盯着她看,眼神十分古怪。
绍桢叹了口气,他立刻扑了过来,嚷道:“绍绍!是你吧!对不对?”
好歹是当亲儿子疼了五年的,和她熟悉得不得了,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绍桢仍然禀行之前的说辞,严肃道:“哥儿认错人了。”
顺哥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找不出一丝从前的疼爱,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蔫从她怀里退了出来。
他有些沮丧道:“妃母勿怪,我失礼了。我将您认成了我师傅。就是您的兄长,您知道张大人何时从山东回来吗?”
绍桢轻轻道:“他辞官回扬州,不会再进京了。”
顺哥一怔:“为什么?”
绍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顺哥失魂落魄地走了。
所有礼仪结束,绍桢半点也不能再忍耐一身沉重的行头,忙请三个嬷嬷为她换下冠服。
后殿是居坐宴息之所,三人扶着她进后殿,正殿里地龙烧得火旺,室内温暖如春。
明间悬着一幅“凝晖钟瑞”匾额,其下是一架三折泥金飞绣敦煌飞仙女散花紫檀屏风,前面设着黄花梨木大桌,两边一对花梨木琢青鸾大椅,左边十锦槅子隔开西次间,上面摆着一只鎏金绘珐琅花鸟自鸣钟,还有紫铜镶金玉花篮、珊瑚釉粉彩花鸟纹瓷瓶,翡翠滴水观音、翠绿色玉石葡萄盆景……各色豪华贵重的摆件。
从锦格中可以看见西次间棱窗下设着大炕,正中摆着一张小方炕桌,炕褥、靠背、引枕俱全,两边设着一对小几,左边几上摆了一盘香橼,右边几上放着一只粉彩抱月瓶,插着数支半开半闭的梅花。
东次间则用花梨木雕玉兰花碧纱橱隔开,南边摆着一张紫檀嵌玉云纹架子床,大红色流云百蝠熟罗帐用满池娇银勺勺起,被褥整整齐齐叠在里侧。架子床左侧是镜台,菱花铜镜用锦袱遮盖。旁边窗下摆了张长条桌案,前头放着大摇椅。对面一张榉木束腰灵芝纹禅香案,上摆兽首博山炉。左边黑漆高几上摆着豇豆红釉大盘,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紫檀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北墙下摆着一排黑漆高柜,左边竖着两张黑漆梨花木衣架,右边一架的紫檀雕海棠纹落地镜,镜面被帘布遮住。
绍桢进了东次间的卧房,站在地上由嬷嬷们帮着换下繁复的礼服。三间屋子都是打通的,有地龙铺设,因此换衣服也不冷,嬷嬷从衣架上取下她要穿的衣服,给她换了件藕丝绣暗花流云纹蹙银线浅柳色褙子,碧青色细裥褶子海棠缠枝软纱长裙。
她在镜台前坐下,揭起锦袱一照,露出张满是倦怠的脸庞。
三个嬷嬷各自分工,孙嬷嬷有条不紊地给她卸下花钗、翟冠全套头面,分类放入镜台右侧敞盖的三层子母漆奁中。左侧放着荷叶盖白瓷水盂,李嬷嬷用栉巾蘸水给她卸了浓妆,重新上粉,画了个得体的淡妆,王嬷嬷则站在后面为她重新梳了个饱满的挑心宝髻,戴了一对金粟宝钿红纹钗。
梳妆完毕,总算清爽了很多。
明间里的自鸣钟当当响了起来。
王嬷嬷数着一共敲了十一下,建议道:“侧妃不如先见见奉宸宫的下人?敲打敲打,也好立威。”
绍桢累得不想动弹,靠在椅背上闭眼道:“下午吧,好歹让我恢复些精神。”
宫里鱼龙混杂,奉宸宫又人生地不熟,保不准哪个宫人有什么背景,琢磨这些也是个费力气的活,不如这么待一会儿,好歹三个嬷嬷是相处了个把月的,更熟悉。
侧妃受了正式的册封礼,已是正经的主子。王嬷嬷便没有多劝。
绍桢坐了会儿养神,才问起奉宸宫的情况。
按照侧妃的品级,一共有嬷嬷四名,一等宫女四名,二等宫女十二名,四个管事宦官,还有底下粗使宫人不等,加起来快五六十人,都住在紫禁城东北角的下房群落中。
宫人上值分三班,每班四个时辰,下值便回下房。宦官除非值夜,否则每晚宫门上锁前都要出宫。
奉宸宫里如今只有一位正经主子,正殿的东西偏殿用作大库房,放着屏风、桌椅、柜子这样的大家具。后殿正院的几间厢房用作宫人上夜以及白天无事的歇息处。还有几间屋尚且空着。
奉宸宫没有建单独的小厨房,原先勖勤宫和昭俭宫共用一个膳房,她住进来之后,也从这个膳房点膳。
绍桢问完这些大致的情况,仍靠在椅上休息。
过不多时,有个宫人探头探脑地在门外偷看,孙嬷嬷严厉地喊她进来。
绍桢睁开眼睛:“什么事?”
那宫人畏手畏脚道:“回禀娘娘,端敬殿打发人来请,说是去那边用席面。”
绍桢才想起这茬来,有些烦躁地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