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指导和名额(大更,求票)

酒足饭饱之后,李辰溪与林国怀在院子里稍作歇息。

暖烘烘的阳光斜照下来,给青石板地镀上了一层金边,本就被饭菜熏得眼皮发沉的林国怀,没一会儿就歪在竹椅上睡着了。

这段时间为了修建饲料厂的事儿,他起早贪黑地盯着工地上的一砖一瓦,连轴转了小半个月,眼下难得有个空闲,身体一放松,便再也撑不住了。

李辰溪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针已指向两点三刻,便走到林国怀身边,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嘴角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老林,该出发了。

咱去瞧瞧新建成的公社饲料厂,听说设备都到位了。”

正浅眠的林国怀猛地惊醒,下意识地就想抱怨,转头看到李辰溪那张带笑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听说去饲料厂,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忙用袖口擦了擦脸,搓着手上的老茧,连连点头:“好嘞!就等你这话呢!咱赶紧走,看完我还得回家补个觉呢。”

两人穿过垂着丝瓜藤的走廊,来到院子中央。

李辰溪伸手拂了拂摩托车座上的浮灰,长腿一跨,稳稳地坐了上去。

这是一辆二八式的长江牌摩托车,车身漆成墨蓝色,金属部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在这个自行车都算稀罕物的年代,这样的“铁家伙”简直就是能惊动十里八乡的宝贝。

林国怀扶着车座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双手紧紧抓住车座边缘的皮革——虽说上个月跟着李辰溪去过一趟镇上,可这钢铁坐骑轰隆隆的动静,还是让这个庄稼人心里有些发怵。

随着钥匙转动的清脆声响,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李辰溪轻捏离合器,缓缓转动油门,摩托车如离弦之箭般驶出院门,后轮在土路上碾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出了村子,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大片的麦田在风中掀起金色的波浪,田埂边的枯草被车轮带起的风刮得沙沙作响,远处的山峦像水墨画中晕开的墨点,与天际的流云相接。

林国怀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额前的头发被吹得乱舞,他渐渐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试探着张开双臂——凉丝丝的风从指缝间钻过,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直往袖管里灌,惹得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李辰溪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土路,偶尔用余光扫视两边的田野。

他看见几个农妇戴着草帽在地里除草,听见远处传来耕牛低沉的哞叫,这些熟悉的乡村景象让他心底涌起踏实的暖意。

作为公社里有名的“技术能手”,饲料厂的选址、设备清单都是他亲自定下的,这会儿就算不用林国怀带路,他也能准确找到通往厂区的岔路。

林国怀还沉浸在风驰电掣的快感中,心里正想着“这铁家伙要是能天天骑该多好”,却见摩托车突然减速,稳稳地停在了两扇铁门前。

“到了?”

林国怀有些不舍地嘟囔着,一边抬腿下车一边揉着发麻的屁股,“往常骑车得走半个时辰,这玩意儿可真快。”

李辰溪闻言轻笑一声,心想“摩托车要是没这本事,还叫什么摩托车”,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虽说和林国怀是多年的老交情,可这个实心眼的汉子最听不得别人调侃他没见过世面,玩笑开得太直白怕是会伤了他的面子。

两人刚走到铁门前,就见一个穿着蓝布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这人中等身材,眼角有几道深深的皱纹,看到他们时立刻堆满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来:“哎呀,可把您二位盼来了!李股长,您路上辛苦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李辰溪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对方的虎口,带着庄稼人特有的粗糙感。

李辰溪认出这人是饲料厂的负责人黄国伟,之前在公社开会时见过面,便笑着摆了摆手:“黄厂长客气了,都是为了集体的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黄国伟领着两人往厂区里走,一路上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把建厂的事情说了个遍:

从年初筹钱时跑断腿的供销社,到后山上摔断两根肋骨才运下来的石料;

从托关系从城里机械厂淘来的二手粉碎机,到为了省运费亲自带着工人去火车站扛袋子的经历,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咬着牙把事情办成”的劲头。

李辰溪听得认真,时不时问几句设备功率、厂房通风的问题,黄国伟便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眯着眼睛念出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

三人穿过晾晒场,走进主厂房时,脚下的水泥地还透着新翻的凉气。

偌大的空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上,灯光照在排列整齐的机器上,映出冷硬的金属反光。

黄国伟见状,连忙解释道:“昨儿刚把最后一批木料搬出去,各村来帮忙的劳力都回村抢收去了——您也知道,这时候地里的麦子可比什么都金贵。”

李辰溪点点头,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台崭新的颗粒机上。

这机器比李家庄饲料厂那台老旧的设备大了一圈,传送带的齿轮还油光发亮,一看就是刚调试好的。

“设备看着不错。”

李辰溪伸手摸了摸粉碎机的外壳,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不由得想起自己为了给李家庄弄台像样的机器,当年在县城农机站磨破嘴皮子的情景,

“都是按我给的参数买的?”

黄国伟忙不迭点头,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

“您给的那张单子,我都揣在怀里捂热乎了!照着您说的买了锤片式粉碎机和双轴混合机,就是这生产流程……”

他挠了挠后脑勺,声音低了几分,“您也知道,咱们都是种地出身的粗人,对着这些铁家伙,心里总有点没底。”

李辰溪没有接话,而是顺着操作台慢慢往前走。

他弯腰查看粉碎机的进料口,拨弄了一下传送带上的橡胶滚轮,又蹲下身盯着齿轮箱里缓缓转动的轴承。

之后,他伸手取过几袋新生产的饲料样品,先凑到鼻尖轻轻吸气,让气味缓缓侵入鼻腔,仔细辨别其中是否掺杂着异样气息,确认气味是否纯净自然。

紧接着,他将少许饲料置于掌心,手指微微用力揉搓,通过触感去感知饲料颗粒的粗细、干燥程度以及整体质地是否均匀合适。

林国怀默默跟在身后,目光始终注视着李辰溪专注的神情与专业的动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意。

他在心底暗自嘀咕:这些饲料看起来都差不多,能有什么区别呢?在他眼中,饲料无非就是一堆颜色相近的颗粒,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之处。

片刻后,李辰溪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转向黄国伟,开口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设备的整体运行状态还算稳定,但在一些细节操作上仍有改进空间。

以饲料搅拌环节为例,搅拌时间的把控和搅拌力度的调节不够精准,这很可能导致各种原料无法充分混合,造成饲料品质参差不齐。

另外,原材料筛选环节必须进一步严格把关,绝不能让任何杂质混入其中,否则将直接影响牲畜的健康状况。”

黄国伟一边认真聆听,一边快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遇到不理解的地方,便及时提出疑问,而李辰溪总是耐心细致地逐一解答。

随后,李辰溪前往饲料厂的仓库进行检查。

仓库内,各类原材料的麻袋被整齐地码放成垛,一眼望去井然有序。

他仔细查看了仓库的通风和防潮设施,很快发现通风口的位置设置不够合理,导致空气流通不畅,长时间下来容易使原材料受潮发霉。

李辰溪向黄国伟指出问题所在:“建议在仓库顶部增设几个通风天窗,这样可以加强空气对流;同时,在地面铺设防潮层,避免地面湿气渗透到原材料中。”

黄国伟连忙将这一建议记录下来,表示会在后续的工厂会议上提交讨论,评估方案的可行性。

接下来进入运输环节的考察,李辰溪了解到当前主要依靠人力搬运和简陋的板车运输,这种方式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在搬运过程中极易造成饲料包装袋破损。

他思索片刻后,建议购置一批小型运输推车,并对运输路线进行合理规划,以提高运输效率,减少不必要的损耗。

林国怀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李辰溪有条不紊地指导各项工作。

他内心感慨不已,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渊博的专业知识和敏锐的观察力。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公社领导会对李辰溪如此器重——此人确实有真才实学,能够切中要害地解决实际问题。

对于李辰溪提出的一系列改进措施,黄国伟一一认真记录,并承诺会尽快安排落实。

他满怀感激地说:“李股长,今天真是多亏您亲自前来指导!您的到来就像在迷雾中为我们点亮了一盏明灯,解决了困扰我们许久的大问题。

以后还请您多关注我们饲料厂,多多给予指导。”

李辰溪微笑着摆摆手:“黄厂长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为了公社的发展,理应互相配合。”

正当三人在车间内专注地交流时,车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公社的黄书记匆匆赶来。

黄书记面带微笑,快步走向李辰溪,一边走一边说道:“辰溪啊,实在不好意思,公社里事务繁杂,我这才抽出空来。

你可得好好帮咱们饲料厂把把关,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

李辰溪连忙迎上去,笑着回应:“黄书记言重了,为公社效力是我分内的事。”

随后,李辰溪继续向黄书记详细汇报饲料厂目前存在的问题。

黄书记和黄国伟听得聚精会神,不时结合实际情况提出疑问,李辰溪则耐心地一一解答。

黄国伟在一旁记录的同时,也会适时补充一些工厂的具体运营情况,以便让问题分析更加全面。

当李辰溪完成所有环节的检查,准备告辞时,黄书记叫住了他。

黄书记神情诚恳,语气真挚地说:“辰溪,咱们饲料厂能顺利建成投产,你功不可没。

现在工厂准备招工了,我特意给你留了十个工作名额,算是公社对您的一点心意。”

李辰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推辞:

“黄书记,这可使不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社的发展,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特殊待遇呢?”

黄书记却不肯收回,上前一步握住李辰溪的手,诚恳地说:

“你就别推辞了!你为公社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十个名额远远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这不仅是给你的,也是给李家庄那些为工厂建设出过力的乡亲们的一个机会。”

不过,黄书记可能并不清楚李家庄的现状——那里的村民或许并不看重这十个饲料厂的工作名额。

如果是城里大厂的岗位,情况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林国怀在一旁心知肚明,却没有开口解释,因为他明白此时说出实情只会让双方陷入尴尬,于事无补。

再说,即便李家庄的村民看不上这些名额,李辰溪也可以将它们分配给其他村庄有需要的人。

李辰溪见黄书记态度如此真诚,犹豫片刻后,最终接过了名额。

他感激地说:“既然您这么坚持,那我就不再推辞了。

我一定妥善安排这些名额,让真正有需要的人获得这份工作。”

一旁的林国怀和黄国伟见状,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黄国伟心里清楚,虽然目前饲料厂的规模和待遇比不上城里的大厂,但在李辰溪的指导下,未来发展前景十分广阔。

这十个工作名额,对于农村家庭来说,简直是改变命运的宝贵机会。

他不禁再次感叹,李辰溪确实能力非凡,难怪能得到公社的破格优待。

收好名额后,李辰溪与黄书记、黄国伟等人一一握手告别。

他跨上摩托车,发动引擎,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回头向众人挥手致意,随后朝着李家庄的方向驶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一路上,李辰溪的心情格外轻松愉悦,脑海中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公平合理地分配这十个工作名额。

林国怀、黄书记和黄国伟三人留在原地,望着李辰溪远去的背影。

这时,黄书记开口问道:

“国伟,你觉得李辰溪这个人怎么样?”

黄国伟满脸敬佩地说:“李股长真是有两下子!我从饲料厂动工就一直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可他一来,立刻就找出了一大堆隐患,而且不管我问什么问题,他都能马上给出解决办法!”

回想最初,黄国伟还曾怀疑过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心想“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本事”。

如今亲眼所见,他彻底心服口服,只觉得李辰溪仿佛无所不能,任何难题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黄书记看着黄国伟的反应,心中暗自满意。

他清楚,只要下属能够认可并配合李辰溪的工作,饲料厂的发展就有了保障。

最怕的就是有人仗着资历老,对年轻的技术骨干百般刁难,那样只会阻碍公社的发展。

如今看来,黄国伟已经被李辰溪的专业能力所折服,这让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